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華
1999年6月3日凌晨5時,河南某市陶瓷廠宿舍1號樓2單元傳出一陣慘叫.當左鄰右舍來探個究竟時,只見這家人的兒子柳高峰臉上、身上都是血,他的右耳朵不見了……眾人慌忙將柳高峰送進市人民醫(yī)院。オ
為辟“謠言”,“干女兒”成了兒媳婦
1982年,24歲的李梅從河南醫(yī)學院畢業(yè)分配到市陶瓷廠職工醫(yī)院。
在這個廠里,她很佩服廠黨委書記柳承前。柳書記每次開會既不要秘書寫講話稿,自己事先也不看底稿,卻總是講得頭頭是道,妙趣橫生。
一天,李梅在廠門口遇到柳書記,四目一對,她抿著嘴笑了,柳書記也沖她笑笑。她走了幾步,忍不住又抽回頭去看了看,但見柳書記還癡癡地看著她,李悔慌忙加快了腳步。
不久,柳承前患了感冒,他沒要陪同人員,一人到職工醫(yī)院輸液。別看柳書記1米80的個頭,卻怕扎針。李梅把柳書記的手腕放在她柔軟的手掌里,然后用纖纖五指在柳書記的靜脈處揉了起來,幾分鐘后再扎針頭時,柳承前果然不覺得疼了。柳書記深受感動,和李梅的話也多了。交談中柳承前得知李梅出身農村,少年喪父,是母親土里刨食供養(yǎng)她讀完了大學。柳書記有著李梅一樣的身世:他8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然后又毅然送他參軍。柳承前不負寡母期望,在部隊表現(xiàn)突出,后來被組織送進軍校深造,官至團副政委。1980年轉業(yè)到陶瓷廠當上了黨委副書記、書記。柳書記回憶到這里感嘆道:“農村娃出人頭地不容易呀,我們同命相憐,我只有一個兒子,你愿不愿意當我的干女兒?”
李梅稍一猶豫,馬上喊道:“干爸——!”而后抿著嘴跑出門外。
柳書記認過“干女兒”后,李梅很快被提升為職工醫(yī)院的副院長。那時候任免干部都是書記說了算。
李梅的快速升遷,遭到一些人的猜疑,他們認為柳承前和“干女兒”的關系不正常。
轉眼一年過去了,25歲的李梅還沒找到對象。其實,李梅這時像皇帝的女兒,小伙子們都“不敢娶”。
最后,柳書記找到廠技術科一個分配來不久的大學生談話,決定把“干女兒”許配給他,并答應給他們解決一套住房。這位大學生當時結結巴巴的答應下來,可第二天卻不見他來上班。
柳承前感到納悶。幾天后輕工局黨委書記把他請到辦公室,神情嚴肅地說有人告他“腐化墮落,亂搞女人”。柳承前拒不承認。局黨委書記的臉沉了下來,像是掌握了充分的證據。柳承前慌了,這事弄不好不但要丟官,還要身敗名裂呀!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強烈抗議,有人在誹謗我!李梅可是我未過門的兒媳婦??!”局書記愕然。半天,他迷惑地說:“你回去吧,我再調查一下?!?/p>
柳承前回去立即好不容易地做通了李梅的思想工作。只有初中文化,常年在外跑運輸?shù)膬鹤右姲职纸o他找個有文化的漂亮媳婦,他也不管李梅愛不愛他,有沒有“婚姻基礎”了。當然同意。隨后,柳書記大造輿論,說李梅和他兒子柳高峰“早就搞上了對象,現(xiàn)正在張羅婚事呢?!?/p>
1983年底,柳承前為兒子和“干女兒”舉辦了隆重的婚禮。這天李梅臉上沒一絲幸福甜蜜的微笑,柳承前則喝了很多的酒,突然哭得像嚎喪擬的,弄得家人和客人們都很尷尬。オ
老伴傷心地走了,這個家也七零八落
柳承前的官位保住了,家里卻從此陰云密布。
柳承前的妻子王青翠只有小學文化,她與丈夫以前在山東荷澤是一個村里的人,但隨著雙方地位的變化,兩人感情越來越不合。前些日子柳承前與李梅的風傳王青翠也有所耳聞,現(xiàn)在李梅又成了她的兒媳婦,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漸漸地,這個家便分成了兩派,公媳倆一派,母子倆一派。吃飯,母子倆喜歡大魚大肉,公媳倆卻吃清淡的菜食。穿衣,母子倆說衣不在俏,舒適就好;公媳倆卻反對說,衣要鮮艷,還要流行。到了晚上,四人常因看電視發(fā)生分歧,最后柳承前只好又買一臺大彩電,母子倆在新房看武打片,公媳倆在老房看情愛片。這樣,兩對法定夫妻的感情變得越來越淡泊。
為了維持這個岌岌可危的家,王青翠把丈夫和兒媳看得很緊。
一個星期六,柳承前親自駕車帶著兒媳去鄭州買東西,車出了點“故障”,晚上回來時,李梅雖在家屬院門外就提前下車,但還是被王青翠發(fā)現(xiàn)了。王青翠把公媳倆罵了個狗血噴頭,到了夜里,她甚至逼著要檢查丈夫的褲頭,弄得柳承前氣憤不已。
王青翠在凄苦憂傷的環(huán)境中度過了6個春秋。1989年她患上了胃癌,胃被切除三分之二,這下她再厭惡也離不開李梅的伺護了。而且王青翠的病沒有除根,疾病發(fā)作時,痛得滿頭大汗,每到這時就需打鎮(zhèn)靜劑。
那天晚上,王青翠的病又發(fā)作了,疼得在床上打滾。丈夫把兒媳婦叫了過來,李梅給婆婆注射了2支鎮(zhèn)靜針,婆婆很快安靜地合上了眼睛。這時,李梅冷笑了一聲:“你好好睡吧?!?/p>
少頃,李悔便把公公往隔壁的洗澡間里拉,柳承前說:“別……你媽?”李梅格格笑了起來:“放心吧,你老婆聽不到的,平常都是給她打1支針,今天給她打了2支?!?/p>
不想王青翠長期用鎮(zhèn)靜針,身體產生了抗藥性,不一會她就醒了,她聽到了洗澡間里傳來的她最不愿聽到的最惡心的聲音。王青翠淚如泉涌,昏死過去。
家丑被證實之后,王青翠的病情立即惡化,彌留之際,枯枝一樣的手緊緊抓著兒子的手背:“兒啊,你爸不是人,你媳婦也不是東西,這兩個畜牲亂了輩份……”王青翠渾身顫抖嘴唇抽搐,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不!這不是真的!”柳高峰搖著媽媽,聲嘶力竭地喊著。他不相信爸爸會給兒子戴“綠帽子”!可是,自己的母親又怎能拿屎盆親兒子頭上扣?當母親斷斷續(xù)續(xù)講完了那可怕的一幕后,柳高峰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手持斧頭把洗澡間的瓷磚、浴缸砸了個稀巴爛……
王青翠帶著無限的憂傷離開了這個世界。不久,柳高峰提出和李梅離了婚。可李梅離婚不離家,帶著孩子和公公住在一個單元,柳高峰獨住另一個單元。オ
悲劇,告訴了人們什么
離了婚的柳高峰并不感到輕松,出車歸來迎接他的是冷灶冷炕頭。倒是爸爸和李梅生活過得有滋有味,柳承前照樣當他的廠黨委書記,面對全廠職工大談“精神文明建設”,李梅還是白衣天使,“為病人解除痛苦”。
命運之神總是喜歡捉弄弱者。1995年冬的一天。柳高峰午休時煤氣中毒,他艱難地往外挪時頭一暈正好趴在火爐上,肚臍到胸脯被燒傷。
住院期間,李梅為他當陪護,可一直面無表情,然而這已打動了柳高峰的心。
出院后,柳高峰經過反復考慮,決定與李梅復婚。人總得有個家,再說兒子也11歲了。兒子臻臻極富音樂天賦,以薩克斯管在全市有名,還獲得過全國性的大獎。只是孩子喜歡吹一些悲愴傷感的曲子,讓人聽了心酸。
柳高峰找到李梅,他想當初是他堅決提離婚的,如今自己低低頭,找李梅復婚不會有什么問題。不料,李梅情緒激動地說:“你想離就離,想合就合啦?”
柳高峰壓著怒火,低聲下氣地說:“離婚又不能怪我。”
李梅更加激動,接下來是兩人的對話:
“當初我根本就不愛你!”
“那你為啥還要進這個家?”
“那個技術科的大學生是個熊包,他壞了我的名譽。他一跑倒好,人人都說我是一個放蕩的女人,沒人敢娶我?!?/p>
李梅說罷傷心地哭了,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柳高峰見勸不動李梅,又找父親“協(xié)商”柳承前在室內來回踱著步,狠命地吸著煙說:“不要提復婚的事了,傷口本來還沒愈合,還要揭它干啥?……當初我把李梅嫁給你保住了我的官職,留住了‘面子,沒想到后來更‘沒面子!現(xiàn)在只好將錯就錯了。總之,我反對復婚!”
柳高峰絕望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他看到桌旁媽媽的遺像,他一遍又一遍地哭喊著,媽媽你回來吧,媽媽,我知道你死得冤!
當晚柳高峰發(fā)生精神錯亂,他仿佛聽見電話鈴在響,拿起聽筒依稀聽到媽媽要找爸爸算帳的聲音,他便朝窗外大喊:“柳承前,來接電話!”爸爸不應,他氣得大罵起來,等了一會兒他又拿起話筒,話筒里傳出一陣陣嗓音,他豎著耳朵也聽不清媽媽的聲音。柳高峰盛怒,抓起桌上的剪刀,狠命地朝自己的耳朵餃了下去,血立即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極度的疼痛使他大叫起來。鄰居把他送到市人民醫(yī)院。
柳高峰的耳朵雖然接上了,但他和他的父親以及李梅的心里就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創(chuàng)傷。這個家庭悲劇,到底是誰釀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