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米等
遠走高飛的女人
□莫小米
南方城市的一個女孩,和她所在的城市一樣,明秀,纖細,濕潤。從小乖巧聽話,父母百般寵愛,誰能想得到,她一心想要遠走高飛。
高考成績驕人,超過本地重點大學的錄取分數(shù)線,她卻悉數(shù)填報了外地高校。一紙通知書,一個行李箱,揮揮手離開了家。
畢業(yè)分配,完全可以回到自己出生的城市,她卻去了更遠的地方。是那個北方男生烈陽般的愛擄走了她,還是她自己又一次選擇了遠走高飛?本來,他也可以隨她來南方的。
從此她在那邊做一個孝順媳婦,做一個賢妻良母,當然,本行工作也干得很出色。要是沒有發(fā)生后來那個變故,她這一生也許都會慶幸自己的遠走高飛,因為命運讓她遇上了他。她是那樣地愛他!
可是變故無可避免地發(fā)生了,因為他太優(yōu)秀太有魅力。人到中年,他當了那個城市的市長。他有了新的戀情,提出要和她分手。她是理智的,知道感情沒法強求。他讓她提出一個條件,任何條件,他說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無論什么,你都可以提。她相信他神通廣大,但她遲遲未開口。他試探地問:你十分希望上某一個科研項目?她搖搖頭。那么你想出國學習?她否認。最后她說出一個令他驚訝的答案。她說:我要回家,你把我調回我出生的地方吧。
她前來報到時,南方城市的這家科研單位正在搞機構改革人員下崗分流,同事們都詫異這個女人竟有那么硬的背景。她的前夫果然是有能耐,說到做到。
遠走高飛的男人最希望的是鑼鼓喧天衣錦還鄉(xiāng),遠走高飛的女人卻只在被傷了心的時候回家,悄無聲息地,就如從未遠走高飛過一樣。
(石勁摘自《今晚報》)
人性的真實
□唐 易
我與葉子的脾氣都很倔,雖然相愛極深,最后也只得分手。后來我們都找到了各自的意中人,結婚生子,忙得不亦樂乎。
但就在各自的忙碌中,我們的內心深處卻對對方有一種淡淡的牽掛與惦念。這樣的牽掛與惦念與我的妻子或者她的丈夫無關。事實上我和妻子過得挺有滋味,她與丈夫也挺和諧,但那份永恒的牽掛與惦念卻怎么也抹不去。
我對此事感到煩惱,也感到對不起妻子,因此決定將纏繞在我心底的這個秘密告訴妻子,以示夫妻坦誠相見。于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趁著妻子情緒好,我把心中的這個秘密告訴了她,甚至包括我與葉子的整個戀愛過程。妻聽完之后,久久沒有說話,然后我聽到她輕輕的哭泣聲。
“怎么了?”我急忙問,“是不是我讓你傷心了?”
“不!”妻搖了搖頭,良久才說,“我是感動。”
“感動?”
“對!”妻抬起頭望著我,“為你對我的坦白感動。其實,你完全不必告訴我的。你心里有那份牽掛與惦念正說明你是性情中人,是真正的男子漢。如果說,一個人對自己曾經那么癡心相愛的人沒有一份牽掛與惦念的話,那么這個人最起碼沒有真正愛過。”
我怔怔地望著妻子。平常寡言少語的妻竟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足見妻對真愛的感悟。我捧著妻的臉,在她的額上深深一吻,然后輕輕地對她說:“謝謝!”
人生有許多的不如意,相愛的人不得不分手更是人生的心殤,但只要還有牽掛與惦念,無論是與誰相愛或結婚,那都是一張至高無上的通行證。
因為這是人的真實,人性的真實。
(張健摘自《家庭》)
生死相依
□張麗鈞
郭老師高燒不退。透視發(fā)現(xiàn)胸部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陰影,懷疑是腫瘤。
同事們紛紛去醫(yī)院探視?;貋淼娜苏f:有一個女的,叫王端,特地從北京趕到唐山來看郭老師,不知是郭老師的什么人。又有人說:那個叫王端的可真夠意思,一天到晚守在郭老師的病床前,喂水喂藥端便盆,看樣子跟郭老師可不是一般關系呀。就這樣,去醫(yī)院探視的人幾乎每天都能帶來一些關于王端的花絮,不是說她頭碰頭給郭老師試體溫,就是說她背著人默默流淚,更有人講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奇事,說郭老師和王端一人拿著一根筷子敲飯盒玩,王端敲幾下,郭老師就敲幾下,敲著敲著,兩個人就神經兮兮地又哭又笑。心細的人還發(fā)現(xiàn),對于王端和郭老師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郭老師愛人居然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醋意。于是,就有人毫不掩飾地艷羨起郭老師的“齊人之福”來。
十幾天后,郭老師的病得到了確診,腫瘤的說法被排除。不久,郭老師就喜氣洋洋地回來上班了。
有人問起了王端的事。
郭老師說:王端是我以前的鄰居。大地震的時候,王端被埋在了廢墟下面,大塊的樓板在上面一層層壓著,王端在下面哭。鄰居們找來木棒鐵棍撬那樓板,可說什么也撬不動,就說等著用吊車吊吧。王端在下面哭得嗓子都啞了——她怕呀,她父母的尸體就在她的身邊。天黑了,人們紛紛謠傳大地要塌陷,于是就都搶著去占鐵軌。只有我沒動。我家就活著出來了我一個人,我把王端看成了可依靠的人,就像王端依靠我一樣。我對著樓板的空隙沖下面喊:王端,天黑了,我在上面跟你作伴,你不要怕呀……現(xiàn)在,咱倆一人找一塊磚頭,你在下面敲,我在上面敲,你敲幾下,我就敲幾下——好,開始吧。她敲當當,我便也敲當當,她敲當當當,我便也敲當當當……漸漸地,下面的聲音弱了,斷了,我也迷迷瞪瞪地睡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下面的敲擊聲又突然響起,我慌忙撿起一塊磚頭,回應著那求救般的聲音,王端顫顫地喊著我的名字,激動得哭起來。第二天,吊車來了,王端得救了——那一年,王端11歲,我19歲。
女同事們鼻子有些酸,男同事們一聲不吭地抽煙。在這一份瑩潔無暇的生死情誼面前,人們?yōu)橐涣4驈淖约河钩5男目諢o端飄落下來的塵埃而感到汗顏,也就在這短短一瞬間,大家倏然明了:生活本身比所有挖空心思的浪漫揣想都更迷人。
(陳文成摘自《深圳青年》)
如果女人是茶
□葉傾城
有誰知道茶的悲傷,又有誰知道女人的悲傷?
如果女人是茶,那么女人便和茶一樣沒有了選擇。
被泡了喝呢,就變成了殘茶;不被泡了喝呢,就變成了陳茶。反正,茶,是只能喝半年新的。
即使甘心情愿地投入沸騰的水里,放射出自己的色與香,還不一定遇到懂得的人。你是綠茶,他喜歡紅茶;你是紅茶,他還要往你里面放糖和牛奶。最糟糕的是那種人,咕咚咕咚地牛飲,然后說:“我才不愛喝茶呢,苦得要死,還不如白開水,要不是實在口渴……哼。”
當然最好的是貨賣識家、茶遇喝家,兩情相悅。然而……時間。長久地停留在一個杯子里,被續(xù)了幾十道水,原來的醇厚清香漸漸淡得若有若無,而那捧杯的人卻忽然看向很遠的地方,眼睛一亮:哇,上好的毛尖。
那喝茶的人啊,當他們捧杯啜飲茶用一生積聚的悠長滋味,有誰知道茶的悲傷,又有誰知道女人的悲傷?
(摘自《心靈雞湯·中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