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增
水琉璃巷口,一堵空壁,抹了層黑漆皮,權當一案留言板。
小學生起得早,頑皮,瞧瞧四處無人,飛快地用粉筆寫出一趟字:
老師留的作業(yè)太長,
玩的時間太短。
賣早點的小販推車路過,一讀,撇撇嘴:這娃娃,棉花套里的蛾子,生在福中不知福。隨后也是一行:
聞火煙的味道太長,
搓麻將的桌子太短。
老婆尾后,盯了一眼,不滿意:沒文化,少情趣。趁當家的沒留神,悄悄加了個幽默尾巴:
排的隊太長,
炸出的油條太短。
漢子大炮咚咚咚地跑出來,拿起粉筆,想寫:婆娘的頭發(fā)太長,心眼太短。又怕鬼機靈的婆娘認出字體,與自己秋后算帳,忍了忍,終于沒敢留下一字。
巧女寫道:線太長,衣太短。
不對!毛頭小伙子一語直露,是:情太長,夜太短。
打擂臺的事人人有份兒,何況嚴老師一手好字,不寫白不寫,一刷:
廢話太長,
實話太短。
剛剛失去老伴兒的丁婆婆,掂量了一生,輕輕嘆喟,悠悠寫道:
人死的時間太長,活的時間太短。
俟后,巷人望了這一則,尋思尋思這其中的味兒,酸酸的,再也沒有人往下續(xù)了。
(摘自1998年4月15日《民族文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