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 歌
小時候還不認字,我就愛亂翻大人看的書,找書里的插圖。姐姐有一本《卓婭和舒拉的故事》,書里有卓婭和舒拉的許多照片,還有舒拉少年時代的自畫像,就成為我平時愛翻的書。后來我能讀它了,這些插圖中的形象,更加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中。盡管二十幾年過去了,故事的細節(jié)已經記不大清楚,但那插圖中的形象卻還那么真切。說來也很可惜,那本書后來竟遺失了。
今天去書店,在一個角落里見到了這本老書。我頭一個愿望就是要看看它多年不見的插圖。誰知一翻,除了一張卓婭和舒拉的模糊不清的圖片外,什么也沒有了。這是1979年四月北京第22次印刷本。
最近一年多,我重新買回一些文化大革命期間損失掉的書。然而,新印的《契訶夫小說選》里,那吹胡子瞪眼睛的變色龍沒有了,駝背縮頸、晴天提著雨傘的套中人沒有了,油燈下一個人偷偷給爺爺寫信的可憐的萬卡沒有了,涼臺上正在讀書的純真的米修司也沒有了,——真叫做“蕩然無存”!新印的《安娜·卡列尼娜》,也沒有了插圖。早先“開放”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倒是有插圖,卻不是我們過去熟悉的插圖,而是中國人自己畫的。
可是也有新印的插圖本,如《悲慘世界》、《高老頭》、《艱難時世》等等。慢慢的,我發(fā)現(xiàn)西歐的作品還是可以印插圖本的。
有一次,在出版社工作的一位朋友指著新出版的一本書的插圖對我講,為了決定是否選用這幅畫,他先是拜訪了文化部文學藝術研究所,后又拜訪了外交部,因為這是蘇聯(lián)畫家的作品,必須調查一下。結果兩處都表示無能為力。出版社只好壯著膽子用了這幅畫。
原來是這樣!這不是一個禁區(qū)么?
我以為,我們既然翻譯了一本書,書中原有的插圖,不管作者是什么人,我們都應當移植過來。如果那作者是反華的,但那畫本身并不反華,有什么理由要刪掉呢?這不是在搞“因人廢言”么?如果我們自己來創(chuàng)作,能勝過人家,當然很好,否則還是移植的好。而且,即使我們的創(chuàng)作同樣很好,把人家的移植過來還是可以借鑒的,何必刪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