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象踩著云嗎？不象。云該會柔和地托著人。似乘桴浮入 海？也不。海應(yīng)該博大，雄渾，一起，又一伏。它呢？周而復(fù)始， 劃地為牢。只覺得快，覺得飄逸，覺得興奮?？梢枣敲赖模坪跏巧裨捓锬莻€扎垂髫的小哪咤踩風(fēng)火輪。

沒有滑倒時，晃動在眼前的東西，還清晰：瓦灰色的樓房，長了好些毛毛絮絮的梧桐樹，涂了瀝青的鐵絲網(wǎng)，鐵絲網(wǎng)外圍堆著的還沒有清除盡的垃圾……是什么時候了，好好走了神，忽然踉蹌，爾后，一串動作在一瞬間完成：手劃，足仰，臀部著地——水磨石的地，硬挺挺地墊住了她的一百多斤。

“呀——！”摔了，誰也禁不住失聲。哪怕你是好好。足朝了天，足底下*冰鞋的8個彈子圈還在轆轆地轉(zhuǎn)。

荸薺巷275號，那幢瓦灰色的樓房，如今差不多成了蝙蝠窠了。一近黃昏，蓋滿了灰塵的屋檐間飄出薄薄的暮藹，再便是忙忙碌碌、沒完沒了不停地飛的蝙蝠。逢到再有大哥哥老姐姐順著青石板小巷七轉(zhuǎn)八拐尋了來，好好會堵在門口，嘴一努：“去，找婦聯(lián)！我們這，不夠格1”看得出，好好的樣，帶了情緒。

據(jù)說，在縣委常委擴大會上，好好和白白胖胖的婦聯(lián)主任（論輩份，婦聯(lián)主任可做好好的姨）扯了一皮。好好說：“我們不搞婚姻介紹所的時候，你們也沒想到這事。我們搞了，你們反而說我們搶了你們的工作。得，我們不搞了，你們有格些！”

婦聯(lián)主任勃紅了臉：“好好，你怎么這樣和我說話！”婦聯(lián)主任真想以長輩的身份，教訓(xùn)好好幾句，她還是忍住了。

“還有——”好好還有話，“去年春，我們帶了百十來個居委會的青年去葫蘆州栽樹。今天有人說，葫蘆州的樹沒活幾顆，照片卻上了省報。哼，當(dāng)初又不是我喊人拍照，是你們宣傳部王干事硬要來攝幾張，還要我們撐起旗幟。你們說我出風(fēng)頭，我還想說你們想上照片撈稿費哩！”縣委書記見好好是人都燒火，覺得不大好，說：“好好，你還有什么話？”

“有，有有！哼，還有的，我……我不說了！”怎么說呢？說不出口。一口氣憋住，趴在會議桌上，哭。

有味，常委擴大會上哭鼻子。大孩子哪！

好好一肚子氣不得出，干脆請了探親假，回省城了，卻又閑得慌。那天，無所事事，亂逛；省體育館那幢高大建筑的屋后草坪，新建了個旱冰場，笑聲盈盈的一群青年男女，吸引了她。

看得出，場上的這一群青年男女初學(xué)：抬足舉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會滑的人卻不嫌棄他們。場上你攙我扶，如親如朋。好好有些眼熱，嘆了口氣：唉，可惜人與人的這種水乳交融只限于咫尺之地1

“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開個旱冰場？”回到團縣委，好好跟自己的5個兵商量。

“贊成！”她的兵附她的議，“我們縣里的青年也真是，玩都沒個去處?！?/p>

“好好”，一位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兵向好好匯報，“前幾天婦聯(lián)主任來說，婚姻介紹所還是你們青年團搞合適?！?/p>

好好來勁了：“對，婚姻介紹所不能關(guān)門，旱冰場也要開。咱們雙管齊下。”

“錢呢？”恐怕是有條件反射了，一說辦什么事，會有人立即想到人民幣。那倒是，不說別的，光冰鞋，你莫以為便宜，12元一雙哩。

“先用我們的辦公費買些雙。我們可以收點費。到時收回就是。”好的好的，試試。

建個旱冰場可不容易哩。沙和石是好好他們發(fā)動青年用肩膀挑來的；水泥，是好好到縣委書記那兒“磨”來的……終于，旱冰場開市大吉，果然門庭若市。旱冰場四周的柵欄是鐵絲網(wǎng)的，好象還攔不住人。小青年一個個有錢得很，4角一場（2個小時），可以連滑幾場?！?，過癮！

當(dāng)然，不乏調(diào)皮角色。例如，一場完了，要換上鐵絲網(wǎng)外候著上場的人，竟有人不愿意退出冰場。好好用個半導(dǎo)體的喇叭去喊，你嘴巴喊出血，也只當(dāng)是莧菜水。好好進場去抓，她步行，別人滑，她趕不上?；煤玫那嗄?，簡直象一條條活潑的泥鰍，忽嗖嗖滿場轉(zhuǎn)。后來好好想了個點子，用一根好長的麻繩，象網(wǎng)一樣拴布在旱冰場的兩端，時間一到，齊頭并進，網(wǎng)翻那些涎皮的想多滑一會兒的小青年。這當(dāng)然是個措施，可好好對他的幾個兵說：“不行。我們都得學(xué)會滑。到時要逮誰也容易。我……我也學(xué)?！?/p>

是嗎？我也學(xué)。我是想學(xué)的，我也想滑，可又怕摔跤，有點不大好意思。其實有啥，“癟腦殼”都來了哩，帶著她的一個中隊。

搞不清，好好為什么會咒他“癟腦殼”。好好虛歲27了，別人把他介紹給好好。他看去很不逗人嫌：高高的個（好好喜歡大個），濃濃的眉（濃眉威風(fēng)），說話甕聲甕氣（這非常關(guān)鍵！可不稀罕那女里女氣的“白相”）。第一眼感覺良好。接下來呢？會話。

他在縣中隊。縣中隊住在一個叫文廟的舊式建筑里。地方部隊，恐怕要比野戰(zhàn)部隊閑一些。好好去的時候，天晴，他在園子里澆菜。見到好好，他很熱情?！耙话嚅L，你代理我一會。”

隊部，簡潔清靜。老例：接待人，用茶，用糖。

她似乎與他還有話說，雖然有時一句話末了要沉默好久。說話的當(dāng)兒，一班長跑來兩次。第一次喊聲報告后進來：“中隊長，菜澆完了。”中隊長好象早等著他來報告：“那好。來了五噸煤，你們?nèi)椭兑幌??！辈痪茫话嚅L滿臉煤黑地進來：“中隊長，煤卸完了?！薄澳?，挑呀，挑進炊事班！”一班長敬禮，訓(xùn)練有素，舉步退出文廟的偏殿。

是中午。透過文廟回廊里的舊式窗欞，好好看見不少的人圍著一堆煤。彌漫而起的煤灰，降落在每一個人的頭顱、臉龐和肩胛。此刻擤鼻涕，濃重的兩條一定呈黑色。好好幾分奇怪：“文廟坪里不是可以開進汽車嗎？你怎不喊司機把車倒進來，還要別人老遠(yuǎn)地去挑？”

“不要緊，反正沒有多少事。”

好好睜大了眼睛：“沒有多少事就去浪費別人的體力么？”

“是浪費？我倒不覺得?！?/p>

“不覺得？你要是覺得別人閑的話，那你干脆下令，叫每個戰(zhàn)士拿一塊煤到淥江河里去洗得了！”

中隊長倒出奇地坦率：“不妨試一試。不過，那樣是不是太露了？你可知道，人不能太閑，太閑了，他就胡思亂想，就——”

“所以你就采取這樣的辦法：累別人？累得別人無暇他想。除了吃、睡、站崗，沒有一點業(yè)余時間。你的政治思想工作就是如此驚人的蹩足？”

“我承認(rèn)自己的蹩腳。不過，好好，治山容易治人難。年輕人，好動，精力過剩，你不防著點，過剩的精力會變成刺的?！?/p>

過于殘酷了吧？好好和他說不下去了?！鞍T腦殼！”她說他。這個“癟”，是說他太狠，不近人情。

兩人的交往，以一句“癟腦殼”，告吹。

別人來到旱冰場，好好歡迎?！鞍T腦殼”來，她不大好受。她覺得，“癟腦殼”帶著他的兵來滑冰，是褻瀆了她開旱冰場的原意，他是不是想把他部下的剩余精力浪費一些在旱冰場呢？

不該想那么多的；想多了，分神。自己溜的技術(shù)本來就不高明，這好，駝子下嶺，勢子來煞：咚！又摔了一跤。

疼得她瞇起了眼睛。有人伸過一只手來拉她。誰？

學(xué)。

白與灰。陪襯與點綴。灰的平面，白的斑點，繪成菊青色。菊青的地象蔚然一片藍(lán)的天。天亮了，天空飄著白云。天黑了，黑幕里走著流螢。流螢劃著曲折的之字，劃著柔和的弧，劃向不可蠡測的茫茫深淵，深淵又拓出一條崎嶇的小路。小路有吻著腳脖的野草，有凋零的黃葉，當(dāng)然，也有飛天：飄裙曳袂，扶搖羊角……

自然，他們的動作遠(yuǎn)遠(yuǎn)不及飛天那般溫婉、柔和。他們要生硬和機械一些，但也恣肆、熱烈一些，動蕩、摩登一些。踩著它，不用你踮，你只須身子的重心微向前傾，輪子便會滾，滾動的輪載著你，添了你的翼。你第一，我第二，我又超了你，你殿后。

有人摔倒了，沒有人笑。初學(xué)，誰也免不了摔幾跤。有人笑，都是善意?？焖さ沟娜耍瑑墒謥y抓，結(jié)果帶翻一片人：你撞了我，我倒了，我的倒，影響了更多滑著的人……倒哉滾哉，哄然而起的，卻不是互相的埋怨，詈罵。只有笑，笑笑就是。笑聲充盈了頂在頭顱上蔚藍(lán)的天。人與人之間，多么美好、和諧!

的確可愛。摔倒了爬起，碰撞了互相致意……為什么在某些場合中，就不一樣了呢？好好親眼見過一回砸車的事。她百思不解：人們在有的時候怎么變得粗野了？是空間太膨脹，還是濃縮得讓人受不了呢？

那天早晨，薄薄的霜。街道兩邊的香樟樹上結(jié)著透明的霧淞。有個騎車的小青年才出巷，前輪跌入青石板的凹，一歪，一下子撞在一個挑了一擔(dān)大糞的農(nóng)民身上。農(nóng)民沒防備，連驚帶讓，跌倒了。糞潑灑一地，氣味熏天。

老規(guī)矩，被撞者罵人。小青年起先還表示歉意，罵多了，也有了火，還了口：“怪得我么？就怪你自己，我搖了鈴！”沒想到，農(nóng)人倒平靜了，將沾了一些糞水的扁擔(dān)放在瓦灰色的墻壁旁?！拔也还帜悖也还帜?，我當(dāng)然不怪你，我怪車！”農(nóng)人很有些感嘆式的連貫句，一下子抓起嶄新的“鳳凰——26”，高高地舉過頭頂，小青年慘白了臉去奪，已經(jīng)晚了，“鳳凰”已被他重重地砸在巷尾的青石板上。隨著一聲鋼架擊石的猝然的呻吟，便見鈴蓋滴溜溜滾，三角架變了，鋼圈失去了圓，而小青年精心包裹著新車商標(biāo)的一塊紅綢，也離開了前叉，降落到糞湯里了。

農(nóng)人舉起車的那一瞬間，好好瞇起了眼睛，她不想看，也不敢想。她去勸了，勸的結(jié)果，農(nóng)人一句話擂她到壁上：“你少羅嗦，你跟他兩公婆？”于是，贏得哄然一片笑，似乎贏得了輿論。

笑，笑誰？笑自己吧。好好的思緒回到了8個小輪子上，彼一時此一時，僅僅因為踩著了8個輪，人就變得可愛了？大概是當(dāng)人們沉浸在一種新鮮和執(zhí)著的運動的時候，人會被陶冶得禮貌、溫文、和善、可愛。

象現(xiàn)在，好好滑倒了，“癟腦殼”就不計前嫌，來拉她。

記得那天好好賭氣離開文廟時，“癟腦殼”送了一程。他的皮鞋釘了掌，鵝卵石的回廊，清脆的擊鐵聲撞擊著回廊的兩壁。“你倒直率，說來氣就來氣！”“癟腦殼”說。

好好不恭地回答：“那當(dāng)然。我虛偽地應(yīng)酬你，你高興？”

“我高興?！彼幕卮鹗顾行┮馔猓叭瞬辉摱加袀€下意識的面子。情和理，風(fēng)俗，習(xí)慣，哪是那么容易說改就改了的。象今天，我就寧愿你吃了中午飯再走，不然，指導(dǎo)員問我：你把人家氣走了？我怎么說？”

“你就說，你氣走了我?，F(xiàn)成的一句話，簡簡單單，你復(fù)雜它做甚？”

“你倒簡單?？蓜e人往往不那么簡單?！?/p>

“因為別人不簡單，所以你就挖空心思，開了一劑治人的妙藥：累！”近乎譏諷。

不在意。“要不要我和你講個故事：我有個姐姐，多年來手上生凍瘡，腫得象饅頭。一到冬天，我媽從來不讓她沾涼水，手還是腫。姐姐結(jié)婚后，生了個胖娃娃，一個冬天洗尿布，浸涼水，手倒不腫了。你看，這是不是反證了人的賤！我想，托爾斯泰的那個安娜，如果是個靠拾煤渣度日的乞婆的話，就不至于回頭一顧渥淪斯基，也不至于后來的葬身車底。卡列寧只知道勸安娜，怎么就不知道累安娜呢？讓她去賽馬！去旅游！去農(nóng)場！去……去上山下鄉(xiāng)！”去去去，你看他越說越玄，連安娜都搬出來了。我懶得跟他說。

煩了他了。他這樣的說法，弄得好好后來天天給他留出一張滑冰票時，都有些不好意思。

人們的興趣，似乎能從賣座率悟出一些名堂。早些年，人們的業(yè)余時間，喜歡玩乒乓，喜歡打籃球。后來似乎變了口味。就說這旱冰場吧，賣票處一開窗，旋即就賣完一個月的票。黑市票誕生了：先是5角，后到1元，至2元。其實，文具店也有旱冰鞋買，人們完全可以自己去滑滑；可人們不，一定要來這里，這里有蓮花燈，有碧綠色的一爿一爿成丫形的雨亭，最主要的，這里有這么一個氣氛。

一個月前的一天，好好去荸薺巷，一輛大卡車擋了路。好好認(rèn)識卡車上的人，是“癟腦殼”和他的幾個兵。但見他們把一個大衣柜往車上抬，車上還擺著自行車、縫紉機、電視機，還坐著一個戴了銬的人。

好好看清了那人，是早年的同學(xué)儲志。在她的記憶里，他是少先隊的大隊長，她只是中隊長。他善跑，有一年縣里舉行完小學(xué)校運動會，田徑項目，他一人拿了好多分。小學(xué)畢業(yè)后，他們一人進了一所中學(xué)。再后來，儲志下鄉(xiāng)去了潘家沖。早就聽說，他染了賭的惡習(xí)。他贏了錢，不是吃了，就是借給人家。所謂借，有的象賑濟：朋友熟人鄰居間紅白喜事，你只是說聲“志哥，過不了關(guān)了”，他便會甩出一疊幣，沉甸甸，讓你睜大了眼睛。

現(xiàn)在的光景，不用說，是事發(fā)了。

人們都說，走多了夜路總會碰到鬼的，儲志這回怕要吃幾年七兩米了。卻沒有。只拘留了半個月，大概是證據(jù)不足，或者是他賭得還不怎么劣，竟又放了出來。

出看管所是星期天的傍晚?；氐郊遥湛杖缫?。進來幾個人，端了酒，提著一串鹵成了醬紅色的豬耳豬蹄，他們大都是接受過儲志的賑濟的?！芭?、砰”，有人輕輕地敲門。

好好的出現(xiàn)，莫說別人了，就連好好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別人不會以為她懷了好意?！澳悖磕銇碜鍪裁?！”儲志以前對她，象對小妹妹?，F(xiàn)在對她，雖然色厲，卻內(nèi)荏。因為此人是團縣委書記。

是呵，做什么呢？她慌了。說不清自己是想來看看他，還是想來說他幾句。說他？他什么都懂，他自以為自己一切都懂?！皠裎覇?？我懂。懂得的是你們幾個人懂得的東西加起來的平方，甚至是立方！”

“我……我，我請你去溜冰?！焙煤秒y得撒一次謊，心里慌，幸虧手里有張7點的溜冰票。

儲志貪玩。也許，好好掌握了他的就是這點。他果然跟她去了。別人是兩個小時一場，好好給他訂了連場票，從晚上7點到11點，他沒有下場，他真聰明，到快關(guān)門時他就滑得穿梭自如了。

11點，鈴響。儲志好象玩的還不太盡興盡意。好好說：“明天吧，呵？”儲志走了，好好尾隨著他?？粗M了矮小的屋，看著矮小的屋熄了燈。

荸薺巷月光如水。還有星星。有人說，有月亮的日子就沒有星星。哪里！今夜見如盤的月亮，也見調(diào)皮的星星。它們不排斥。吻合！

好好不食言，第二天又有儲志的票。

好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執(zhí)著地為他搞票。那天，票賣完了，在退票和買票的人叢里，她找著一個退票的：“幾毛？”她預(yù)備了一張一元的幣，預(yù)備別人賺一點。“二元！”好好一顫，真想一把逮住票販子，扭送城關(guān)派出所。光天化日，票也做起投機生意了，氣人！但她沒有任何動作。她如果再踟躕片刻的話，二元的高價票就要為別人所有。得！掏出二元，塞到人家手里時，心里直罵這家伙混賬。

好好記得清清楚楚，她把票給了儲志，沒說票是高價買來的。但是，終場后，魚肚白的氖氣燈下，一個小青年突然攔住了好好的路：“好好姐?！闭l？稱她姐？對了，賺了她錢的小青年。

“錢退給你，一元六角?！痹趺戳?？“鷺鷥不吃鷺鷥?nèi)猓　币痪浜谠?，什么意思？他難道是儲志的嘍羅？聽說過，儲志在這條街上可以一呼百應(yīng)。這么說，他賺了錢后，可能讓儲志知道了，儲志略施壓力，小嘍羅就得退回不義之財。鷺鷥——自己成了鷺鷥了？入了群了？好好甩了一下頭發(fā)。

前天，好好去城關(guān)派出所了解有關(guān)儲志的情況。所長老王告訴她，儲志出監(jiān)后，據(jù)他們所掌握的情況，沒有再賭了。“嗯嗯，好，好！”好好聞之愉快。但是老王還有話：“好好，人家在說你的閑話，說你和儲志是不是有那么……那么……”那么什么？那么什么意思？老王待好好象待自己的女?！鞍T腦殼”就是他介紹的。

好好笑。不管。滑自己的冰，走自己的軌道。當(dāng)輕輕的、悅耳的溜冰圓舞曲彌漫在僅僅只三百來個平方的小天地里，當(dāng)輪子隨著主人的意飛旋時，你將忘卻一切讓人短壽的煩惱！

圓周率等于3.14159……

“癟腦殼”伸來了手，好好并不拒絕，拉住他的手，在場上劃圓。游弋。如魚得水，游刃自余。劃了一個圓，又一個圓。好好問他：“閣下對這玩藝兒也有了雅興？”“人嘛，都不是傻子，都想玩玩?！薄笆菫榱送婷矗俊薄氨奥毑桓覔疥幹\。”“哈哈哈……”心照不宣，兩人笑。

儲志又來了。他昨天和好好說好了的，今晚他們兩個要轉(zhuǎn)幾個新的花樣，如探戈，改造了的不那么狂的迪斯科……此刻，他見別人牽著了她的手，他就一邊看著，嘴角也不見激動時的微微抽搐。

笑。人人都在笑。眾人興奮、歡悅。誰倒了，大家相攙。拌倒了誰，誰也不罵誰，誰也不覺得該罵誰。一切都那么和諧、歡暢！

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好好突然覺得，自己恍惚摸著了一點什么靈犀。不是應(yīng)該這樣嗎？人與人之間，就應(yīng)該這樣互相扶持，互相提*，互相尊重，就象這平平坦坦的水磨石鋪展成的旱冰場一樣，我們共青團的責(zé)任還在于讓它鋪展到每一個有陽光或陽光還暫時照不著的角落。于是，只有歡笑，只有抗?fàn)?，只有?zhí)著，只有融洽；于是，我們就純粹，就豐富，就緊張，就輕松，就充實，就奔放，就Very—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