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鋼
由《讀書》這樣的雜志推出對大眾文化的專題探討(一九九七年第二期)頗堪玩味。由此引出的問題是:誰對大眾文化的研究感興趣?大眾文化的制造商和推銷商對此不感興趣,他們的興趣最多在于學術(shù)探討是否有助于他們對于文化作為商品的擴大再生產(chǎn),或能否帶來廣告效應。撇開文化邊緣人意識的不平衡心態(tài),對大眾文化真正有學術(shù)興趣的恐怕主要還是一些不參與大眾文化由制造到推銷整個過程的人文學者,或一些與大眾文化仍保持一定距離的文化精英。雖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局外觀照有時反而清楚,但從目前的探討看,人文學者和文化精英對大眾文化只是站在另一個山頭上指指點點,而對于大眾文化的游戲規(guī)則等許多具體問題,難免有隔靴搔癢的遺憾。所以我認為,對大眾文化的概念內(nèi)涵、產(chǎn)生背景、社會沖擊等加以分析,吸納新的理論資源加以評論,或站在文化精英的立場對大眾文化作出價值判斷,都是有意義的,但同樣重要的是應采用文化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觀念與方法,作為研究大眾文化不可或缺的基礎工作,以幫助研究者獲得對于大眾文化的“原初體驗”。我讀著名文化人類學家李亦園先生的著作《人類的視野》(上海文藝出版社一九九六年),有兩點印象極深:強調(diào)田野調(diào)查,不預設價值判斷。由布迪厄的文化資本概念能夠引出文化商品、文化市場、文化競爭等一組概念,由此或能說明大眾文化的內(nèi)在秘密,而布氏的理論貢獻與其作為一個社會學家的素養(yǎng)顯然無法分開??磥泶蟊娢幕芯看_實只是剛剛開了個頭,研究的進展既在于理論,也在于具體的“田野調(diào)查”。而就后者而言,同一期《讀書》刊出的《不可剝奪的自我闡釋權(quán)》和《禮物交換的本土精神》兩篇文章對我們也不無啟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