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那日松 吳硯華
自由攝影師高波不久前被北京電影學院攝影學院聘為“特邀教師”,并帶了一個班的8周課,這8周對于高波和他的26個學生來說都是難忘的——從開始的陌生和難以交流,到后來的融洽和成為忘年的朋友,并同甘共苦地完成了一個小小的但卻引起不小轟動的“作業(yè)展”,這一切都使這位個性強烈追求自由的攝影師感慨萬分。高波說沒想到自己也會當上“老師”,更沒想到竟會喜歡上“教攝影”,也許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喜歡這幫聰明的孩子。
1999年7月1日,一個取名為《人物·事件》的展覽在北京電影學院的小展廳里隆重開幕,展覽的作者高波和他的26個學生已經(jīng)忙了幾天,連副院長宿志剛也陪著熬了一夜……在絡繹不絕的參觀者中,我們的“紅星茶座”也成了“流動茶座”……
高波:我們這個課程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打破這種“視覺經(jīng)驗”。
高波:在布置這個作業(yè)之前,我?guī)缀蹩戳藢W生們所有的照片,我跟他們說,把你們所有出影的照片都拿來,不要挑精品,不要挑佳作,只要有影就行,我重新看一遍。那么我看完了這些學生以前的作業(yè)之后,我感覺這次作業(yè)需要一種限定,但這種限定不是限制,相反是要他們更開闊,他們所拍的人或者場景都應該是和他們有關系的,但這些又絕不能是他們習慣中的東西,在他們的習作中習慣的視覺經(jīng)驗太多,也就是說這種關系應該是和心靈發(fā)生的關系,而不是自己的視覺經(jīng)驗。我們這個課程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打破這種“視覺經(jīng)驗”。
為什么使用“一次性相機”?在我們這個行業(yè)里面,我們很多攝影家(包括我們的很多學生)經(jīng)常都表示——如果我有那樣一個鏡頭,如果我有一部更好的相機,我拍的就不一樣了,就好多了,就是說我們的很多遺憾里面總是在強調器材的原因,那么好,我們這次誰也不要談器材了,我們無可選擇,27個人(包括我在內)每個人兩臺“一次性相機”,每個人拍54幅畫面,在器材上我們限定了,剩下的就是你的思想。
我的整個教學是一種開放式的教學,大家在一起討論,這次所有的他們的構思、想法、選擇,包括最后的編輯、展板制作,應該說全部是共同完成的,同學們相互發(fā)表意見,相互批判,在我的大學生活經(jīng)驗里面沒有體驗過這么好的教學氣氛,這一次我們同學勇敢地做到了。
一開始,前三周課,我和同學們的交流實際上是有很大障礙的。這個原因是什么?我想我們還是在尋找一種交流方式,并不是說我們不能交流,而是有障礙,但我知道我們需要一種耐心,我們慢慢找到一種交流方式之后,就完全放開了。
宿志剛:高波的課對開闊同學們的視野大有好處。
宿志剛(北京電影學院攝影學院副院長):一次機會我認識了高波,他談到了一些他的作品和創(chuàng)作態(tài)度,我感到他的一些經(jīng)驗和想法正是我們很多學生所缺乏的,所以我就想到一定把他請來講講課,沒有想得更多,就是覺得高波的課一定對開闊同學們的視野大有好處。
學生:現(xiàn)在的“觀念”很多,高老師教會我們的就是堅持自己獨特的東西。
學生A:聽說高波要來,首先是感到一種驚喜,第一次有這樣的老師給我們講課,很興奮。
學生B:我覺得也談不上什么驚喜,高波這個人本身我們開始也不太了解。那么他來了之后,講課的整個過程給我的感覺還不錯,就是說自我感覺提高很快,我覺得思路一下開闊了,我可以自信地說,我對攝影有了更深的認識。
學生C:我覺得高老師的到來吧,可能把同學們一些潛在的能力發(fā)揮出來了,他做了一個梳理大家思路,讓大家把才能都發(fā)揮出來這么一個工作。高老師確實和別的老師不太一樣。
學生D:我覺得他帶來了很多新的觀念和新的方法。但我覺得他教給我們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自由”——自由地把自己的能量釋放出來。
學生A:我覺得這8周課,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包括講課、討論、辦展覽,對我們來說都很新鮮,有很多啟發(fā)。
學生B:我在辦這個展覽的過程中也學到了很多東西,高老師是那么的認真,他每天都盯著,這期間他同樣教會了我們很多東西。雖然他不是一個正規(guī)的老師,但他真的比很多正規(guī)的老師都合格。
學生D:現(xiàn)在的“觀念”很多,高老師教會我們的就是堅持自己獨特的東西。
學生E:用一次性相機拍攝,本應該很放松,其實很緊張。因為改變了原來的操作方式,無法控制光線,構圖,效果,不知道照片洗出來的樣子。
學生F:高老師讓我們用這種相機去完成作業(yè)時,我感到很突然,因為這種相機不僅不能算專業(yè)相機,就是一般人也會嫌它功能不好。但是我很興奮,就想用另外一種方法去做,忘掉一切光圈、快門、曝光等,就把自己想表達的東西表達出來。
學生G:高老師給我們的是一種西方的教學方式,包括思考的方式和創(chuàng)作的方式,我們覺得很新鮮也很激動。但這只是一種嘗試而已。我們所受到的正統(tǒng)學院教育和這么多年來東方文化的影響,有很多很傳統(tǒng)的東西是不能擺脫的。我們不可能成為高老師年那樣以很藝術很主觀的拍攝方式去爭取定單,我們要靠攝影生存,就要迎合東方人的審美。高老師在藝術和商業(yè)上的成功只是一個很特殊的例子,我們很難做到這一點。
學生H:和以往的拍攝不同,以前用相機拍攝很輕松,經(jīng)常是見到什么就拍什么,不是有很強的表達的欲望,只是將我感興趣的東西或場景捕捉下來,是一種“捕捉”的狀態(tài)。用這種相機拍攝,我反而想了很多,有很長時間的思考,我在想自己要拍什么,要表達什么,要怎樣來表達,所以,這時候我的拍攝狀態(tài)就不再是“捕捉”,而是“選取”。
觀眾:讓我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些作品,因為在這里,我們對好的攝影作品的評價標準幾乎都沒了。
這里有我喜歡的片子,有些甚至讓我感動。
佟忠生(北京電影學院攝影學院99屆專升本畢業(yè)生):我第一個感覺是整個展示的設計比較好,具體到某些片子我還不好說。但這種教學方式我覺得是特別好,對于開發(fā)同學們的思維會很有好處。從我這來說,兩年的學習給過去的攝影觀念有很大的沖擊,包括這次展覽也給我很大震動,我想我們的觀念必須不斷更新,如果總沿著老套子走就完蛋了。
雷聲(99屆專升本畢業(yè)生):讓我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些作品,因為在這里,我們對好的攝影作品的評價標準幾乎都沒了,用光、構圖、色彩等等。我只覺得那張拍工地的照片還可以,但是我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在上面寫那么多字,攝影作品還是要讓圖象來說話。也許我的觀點太傳統(tǒng)過于陳舊,但我真的是這么想的,我覺得和我這種想法的人還會有,這和理解現(xiàn)代藝術還不一樣。
馬曉春(99屆專升本畢業(yè)生):我覺得他們這種嘗試是很好的,而且有些作品表達了攝影者的主觀意念。但我不會這么做。
觀眾甲:我深感這些在電影學院學攝影的學生受到了電影的影響,這種影響很大。我曾經(jīng)搞過6、7年的攝影,對于這種追求主觀表達而故意忽視所謂技術的創(chuàng)作也曾經(jīng)嘗試過。我覺得這種嘗試還是有必要的,他能夠給學生更多的未知的想象空間,能有更多的創(chuàng)作激情。
這里有我喜歡的片子,有些甚至讓我感動,在照片上書寫文字我覺得并非是在用文字幫圖象說話,這些文字本身就是整個作品的一部分,你可以去細細讀它,也可以不理會,但它們是一個整體,這就使圖象和看圖象的人之間相互選擇的余地大大增加了。但是,有些作品卻明顯地反映出作者生活的閱歷經(jīng)歷的淺顯,這和年齡和閱歷很有關系,尤其是在這種方式的創(chuàng)作中。
觀眾乙:開放的思維方式是可以肯定的,但如何培育人、培育什么樣的人也是應該注意的,國外的教育方式應當結合中國的實際特點,才能有效果,也更實際。攝影應當注重自身特色——圖象語言重要性、圖象語言準確性。
觀眾丙:感覺不錯吧,看懂的也不多。我照相也是這種不與器材妥協(xié)的人,我現(xiàn)在也有這種想法,最快的就是自己的眼睛,而能和眼睛配上套的就是“傻瓜機”。不過,看了這個展覽,我也是瞎擔心啊,會不會有一種誤導,就是他們覺得攝影就是這樣,不重視傳統(tǒng)的那些最基本的技術啊。
觀眾?。ㄍ鈬耍河靡淮涡韵鄼C拍攝的“概念”比較好。我喜歡這組拍攝“可口可樂”廢棄罐的作品,它表現(xiàn)了物體存在的狀態(tài)。但是在很多展出的照片上添加了那么多的文字,我覺得還是讓圖象自己來說話比較好。
高波:第一次給人當正規(guī)老師,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經(jīng)驗與方式,這是一種互動式教育,當我看學生作品時我成為一個學生,當學生看我的作品時我成為老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