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春天漸近,實際上已經(jīng)來臨,冬天的嚴(yán)寒已經(jīng)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風(fēng)也緩和了……褐色的花壇上已長出新綠,它一天比一天新鮮,使人覺得仿佛希望之神曾經(jīng)在夜里打這兒經(jīng)過,在草上留下了更加明亮的足跡。花兒從葉簇中探出頭來,有雪蓮花、藏紅花、紫色耳狀報春花和長著金眼睛似的三色堇。
(〔英〕夏綠蒂·勃朗特:《簡愛》第94頁)
春天悄悄地來到了人間。赤裸裸的樹木還在陣陣的寒風(fēng)中顫抖,溝渠里秋天的敗葉正在腐爛,但那里,黃色的蓮馨花已在潮濕的草叢中開始探出頭來。從整個原野上,從農(nóng)莊的院子里,從滲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處可以聞到一種潮濕的、發(fā)酵似的氣息。無數(shù)嫩綠的幼芽從褐色的泥土里鉆出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法〕莫泊桑:《一生》第119頁)
在春季漫長的白天,蛤蟆灘除了這里或那里有些挖荸薺和掏野菜的,地里沒人。雁群已經(jīng)嗷嗷告別了湯河,飛過陜北的土山上空,到內(nèi)蒙古去了。長腿長嘴的白鶴、青鸛和鷺鷥,由于湯河水混,都鉆到稻地的水渠里和爛漿稻地里,埋頭捉小魚和蟲子去了。日頭用溫暖的光芒,照拂著稻地里復(fù)種的一片翠綠的青稞。在官渠岸南首,桃園里,赤條條的桃樹枝,由于含苞待放的蓓蕾而變了色——由淺而深。人們?yōu)榱俗o墓,壓在墳堆上的迎春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得一片黃燦燦了。
(柳青:《創(chuàng)業(yè)史》第38頁)
春天。枯黃的原野變綠了。新綠的葉子在枯枝上長出來。陽光溫柔地對著每個人微笑,鳥兒在歌唱飛翔?;ㄩ_放著,紅的花,白的花,紫的花。星閃耀著,紅的星,黃的星,白的星。蔚藍的天,自由的風(fēng),夢一般美麗的愛情。
(巴金:《巴金中篇小說選》第99頁)
太陽照暖大地,青草在一切沒有鋤絕的地方死而復(fù)生,不但在林蔭路的草地上,甚至在石板的夾縫里長出來,綠油油的。樺樹、楊樹、野櫻樹長出發(fā)粘的和清香的樹葉,椴樹上鼓起一個個快要綻裂的花蕾。寒鴉、麻雀、鴿子象每年春天那樣已經(jīng)在歡樂地搭窠,被陽光照暖的蒼蠅沿著墻邊嗡嗡地飛。植物也罷,鳥雀也罷,昆蟲也罷,兒童也罷,一律興高采烈。
(〔俄〕列夫·托爾斯泰:《復(fù)活》第5頁)
夏
初夏,北方鄉(xiāng)村的原野是活躍而美麗的。天上白云緩緩地飄著,廣闊的大地上三三兩兩的農(nóng)民辛勤地勞動著。柔嫩的柳絲低垂在靜謐的小河邊上。河邊的頑童破壞了小河的安靜:“看呀!看呀!”“泥鰍!這個小蛤蟆!”叫聲笑聲飄散在鮮花盛開的早晨,使人不禁深深感到了春天的歡樂。
(楊沫:《青春之歌》第266頁)
那年夏天最時行夸耀,這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連大地也都夸耀起來——栗樹盛開著花,發(fā)散出濃郁的花香,在過去從來沒有見過;家家花園里都開放著玫瑰;夜里滿天的繁星,簡直擠都擠不下;太陽全身披掛,天天從早到晚在公園上面揮舞著它的銅盾;人們的行為也變得古怪了,在露天底下吃午飯、吃晚飯。出租的馬車和私人馬車,川流不息地通過明媚的泰晤士河上的橋,把成千上萬的中層人士載往布西,載往里希蒙,載往開游,載往漢普登行宮,去領(lǐng)略一下郊外風(fēng)光。那種盛況據(jù)說簡直空前。
(〔英〕高爾斯華綏:《福爾賽世家》第一部《有產(chǎn)業(yè)的人》第215頁)
氣溫非常之高,火熱的太陽直射著一切,使那些石級都發(fā)了白光。由于這些石級的反射作用,使廊檐下也熱了起來,因此那里的空氣沉悶,象鍋爐一樣灼熱燙人。那些沒有人坐的椅子,在這炎熱的氣候中發(fā)出脆裂的聲音。至于站立著的那些投機者,他們在設(shè)法尋找由那些柱子遮成的一條一條的陰影,以期躲避太陽的熱力。
(〔法〕:左拉:《金錢》第228頁)
六月十五日那天,天熱得發(fā)了狂。太陽剛一出來,地上已象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覺得憋氣……街上的柳樹象病了似的,葉子掛著一層灰土在枝上打著卷;枝條一動也懶得動的,無精打采的低垂著。馬路上一個水滴也沒有,干巴巴的發(fā)著些白光。便道上塵土飛起多高,與天上的灰氣聯(lián)接起來,結(jié)成一片毒惡的灰沙陣,燙著行人的臉。處處干燥,處處燙手,處處憋悶,整個老城象燒透的磚窯。使人喘不出氣。
(老舍:《駱駝祥子》第164頁)
夏季眼看就要給排擠掉了。可是夏季逗留著不肯就走,奄奄一息地躺在山巒間,使山谷越來越陰暗,把衰微中的力量和魘足了的喜悅織成一幅霧靄的天幕,它在世上耽過了,好好的耽過了,因而鎮(zhèn)靜、滿足地走向死亡。
(〔美〕杰克·倫敦:《馬丁·伊登》第213頁)
秋
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如此晴朗,使你幾乎不能相信英格蘭夏季的那幾個月份已經(jīng)剛剛過去?;h笆、田野、樹木、山和原野,呈現(xiàn)出它們的永遠變換著的濃綠的色調(diào);幾乎沒有一片落葉,幾乎沒有細微的黃色點綴在夏季的色澤之間,以告訴你秋天已經(jīng)來臨。天上明凈無云,太陽照得明亮而溫暖;鳥的歌聲和萬千只昆蟲的“營營”聲,充滿在空中;房屋旁邊的院子里擠滿了顏色豐富而又美麗的花,在濃霧之中閃耀著,象是鋪滿了燦爛的珠寶的花床。
(〔英〕狄更斯:《匹克威克外傳》第296頁)
草地變成金色,秋天的花朵露出它們蒼白的花瓣。雛菊現(xiàn)在很少用白色的眼睛戮破草坪,人們只看見淡紫色的花托。遍地都是黃色,樹陰的葉子變得稀疏,色調(diào)變成濃重。陽光已經(jīng)較為傾斜,讓橙黃色的和修忽的微光,以及閃亮的長的痕跡溜進樹林里面;這些痕跡很快就消逝,好象向你告別的婦人的拖在地上的袍子一樣。
(〔法〕巴爾扎克:《農(nóng)民》第339頁)
秋雨打著他們的臉。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壓著大地。已經(jīng)是深秋了,森林里那一望無際的林木都已光禿;老樹陰郁地站著,讓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皺紋;無情的秋天剝下了它們美麗的衣裳,它們只好枯禿地站在那里。
(〔蘇〕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第341頁)
秋深了。太陽黯淡了。自然界萎謝了:在十月的云霧之下,顏色慢慢的褪了;高峰上已經(jīng)蓋了初雪,平原上已經(jīng)罩了濃霧?!睗竦臉淞志}默無聲,仿佛在悄悄地哭。林木深處,一只孤單的鳥溫和地怯生生地叫著,它也覺得冬天快來了。輕綃似的霧里,遠遠傳來羊群的鈴聲,嗚嗚咽咽的,好象是從它們的心靈深處發(fā)出來的……
(〔法〕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第三冊第82頁)
冬
時值隆冬,天氣嚴(yán)寒,彤云密布。行無數(shù)里,忽然朔風(fēng)凜凜,瑞雪霏霏;山如玉簇,林似銀妝。
(羅貫中:《三國演義》第325頁)
已經(jīng)到了冬天了。……人行道上的積雪和塵沙混在一起,被踐踏成堅實的硬塊。馬路兩旁堆著累累的積雪,由于氣溫上升的緣故,這些雪堆漸漸變成灰色,松軟起來,表面也融成一道道的小溝。街道潮濕、泥濘,從灰色的三角尾頂上往下滴著溶雪。
(〔德〕托馬斯·曼:《布登勃洛克一家》第670頁)
在這種深夜里,地球也象凍死了一樣。水透的空氣成了有抵抗力的,成了可以摸得著的,使人非常難于熬受……它有咬龁力、鉆透力、干燥力和屠殺力,把這類的力量施于種種草木、昆蟲以至小的鳥雀,使那些鳥雀自己從樹枝上落到堅硬的泥土上,并且也在同樣的嚴(yán)寒的緊緊拘束下,象泥土一般地成了堅硬的。
(〔法〕莫泊桑:《愛情》)
突然,西北大山頭上一陣怪嘯的咆哮。大家一齊驚駭?shù)叵驀[聲望去,只見山頂上一排大樹搖搖晃晃,樹枝格格地截斷。接著便是一股狂風(fēng)卷騰起來的雪霧,象一條無比大的雪龍,狂舞在林間;它騰騰落落,左翻右展,絞頭摔尾,朝小分隊撲來。林縫里狂噴著雪粉,打在臉上,象石子一樣……小分隊冒著飛砂一樣硬的狂風(fēng)暴雪,在摔了無數(shù)的跟頭以后,爬上山頂……小分隊剛才路過的地帶,地形已完全改變了,沒了山背,也沒了山溝。山溝全被雪填平了,和山背一樣高,成了一片平平的雪修的大廣場;山溝里的樹,連梢也不見了……
(曲波:《林海雪原》第292頁)
易于刮風(fēng)的北平的天氣,在空中,又充滿著野獸的哮吼的聲音了。天是灰黃的,暗暗的,混沌而且沉滯。所有的塵土、沙粒,以及人和獸的干糞,都飛了起來,在沒有太陽光彩的空間彌漫著。許多紙片,許多枯葉,許多積雪,許多穢坑里的小物件,彼此混合著象各種鳥類模樣,飛來飛去,在各家的瓦檐上打圈。那赤裸裸的,至多只掛著一些殘葉的樹枝,便藤鞭似的飛舞了,又象是鞭著空氣中的什么似的。在馬路上一切行人都低著頭,掩著臉,上身向前屁股向后地彎著腰,困難地走路。拉著人的洋車,雖然車輪子都是能動的,卻好象不曾前進的樣子。一切賣饅頭、烙餅的布篷子都不見了,只剩那些長方形的木板子和板凳歪倒在地上,并且連一只野狗也沒有。汽車?yán)鹊穆曇粢采贅O了,似乎這時并不是人類的世界。
(胡也頻:《胡也頻選集》《到莫斯科去》第49—50頁)
(摘自遼寧大學(xué)中文系77年級選編、將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文學(xué)描寫辭典》一書)
(插圖:陳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