冬天還沒正式出場，不少人就已經(jīng)穿上了羽絨服，羽絨服里頭還會(huì)穿各種“高科技”“黑科技”保暖衣。古代有多冷？沒有這些“科技”產(chǎn)品，古人穿什么過冬？

《竹書紀(jì)年》記載，“孝王七年，冬，大雨雹，牛馬死，江、漢俱凍”，這是西周?！逗鬂h書》記載，“靈帝光和六年冬，大寒，北海、東萊、瑯邪井中冰厚尺余”，這是東漢。《三國志》記載，“（黃初六年）冬十月，（魏文帝曹丕）行幸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余萬，旌旗數(shù)百里。是歲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還”，這是曹魏?！缎绿茣酚涊d，“（元和）八年十月，東都大寒，霜厚數(shù)寸，雀鼠多死”，這是中唐?！端问贰防镪P(guān)于大雪的記載尤其多，可見宋代的寒冷，“京師大雪，苦寒，人多凍死，路有僵尸”“京師大雪，貧弱之民凍死者甚眾”“大雨雪，泥途盡冰。都民寒餓，死者甚眾”“大雨雪，連十余日不止，平地八尺余。冰滑，人馬不能行”“十二月，大雪。詔收養(yǎng)內(nèi)外乞丐老幼”，西京洛陽的冬天估計(jì)跟京師差不多；南方也冷，“淮水冰，斷流”“臺(tái)州雪深丈余，凍死者甚眾”……

這樣冷的冬天，古人穿什么御寒？

在羽絨服普及之前，人們都穿棉衣過冬，但棉衣并非自古有之。據(jù)明代徐光啟在《農(nóng)政全書》中介紹，棉花很早就出現(xiàn)在中國，但只是作為貢品。中國自古做衣服用“絲、麻、葛、褐”四種原料，沒有棉。宋元之間，棉花經(jīng)海、陸絲綢之路傳人中國，“關(guān)陜閩廣，首得其利”，直到明朝，“其種乃遍布于天下，地?zé)o南北皆宜之，人無貧富皆賴之”。這多虧明太祖朱元璋。明代余繼登在《典故紀(jì)聞》中記載：“太祖嘗念民艱，恐饑荒無措，令工部諭民，但有隙地，皆種植桑棗及棉花?！睆倪@時(shí)起，中國人才普遍用上了棉衣、棉被。

那有棉衣之前呢？《史記》中稱，“孟嘗君有一狐白裘”，價(jià)值千金，天下無雙。李白在《將進(jìn)酒》中稱，“五花馬，干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管你多貴的衣服，李白拿去換酒，眼都不眨一下。古代游牧民族擅長狩獵，穿皮襖不稀奇，但中原百姓就消費(fèi)不起了。

再金貴的皮裘單穿也不能御寒，最保暖的穿法是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又一層。不管是絲綢還是粗布做的衣服，往里塞點(diǎn)東西，總比單穿暖和。

《禮記》中有一篇專門講天子、諸侯等有身份地位的古人怎么穿衣服，其中稱：“纊為繭，組為袍?！薄袄O”和“袍”是給衣服夾層添加絲綿后的異名，這句話是說，用新絲綿填充到夾衣里的衣服叫“繭”，用舊絲綿填充到夾衣里的衣服叫“袍”。窮人往里填充啥？蘆花、柳絮、草……

在“睚眥必報(bào)”這個(gè)成語故事中，戰(zhàn)國時(shí)魏人范雎逃到泰國，化名張祿，成為秦相。他的仇人須賈后來為魏國出使秦國，他故意隱瞞身份，衣著破爛去見須賈，須賈憐其寒而贈(zèng)其一件綈袍。綈袍即由厚繒所制、填充舊絲綿的粗袍。就是這件粗袍，讓范雎感受到了來自須賈的故人之情，因而決定放他一條生路。

百姓做衣服，多用麻和葛。《詩經(jīng)》曰：“無衣無褐，何以卒歲？”褐指粗布衣，古時(shí)貧賤者所穿，常指麻、獸毛的粗加工品。那如果連這些都沒有，又該怎么過冬呢？

別擔(dān)心，還有紙！東漢蔡倫改進(jìn)造紙術(shù)，用樹皮、碎雜短麻（麻頭）、破布、漁網(wǎng)等造出了輕便、耐用的紙。隨著技術(shù)發(fā)展，紙甚至能做衣服。唐代大歷年間有個(gè)苦行僧，因穿紙衣得名“紙衣禪師”，被唐代宗召入禁中道場，竟盜竊宮中金佛，招來殺身之禍。宋代“山居者常以紙為衣”，朝廷以紙衣救濟(jì)窮人，清貧的文人也穿紙衣。有個(gè)叫周日章的教書先生，家里窮，隆冬披紙裘，有客來訪，亦坦然接待。這種坦然陸游也有，他在《雨寒戲作》中寫道：“幸有藜烹粥，何慚紙作襦（短襖）。

紙還能做被子。一年冬天，朱熹給陸游寄了一床紙被，陸游作詩答謝：“紙被圍身度雪天，白于狐腋軟于綿。放翁用處君知否？絕勝蒲團(tuán)夜坐禪?！毕硎懿黄鹁c羅綢緞，蓋床紙被也心滿意足。

衣服破了能補(bǔ)，紙被也能。蘇軾在《物類相感志》中寫道：“紙被舊而毛起者，將破，用黃蜀葵梗五七根，捶碎水浸，涎刷之，則如新。或用木槿針葉搗水刷之，亦妙?！币豢刺K軾就是會(huì)過日子的人。

（選自2024年11月14日《洛陽晚報(bào)》，有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