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爺爺?shù)拇蠹舻?/h1>
2025-03-24 00:00:00朵朵飛
少年文藝 2025年3期
70歲這一年，花爺爺終于買下山坡上的一座小木屋。
一輛小卡車載來了花爺爺和紅奶奶的所有家具，還有一只看起來非常陳舊的小箱子。這只箱子連紅奶奶都沒有打開過。
搬進小木屋的第一天，花爺爺掏出一把銀閃閃的小鑰匙，當著紅奶奶的面打開箱子上的鎖，從里面取出一把大大的剪刀。
那是一把屬于園丁的剪刀。
紅奶奶笑著說：“哎呀，我還以為箱子里是女同學寫給你的情書呢?！?/p>
這把剪刀被花爺爺鎖在箱子里50年。這50年里，花爺爺當過老師，當過程序員，退休后又忙這忙那，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拿出剪刀，去做一個園丁了。
木屋外的山坡上，長著很多等待修剪的灌木。天一亮，花爺爺就帶著他的大剪刀出門了?？墒?，要剪成什么樣呢？他一點兒想法也沒有。
他閉上眼睛，想啊想，他想起自己當數(shù)學老師的時候，做得最多的就是在黑板上畫三角和圓。于是，他揮動著大剪刀，咔嚓咔嚓，把一排灌木修剪成了標準的大三角，每一條邊都筆直筆直，比他當年畫在黑板上的還要直。他又把另一排灌木修成了很圓很圓的大圓球，比圓規(guī)畫出來的還圓，要不是那些樹長在地上，一定會跟著山風滴溜溜地滾下山坡去。
中午，紅奶奶端著洗好的衣服出門，嚇了一跳。
“怎么多了這么多的圓球和三角??！”
花爺爺趕忙跑過來：“怎么樣，好看嗎？”
紅奶奶臉上露出微笑，走到跟前欣賞著。“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覺得……”紅奶奶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后她就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紅奶奶患有輕微的健忘癥，有時候她會一下子忘記自己要做什么，或者忘記以前做過什么。
紅奶奶看看手中抱著的洗衣盆，提醒自己該去晾衣服了。
花爺爺幫紅奶奶把衣服晾在晾衣架上。山坡上的風吹過，吹動一件件藍的、白的、黑的、綠的花爺爺?shù)囊路?，和一件件紅的、黃的、粉的、花的紅奶奶的衣服。紅奶奶望著眼前修剪得格外規(guī)整的灌木，看著扛著大剪刀、嘴巴都咧到耳朵根的花爺爺，也笑了。
下午，花爺爺睡好午覺，又站在一排新的灌木前。他琢磨著想修剪出一些正方體，但又擔心紅奶奶會把它們認成是綠色的桌子或別的什么東西，但除此之外還能修剪些什么，他一時還想不到。
就在這時，幾個孩子舉著小旗子，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爬上了山坡。他們一眼就看到了花爺爺修剪的那些樹，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這棵樹可真圓??！”一個孩子指著樹說。
“這棵樹可真……真有三個角??！”另一個孩子說，“像大粽子！”
“像足球！”
“像巨人的積木！”
“像金字塔！”
他們吵吵嚷嚷的，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花爺爺?！盃敔?，這些樹是您種的嗎？”
“不是哦，不過是我修剪的。”花爺爺舉著自己的大剪刀說。
“好厲害??！”孩子們都圍上來，每個人都摸一摸大剪刀，把它摸得更亮了。
臨走時，一個背紅色書包的孩子跑過來，圈住花爺爺?shù)亩洌骸盃敔?，你能做一個變形金剛嗎？下次我來看?！?/p>
“唔，唔……”花爺爺支支吾吾地答應著。他可不知道變形金剛怎么剪，他本打算修剪出更多的圓和三角呢！
一連幾天，花爺爺也沒有修剪出什么新東西來。孩子們也沒有再出現(xiàn)，每天來的只有麻雀、烏鴉和其他一些花爺爺不認識的鳥兒。它們落在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灌木前，聒噪地發(fā)表一番議論，然后扇扇翅膀飛走了。
這一次，紅奶奶洗了很多花床單，她需要更多晾床單的地方?？苫敔斣趺匆舱也坏礁嗟牧酪聴U，紅奶奶只好把一條大床單晾在花爺爺修剪好的大三角上。
她看著被床單裹住的大三角，忍不住笑了。
紅奶奶問花爺爺：“老頭子，怎么沒見你修剪別的樹木呢？”
花爺爺叉著腰，氣呼呼地說：“有個孩子叫我給他剪一個變形金剛，我怎么會弄嘛！我還是覺得三角和圓最好，三角代表穩(wěn)定；圓嘛，代表圓滿。它們是世界上最好的圖形。”
“沒錯。”紅奶奶贊同。這時，一道光在她腦海深處劃過，照亮了一些她遺忘的東西。她直起腰來，說：“但是我覺得，你為什么不剪一些羊呢？這里有那么多的綠草地，應該有一些羊?！?/p>
“羊……”花爺爺琢磨著，“沒錯，羊，羊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它們吃草，咩咩地叫，還能生產(chǎn)雪白的羊毛和好喝的羊奶……可是，我不會剪羊??！”
“沒關系，”紅奶奶指著晾在大三角上的床單說，“那上面不就有好多羊嗎，照著它們剪不就行了！”
床單上果然有很多羊。有的站著，有的臥著，有的吃草，有的喝水，每一只都像活的一樣。
可是，就算照著床單上的羊來剪，花爺爺也遲遲無法動剪刀。當數(shù)學老師的時候，他畫過的大部分圖形除了圓形、三角形，就是半圓形；當程序員時，他處理過的東西不是1就是0。要剪出一只羊，哪怕是照著床單上的羊來剪，對他來說都太難了。
可是紅奶奶一直看著他，臉上帶著笑容，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也不像平常那樣犯困。
“風太大了，你回屋子里睡覺去嘛，等你醒了，我就剪好了。”花爺爺說。
“沒關系，我披著毛毯呢。”
花爺爺又說：“你渴了吧？回去喝點茶吧?！?/p>
“沒事兒，我不渴?！?/p>
沒辦法，花爺爺只好在紅奶奶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剪下了第一剪。
半個小時后，花爺爺忍不住在心里向小樹道歉：“對不起，我把你剪得亂七八糟的?！?/p>
不過，紅奶奶好像并不這么想，她不時在花爺爺背后叮囑幾句：
“小羊的耳朵要垂一點兒喲。”
“小羊的尾巴圓圓的，對了，就像你剪的圓?！?/p>
“小羊的腳丫尖尖的，像你剪的三角那樣?！?/p>
紅奶奶從來沒有這么精神過，她輕聲細語地說著，花爺爺情不自禁地照著她說的去做。出乎他意料，亂七八糟的小樹漸漸消失不見了，一只活潑潑的小羊初具雛形。
“紅奶奶，你太棒了！”花爺爺忍不住轉身沖紅奶奶歡呼，“你怎么指導得這么好啊！”
紅奶奶笑了。不過，她為什么會這么了解小羊呢？她不記得了，這不重要。她還要叮囑花爺爺給小羊修剪出眼睛。
“再靠下一點兒，對啦，小羊的眼神很溫柔的?！彪S著她的講述，花爺爺?shù)拇蠹舻哆青赅?，完成了最后的雕琢?/p>
一只吃草的小羊就這樣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他倆面前。
后來，花爺爺一鼓作氣，又剪出了9只羊，有大的，有小的。“這樣，小羊就不會孤獨了。”花爺爺說。
他一轉身，發(fā)現(xiàn)紅奶奶流淚了。
“你怎么啦？”花爺爺慌忙跑過來抱住紅奶奶，“是風太大了嗎？是沙子迷了眼嗎？是不舒服了嗎？”
“不是?！奔t奶奶搖搖頭，“是我想起來了。我想起，60多年前，我家里就有這么一群羊，還有一只小羊是我的朋友，我經(jīng)常抱著它。”紅奶奶說著，走近花爺爺剪的第一只小羊，輕輕抱了抱它。她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系在小羊脖子上。
后來，他們站在風里久久地望著這些綠色的羊，直到夕陽收走了最后一絲光線，才轉身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花爺爺提上大剪刀，在熹微晨光中走向了山坡。今天，他想創(chuàng)作……
等等，山坡上好像少了什么東西？花爺爺揉揉眼睛，又四處張望，回頭看了看木屋，再三確認自己的位置后，他大喊道：“快來人?。⊙蚨疾灰娏?！”
花爺爺沒有看錯，昨天他剪出的10只小羊，全部消失了，一點兒蹤跡都沒留下。花爺爺和紅奶奶在山坡上轉來轉去，什么都沒找著。他倆大眼瞪小眼，摸不著頭腦。
“也許，我也得了健忘癥？”
“不可能。”紅奶奶走過來，握住花爺爺?shù)氖?，“我是親眼看到你剪出羊群的，跟我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會不會是……它們跑去吃草了？”
曾經(jīng)是數(shù)學老師和程序員的花爺爺?shù)纱罅搜劬Γ骸笆裁?？?/p>
當排除所有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結論無論聽起來多么難以置信，都會是真的。
紅奶奶試圖讓花爺爺相信，一個70歲的老頭，用一把50年前的剪子，剪出60多年前的羊群，那么這些羊，是有可能活過來，并且偷偷跑到什么地方去吃草的。
花爺爺反駁道：“它們本來就是小樹變成的羊，怎么會跑去吃草呢？”
“那么，”紅奶奶沉吟道，“那它們就是出去玩了?！?/p>
花爺爺沒話說了?？墒牵狡履敲创?，山坡后又是密密的森林，到哪里去找它們呢？
紅奶奶沉思良久，望著花爺爺?shù)难劬?，問道：“你能剪出一只牧羊犬嗎？?/p>
花爺爺當然沒有剪過牧羊犬，不過，有紅奶奶指揮，他像昨天一樣，沒用多長時間就剪好了一只牧羊犬。它臥在地上，目光溫柔地望著山坡。
花爺爺剪完最后一剪子，退后了兩步，這只牧羊犬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抖抖身上的長毛（新鮮修剪的枝葉），汪汪吠了兩聲，沖花爺爺和紅奶奶搖著尾巴。
花爺爺嚇了一跳，剪子都扔到地上了。紅奶奶卻走過去，溫柔地摸摸牧羊犬的腦袋：“賽虎，賽虎，家里的羊都跑丟了，你去把它們找回來吧！”
花爺爺嘴張得老大，目瞪口呆地看著賽虎一溜煙跑過山坡，消失不見了。
他走去賽虎剛剛待著的地方查看，那里一點兒痕跡都沒有，好像從來沒有長過一棵樹似的。
紅奶奶拉住花爺爺?shù)氖郑骸白甙桑覀內(nèi)ノ葑永锏荣惢?。?/p>
小木屋坐落在山坡上，一扇明亮的窗戶正對著長滿綠草的山坡。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把屋子里兩位老人的臉和眼睛都照得亮堂堂的。紅奶奶和花爺爺坐在小圓桌前，一邊喝茶，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安心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山坡后面?zhèn)鱽砹送敉舻姆吐?，緊接著，傳來了羊群的叫聲。咩咩咩的，一聲高一聲低，好像小羊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花爺爺和紅奶奶來到門口。賽虎搖著尾巴從坡后跑來，又閃電一般跑走，接著，一只又一只綠色的羊接連冒出頭來。羊群在山坡上散開，不久，又一只接一只，變回了灌木的樣子，一動不動了。
花爺爺驚訝地走過去，仔細查看那些羊，它們每一只都和昨天剛剪出來時一樣，小樹根深深地扎進地面，怎么看也不像剛剛跑出去過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呢？花爺爺嘖嘖贊嘆著。
不過，賽虎并沒有變回去，它低著頭，在紅奶奶身邊蹭著，低聲嗚咽，大尾巴搖來搖去。
“奇怪，”花爺爺摸摸賽虎的頭，“它怎么不變回去呢？”
紅奶奶說：“快數(shù)一數(shù)羊兒吧，看看是不是少了?！?/p>
數(shù)數(shù)，這可是花爺爺?shù)哪檬直绢I。他只用了一眼，就看出，草地上一共有9只羊，恰好少了昨天那只系絲巾的小羊。
原來，賽虎是呼喚他們跟它一起去尋找那只沒有回來的小羊。
它為什么沒有回來呢？出發(fā)去尋找的路上，花爺爺想，它是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又或者，是掉進了沼澤或陷阱里，無法逃脫？花爺爺?shù)谝淮螌σ恢恍⊙蜻@樣牽腸掛肚。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有紅奶奶，她的腿腳不好，走在這樣的山坡上，會不會累壞呢？
可紅奶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累，她拄著拐杖，走得飛快，臉頰紅潤潤的，好像重新回到了少女時代?；敔敽鋈话l(fā)現(xiàn)，自從昨天紅奶奶想起兒時的那些往事，她沒有再犯過一次健忘癥。
花爺爺跟在紅奶奶和賽虎的身后，走得氣喘吁吁。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不管是做什么，每天都一樣坐在辦公室里，重復著一樣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奇怪，那個時候怎么不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呢？紅奶奶呢？她也和他一樣，每天忙忙碌碌，不得消停。就算退休后，他們倆也一樣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等到一切該做的好像都做完了，他們才有余力買下這座山坡上的小屋子。搬家前，花爺爺小酌了幾杯，對紅奶奶感嘆過去的幾十年好像過眼云煙一般，不過紅奶奶沒有提過這些，似乎她的健忘癥已經(jīng)讓她忘記了這一切一樣。
漸漸地，他們翻過了山坡，耳邊傳來好像溪水流過般的沙沙聲。不過走下山坡才發(fā)現(xiàn)，這里并沒有溪水，而是生長著一片碧綠的小樹林。風吹過樹葉，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流水一樣。
“這兒可真美?。 眮聿患案锌?，花爺爺看到賽虎貼著地面飛跑過去，在林子邊緣停下了，一會兒望望林子，一會兒望望花爺爺和紅奶奶。
“是要進林子里嗎？”花爺爺有點兒疑惑，但隨即他順著賽虎的目光發(fā)現(xiàn)了那只臥在地上的小羊。小羊綠綠的，乍一看好像就是原本生長在這里的一棵樹。小羊也發(fā)現(xiàn)了花爺爺和紅奶奶，不過它只是輕微地扭動著腦袋，用溫柔的眼睛遠望著紅奶奶和花爺爺，沒有叫，也沒有站起來。
奇怪……花爺爺大步向小羊走去，卻被紅奶奶拉住了。
“小聲點兒?！?/p>
“怎么……”
“噓……”
紅奶奶拉著花爺爺退到一邊，花爺爺發(fā)覺她的眼睛亮亮的，她緊緊盯著小羊，說：“你仔細看?！?/p>
當了太久的程序員，花爺爺?shù)难劬υ缇筒惶昧恕Ｋ址鲅坨R，瞇起眼——
微風穿過密林，拂過他的臉頰，于是花爺爺?shù)睦匣ㄑ?，變成了一雙少年的眼睛。
透過這雙眼睛，他看到了綠色的小羊脖子上系著的絲巾被風吹到背上，絲巾的一角輕輕拂動；他看到了輕拂的絲巾下，小羊圓滾滾的背上，濃密的枝葉間，藏著一個棕色的小鳥窩；他看到了鳥窩里，一只羞怯的鳥兒正蹲伏著，眼睛半閉，似乎正在努力做一件大事。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是小鳥，它是在生蛋嗎？”
他的聲音很輕，紅奶奶看看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風呼啦啦地吹著，賽虎走在前面，花爺爺和紅奶奶沿著來時的路，慢悠悠地往家走。他們走得太慢了，紅奶奶不得不老是呼喚道：“賽虎！賽虎！”
這時，不知不覺走遠了的賽虎就停下來，搖著尾巴沖他們跑過來。
他們還時不時地交談幾句。
“明天我們還來探望它，好嗎？”
“好的，跟賽虎一起?！?/p>
“你說，其他那些小羊，還會再活過來，過來找它玩嗎？”
“一定會的吧?！?/p>
“那樣它就不孤單了。”
“嗯?！?/p>
“用不了太久，鳥蛋就會變成小鳥，再過一陣，小鳥就會變成大鳥，那時，小羊就自由了。”
“嗯，那時它就可以回家了?！?/p>
“要是小羊長在那里走不動了，我就幫它修剪，重新把它剪成能跑能跳的小羊。”
“好啊。它長得很快的。”
“希望它長得慢一點兒。”
“嗯。”
爬上山坡，在綠草地里走一陣，就能看到小木屋前的灌木了。當然，還有9只姿態(tài)各異的小羊。
花爺爺先是挨個兒看了看小羊，接著又跑去看他之前修剪出的大三角和大圓球。他覺得很羞愧，暗自祈禱這些奇形怪狀的小樹快點長，重新長回灌木叢的樣子。那時候，他就可以重新給它們修剪。
修剪成什么呢？他閉上眼睛，想啊想，終于想到了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家里養(yǎng)過一只大白兔。他恍惚看見那只大白兔在他眼前跳躍，長長的耳朵伏在腦后。他又想起剛剛看見的那只鳥媽媽。它可能只是趁那只綠色小羊臥下來打個盹兒的時間，就決定并開始在小羊的背上搭建鳥窩了。多么果斷的鳥媽媽啊。
花爺爺把他的想法告訴了紅奶奶。紅奶奶點了點頭，她相信花爺爺能夠剪出來。
“我覺得，你還可以剪一個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奔t奶奶建議道。
“孩子們喜歡的東西？”花爺爺想了想，“哦，是變形金剛嗎？”
“嗯?！奔t奶奶點頭。
“哈，那可是個難題哦！”花爺爺提起剪刀，站在風里想。
夜幕降臨，風漸漸停了。紅奶奶和花爺爺聽見外面又傳來陣陣的咩咩叫和牧羊犬賽虎的吠聲。
明天也會是熱鬧的一天呢?；敔斶@么想著，摸了摸放在一邊的大剪刀，閉上了眼睛。
發(fā)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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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小卡車載來了花爺爺和紅奶奶的所有家具，還有一只看起來非常陳舊的小箱子。這只箱子連紅奶奶都沒有打開過。
搬進小木屋的第一天，花爺爺掏出一把銀閃閃的小鑰匙，當著紅奶奶的面打開箱子上的鎖，從里面取出一把大大的剪刀。
那是一把屬于園丁的剪刀。
紅奶奶笑著說：“哎呀，我還以為箱子里是女同學寫給你的情書呢?！?/p>
這把剪刀被花爺爺鎖在箱子里50年。這50年里，花爺爺當過老師，當過程序員，退休后又忙這忙那，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拿出剪刀，去做一個園丁了。
木屋外的山坡上，長著很多等待修剪的灌木。天一亮，花爺爺就帶著他的大剪刀出門了?？墒?，要剪成什么樣呢？他一點兒想法也沒有。
他閉上眼睛，想啊想，他想起自己當數(shù)學老師的時候，做得最多的就是在黑板上畫三角和圓。于是，他揮動著大剪刀，咔嚓咔嚓，把一排灌木修剪成了標準的大三角，每一條邊都筆直筆直，比他當年畫在黑板上的還要直。他又把另一排灌木修成了很圓很圓的大圓球，比圓規(guī)畫出來的還圓，要不是那些樹長在地上，一定會跟著山風滴溜溜地滾下山坡去。
中午，紅奶奶端著洗好的衣服出門，嚇了一跳。
“怎么多了這么多的圓球和三角??！”
花爺爺趕忙跑過來：“怎么樣，好看嗎？”
紅奶奶臉上露出微笑，走到跟前欣賞著。“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覺得……”紅奶奶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后她就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紅奶奶患有輕微的健忘癥，有時候她會一下子忘記自己要做什么，或者忘記以前做過什么。
紅奶奶看看手中抱著的洗衣盆，提醒自己該去晾衣服了。
花爺爺幫紅奶奶把衣服晾在晾衣架上。山坡上的風吹過，吹動一件件藍的、白的、黑的、綠的花爺爺?shù)囊路?，和一件件紅的、黃的、粉的、花的紅奶奶的衣服。紅奶奶望著眼前修剪得格外規(guī)整的灌木，看著扛著大剪刀、嘴巴都咧到耳朵根的花爺爺，也笑了。
下午，花爺爺睡好午覺，又站在一排新的灌木前。他琢磨著想修剪出一些正方體，但又擔心紅奶奶會把它們認成是綠色的桌子或別的什么東西，但除此之外還能修剪些什么，他一時還想不到。
就在這時，幾個孩子舉著小旗子，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爬上了山坡。他們一眼就看到了花爺爺修剪的那些樹，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這棵樹可真圓??！”一個孩子指著樹說。
“這棵樹可真……真有三個角??！”另一個孩子說，“像大粽子！”
“像足球！”
“像巨人的積木！”
“像金字塔！”
他們吵吵嚷嚷的，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花爺爺?！盃敔?，這些樹是您種的嗎？”
“不是哦，不過是我修剪的。”花爺爺舉著自己的大剪刀說。
“好厲害??！”孩子們都圍上來，每個人都摸一摸大剪刀，把它摸得更亮了。
臨走時，一個背紅色書包的孩子跑過來，圈住花爺爺?shù)亩洌骸盃敔?，你能做一個變形金剛嗎？下次我來看?！?/p>
“唔，唔……”花爺爺支支吾吾地答應著。他可不知道變形金剛怎么剪，他本打算修剪出更多的圓和三角呢！
一連幾天，花爺爺也沒有修剪出什么新東西來。孩子們也沒有再出現(xiàn)，每天來的只有麻雀、烏鴉和其他一些花爺爺不認識的鳥兒。它們落在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灌木前，聒噪地發(fā)表一番議論，然后扇扇翅膀飛走了。
這一次，紅奶奶洗了很多花床單，她需要更多晾床單的地方?？苫敔斣趺匆舱也坏礁嗟牧酪聴U，紅奶奶只好把一條大床單晾在花爺爺修剪好的大三角上。
她看著被床單裹住的大三角，忍不住笑了。
紅奶奶問花爺爺：“老頭子，怎么沒見你修剪別的樹木呢？”
花爺爺叉著腰，氣呼呼地說：“有個孩子叫我給他剪一個變形金剛，我怎么會弄嘛！我還是覺得三角和圓最好，三角代表穩(wěn)定；圓嘛，代表圓滿。它們是世界上最好的圖形。”
“沒錯。”紅奶奶贊同。這時，一道光在她腦海深處劃過，照亮了一些她遺忘的東西。她直起腰來，說：“但是我覺得，你為什么不剪一些羊呢？這里有那么多的綠草地，應該有一些羊?！?/p>
“羊……”花爺爺琢磨著，“沒錯，羊，羊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它們吃草，咩咩地叫，還能生產(chǎn)雪白的羊毛和好喝的羊奶……可是，我不會剪羊??！”
“沒關系，”紅奶奶指著晾在大三角上的床單說，“那上面不就有好多羊嗎，照著它們剪不就行了！”
床單上果然有很多羊。有的站著，有的臥著，有的吃草，有的喝水，每一只都像活的一樣。
可是，就算照著床單上的羊來剪，花爺爺也遲遲無法動剪刀。當數(shù)學老師的時候，他畫過的大部分圖形除了圓形、三角形，就是半圓形；當程序員時，他處理過的東西不是1就是0。要剪出一只羊，哪怕是照著床單上的羊來剪，對他來說都太難了。
可是紅奶奶一直看著他，臉上帶著笑容，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也不像平常那樣犯困。
“風太大了，你回屋子里睡覺去嘛，等你醒了，我就剪好了。”花爺爺說。
“沒關系，我披著毛毯呢。”
花爺爺又說：“你渴了吧？回去喝點茶吧?！?/p>
“沒事兒，我不渴?！?/p>
沒辦法，花爺爺只好在紅奶奶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剪下了第一剪。
半個小時后，花爺爺忍不住在心里向小樹道歉：“對不起，我把你剪得亂七八糟的?！?/p>
不過，紅奶奶好像并不這么想，她不時在花爺爺背后叮囑幾句：
“小羊的耳朵要垂一點兒喲。”
“小羊的尾巴圓圓的，對了，就像你剪的圓?！?/p>
“小羊的腳丫尖尖的，像你剪的三角那樣?！?/p>
紅奶奶從來沒有這么精神過，她輕聲細語地說著，花爺爺情不自禁地照著她說的去做。出乎他意料，亂七八糟的小樹漸漸消失不見了，一只活潑潑的小羊初具雛形。
“紅奶奶，你太棒了！”花爺爺忍不住轉身沖紅奶奶歡呼，“你怎么指導得這么好啊！”
紅奶奶笑了。不過，她為什么會這么了解小羊呢？她不記得了，這不重要。她還要叮囑花爺爺給小羊修剪出眼睛。
“再靠下一點兒，對啦，小羊的眼神很溫柔的?！彪S著她的講述，花爺爺?shù)拇蠹舻哆青赅?，完成了最后的雕琢?/p>
一只吃草的小羊就這樣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他倆面前。
后來，花爺爺一鼓作氣，又剪出了9只羊，有大的，有小的。“這樣，小羊就不會孤獨了。”花爺爺說。
他一轉身，發(fā)現(xiàn)紅奶奶流淚了。
“你怎么啦？”花爺爺慌忙跑過來抱住紅奶奶，“是風太大了嗎？是沙子迷了眼嗎？是不舒服了嗎？”
“不是?！奔t奶奶搖搖頭，“是我想起來了。我想起，60多年前，我家里就有這么一群羊，還有一只小羊是我的朋友，我經(jīng)常抱著它。”紅奶奶說著，走近花爺爺剪的第一只小羊，輕輕抱了抱它。她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系在小羊脖子上。
后來，他們站在風里久久地望著這些綠色的羊，直到夕陽收走了最后一絲光線，才轉身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花爺爺提上大剪刀，在熹微晨光中走向了山坡。今天，他想創(chuàng)作……
等等，山坡上好像少了什么東西？花爺爺揉揉眼睛，又四處張望，回頭看了看木屋，再三確認自己的位置后，他大喊道：“快來人?。⊙蚨疾灰娏?！”
花爺爺沒有看錯，昨天他剪出的10只小羊，全部消失了，一點兒蹤跡都沒留下。花爺爺和紅奶奶在山坡上轉來轉去，什么都沒找著。他倆大眼瞪小眼，摸不著頭腦。
“也許，我也得了健忘癥？”
“不可能。”紅奶奶走過來，握住花爺爺?shù)氖?，“我是親眼看到你剪出羊群的，跟我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會不會是……它們跑去吃草了？”
曾經(jīng)是數(shù)學老師和程序員的花爺爺?shù)纱罅搜劬Γ骸笆裁?？?/p>
當排除所有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結論無論聽起來多么難以置信，都會是真的。
紅奶奶試圖讓花爺爺相信，一個70歲的老頭，用一把50年前的剪子，剪出60多年前的羊群，那么這些羊，是有可能活過來，并且偷偷跑到什么地方去吃草的。
花爺爺反駁道：“它們本來就是小樹變成的羊，怎么會跑去吃草呢？”
“那么，”紅奶奶沉吟道，“那它們就是出去玩了?！?/p>
花爺爺沒話說了?？墒牵狡履敲创?，山坡后又是密密的森林，到哪里去找它們呢？
紅奶奶沉思良久，望著花爺爺?shù)难劬?，問道：“你能剪出一只牧羊犬嗎？?/p>
花爺爺當然沒有剪過牧羊犬，不過，有紅奶奶指揮，他像昨天一樣，沒用多長時間就剪好了一只牧羊犬。它臥在地上，目光溫柔地望著山坡。
花爺爺剪完最后一剪子，退后了兩步，這只牧羊犬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抖抖身上的長毛（新鮮修剪的枝葉），汪汪吠了兩聲，沖花爺爺和紅奶奶搖著尾巴。
花爺爺嚇了一跳，剪子都扔到地上了。紅奶奶卻走過去，溫柔地摸摸牧羊犬的腦袋：“賽虎，賽虎，家里的羊都跑丟了，你去把它們找回來吧！”
花爺爺嘴張得老大，目瞪口呆地看著賽虎一溜煙跑過山坡，消失不見了。
他走去賽虎剛剛待著的地方查看，那里一點兒痕跡都沒有，好像從來沒有長過一棵樹似的。
紅奶奶拉住花爺爺?shù)氖郑骸白甙桑覀內(nèi)ノ葑永锏荣惢?。?/p>
小木屋坐落在山坡上，一扇明亮的窗戶正對著長滿綠草的山坡。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把屋子里兩位老人的臉和眼睛都照得亮堂堂的。紅奶奶和花爺爺坐在小圓桌前，一邊喝茶，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安心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山坡后面?zhèn)鱽砹送敉舻姆吐?，緊接著，傳來了羊群的叫聲。咩咩咩的，一聲高一聲低，好像小羊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花爺爺和紅奶奶來到門口。賽虎搖著尾巴從坡后跑來，又閃電一般跑走，接著，一只又一只綠色的羊接連冒出頭來。羊群在山坡上散開，不久，又一只接一只，變回了灌木的樣子，一動不動了。
花爺爺驚訝地走過去，仔細查看那些羊，它們每一只都和昨天剛剪出來時一樣，小樹根深深地扎進地面，怎么看也不像剛剛跑出去過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呢？花爺爺嘖嘖贊嘆著。
不過，賽虎并沒有變回去，它低著頭，在紅奶奶身邊蹭著，低聲嗚咽，大尾巴搖來搖去。
“奇怪，”花爺爺摸摸賽虎的頭，“它怎么不變回去呢？”
紅奶奶說：“快數(shù)一數(shù)羊兒吧，看看是不是少了?！?/p>
數(shù)數(shù)，這可是花爺爺?shù)哪檬直绢I。他只用了一眼，就看出，草地上一共有9只羊，恰好少了昨天那只系絲巾的小羊。
原來，賽虎是呼喚他們跟它一起去尋找那只沒有回來的小羊。
它為什么沒有回來呢？出發(fā)去尋找的路上，花爺爺想，它是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又或者，是掉進了沼澤或陷阱里，無法逃脫？花爺爺?shù)谝淮螌σ恢恍⊙蜻@樣牽腸掛肚。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有紅奶奶，她的腿腳不好，走在這樣的山坡上，會不會累壞呢？
可紅奶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累，她拄著拐杖，走得飛快，臉頰紅潤潤的，好像重新回到了少女時代?；敔敽鋈话l(fā)現(xiàn)，自從昨天紅奶奶想起兒時的那些往事，她沒有再犯過一次健忘癥。
花爺爺跟在紅奶奶和賽虎的身后，走得氣喘吁吁。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不管是做什么，每天都一樣坐在辦公室里，重復著一樣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奇怪，那個時候怎么不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呢？紅奶奶呢？她也和他一樣，每天忙忙碌碌，不得消停。就算退休后，他們倆也一樣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等到一切該做的好像都做完了，他們才有余力買下這座山坡上的小屋子。搬家前，花爺爺小酌了幾杯，對紅奶奶感嘆過去的幾十年好像過眼云煙一般，不過紅奶奶沒有提過這些，似乎她的健忘癥已經(jīng)讓她忘記了這一切一樣。
漸漸地，他們翻過了山坡，耳邊傳來好像溪水流過般的沙沙聲。不過走下山坡才發(fā)現(xiàn)，這里并沒有溪水，而是生長著一片碧綠的小樹林。風吹過樹葉，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流水一樣。
“這兒可真美?。 眮聿患案锌?，花爺爺看到賽虎貼著地面飛跑過去，在林子邊緣停下了，一會兒望望林子，一會兒望望花爺爺和紅奶奶。
“是要進林子里嗎？”花爺爺有點兒疑惑，但隨即他順著賽虎的目光發(fā)現(xiàn)了那只臥在地上的小羊。小羊綠綠的，乍一看好像就是原本生長在這里的一棵樹。小羊也發(fā)現(xiàn)了花爺爺和紅奶奶，不過它只是輕微地扭動著腦袋，用溫柔的眼睛遠望著紅奶奶和花爺爺，沒有叫，也沒有站起來。
奇怪……花爺爺大步向小羊走去，卻被紅奶奶拉住了。
“小聲點兒?！?/p>
“怎么……”
“噓……”
紅奶奶拉著花爺爺退到一邊，花爺爺發(fā)覺她的眼睛亮亮的，她緊緊盯著小羊，說：“你仔細看?！?/p>
當了太久的程序員，花爺爺?shù)难劬υ缇筒惶昧恕Ｋ址鲅坨R，瞇起眼——
微風穿過密林，拂過他的臉頰，于是花爺爺?shù)睦匣ㄑ?，變成了一雙少年的眼睛。
透過這雙眼睛，他看到了綠色的小羊脖子上系著的絲巾被風吹到背上，絲巾的一角輕輕拂動；他看到了輕拂的絲巾下，小羊圓滾滾的背上，濃密的枝葉間，藏著一個棕色的小鳥窩；他看到了鳥窩里，一只羞怯的鳥兒正蹲伏著，眼睛半閉，似乎正在努力做一件大事。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是小鳥，它是在生蛋嗎？”
他的聲音很輕，紅奶奶看看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風呼啦啦地吹著，賽虎走在前面，花爺爺和紅奶奶沿著來時的路，慢悠悠地往家走。他們走得太慢了，紅奶奶不得不老是呼喚道：“賽虎！賽虎！”
這時，不知不覺走遠了的賽虎就停下來，搖著尾巴沖他們跑過來。
他們還時不時地交談幾句。
“明天我們還來探望它，好嗎？”
“好的，跟賽虎一起?！?/p>
“你說，其他那些小羊，還會再活過來，過來找它玩嗎？”
“一定會的吧?！?/p>
“那樣它就不孤單了。”
“嗯?！?/p>
“用不了太久，鳥蛋就會變成小鳥，再過一陣，小鳥就會變成大鳥，那時，小羊就自由了。”
“嗯，那時它就可以回家了?！?/p>
“要是小羊長在那里走不動了，我就幫它修剪，重新把它剪成能跑能跳的小羊。”
“好啊。它長得很快的。”
“希望它長得慢一點兒。”
“嗯。”
爬上山坡，在綠草地里走一陣，就能看到小木屋前的灌木了。當然，還有9只姿態(tài)各異的小羊。
花爺爺先是挨個兒看了看小羊，接著又跑去看他之前修剪出的大三角和大圓球。他覺得很羞愧，暗自祈禱這些奇形怪狀的小樹快點長，重新長回灌木叢的樣子。那時候，他就可以重新給它們修剪。
修剪成什么呢？他閉上眼睛，想啊想，終于想到了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家里養(yǎng)過一只大白兔。他恍惚看見那只大白兔在他眼前跳躍，長長的耳朵伏在腦后。他又想起剛剛看見的那只鳥媽媽。它可能只是趁那只綠色小羊臥下來打個盹兒的時間，就決定并開始在小羊的背上搭建鳥窩了。多么果斷的鳥媽媽啊。
花爺爺把他的想法告訴了紅奶奶。紅奶奶點了點頭，她相信花爺爺能夠剪出來。
“我覺得，你還可以剪一個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奔t奶奶建議道。
“孩子們喜歡的東西？”花爺爺想了想，“哦，是變形金剛嗎？”
“嗯?！奔t奶奶點頭。
“哈，那可是個難題哦！”花爺爺提起剪刀，站在風里想。
夜幕降臨，風漸漸停了。紅奶奶和花爺爺聽見外面又傳來陣陣的咩咩叫和牧羊犬賽虎的吠聲。
明天也會是熱鬧的一天呢?；敔斶@么想著，摸了摸放在一邊的大剪刀，閉上了眼睛。
發(fā)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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