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 蘭 天 紹 康
我對隔壁那位年輕的寡婦,懷有一份深深的愛慕之情。我把這份純潔的感情埋在心底,就連我最親密的朋友——納賓,也不知道我的心事。
可是,愛的激情,就象山上的溪流,不能停留,它要找到一個缺口傾瀉而下。我開始寫詩了。
真是巧得很,我的朋友,納賓,此時也如癡如狂地作起詩來。他的詩體很舊,內(nèi)容卻永遠是新的。無疑,那詩都是為心上人做的。我問他:“老朋友,她是誰呀?”
他笑著說:“這個連我也還不知道哩!”
說真的,幫納賓改詩倒使我感到十分痛快。我象母雞替鴨子孵蛋一樣,把按捺在心中的激情一傾而出,他那幾首抑揚的詩,經(jīng)我大膽地修改,變得更加情真意切了。
為此,納賓驚詫地說:“這正是我想說而又表達不出來的呀!”
我說過,我對那女人懷有的是一份深深的愛慕。
有時,納賓會頭腦清醒地說:“這詩是你作的,寫上你的名字拿去發(fā)表吧?!?/p>
我說:“哪里的話!我只是隨便改改罷了?!?/p>
我不否認,我常常象天文學家觀察天空一樣,呆呆地望著隔壁的窗戶。
終于有一天,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的下午,我看見那美麗的鄰居站在那里仰望天空,那烏黑發(fā)亮的眼睛顯得憂慮不安。那是一雙渴望的眼睛啊!那淡淡的愁思,就象一只歸心似箭的鳥兒,然而它的歸宿不在天上,卻在心間。
看著她那心事重重的神態(tài),我?guī)缀醪荒茏灾啤N矣谑菦Q定做宣傳工作,號召破除寡婦不能再嫁的舊習俗。
納賓開始和我爭論了。他說:“寡婦守節(jié)意味著一種純潔的美德,如果寡婦再嫁,不就是傷風敗俗了嗎?”
我沒好氣地說:“可你要知道,寡婦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們也有痛苦,有欲望?!?/p>
我知道納賓有時頑固得象頭牛,要說服他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蛇@次卻出乎意料,他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然后默默地點了點頭,贊同了我的意見。
大約一周過去了,納賓對我說,如果我肯幫助他,他愿意首先和一位寡婦結婚。
我真是高興極了,熱情地擁抱了他,并說無論他結婚要多少錢我都支持他。于是他把戀愛的浪漫史告訴了我。
我這才知道,一段時間來,他暗暗地愛上了一位寡婦。發(fā)表納賓的詩——倒不如說是我的詩的那幾本雜志居然傳到了那位寡婦手里,是那幾首小詩在起作用。
我說:“告訴我她是誰?不要把我看作情敵,我發(fā)誓,我決不給她寫詩。”
“你胡說些什么呀?”納賓說,“我又不是怕和你競爭。我冒這么大的風險真不容易,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告訴你吧,她住在19號,就是你的鄰居?!?/p>
如果說我的心是鐵鍋爐,也要被這突如其來的“鐵水”溶化。我說:“這么說,這是歸功于那幾首小詩了?”
納賓說:“不錯,這你也知道,我的詩做得并不錯嘛!”
我暗暗地咀咒,可是,我咀咒誰呢?咒他?咒自己?我自己也不知道!
(曾廣巖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