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文●二民／圖

廊坊市有個旬家莊，莊里有個叫旬美芬的姑娘，二十一歲了，姿容秀麗，美艷絕倫。因為家里窮，美芬前幾年進(jìn)城學(xué)理發(fā)，如今富了，自己開了個美發(fā)店。

這天過端午節(jié)，店里顧客不多。美芬打算去修吹風(fēng)機(jī)，順便買幾瓶洗發(fā)液。明珠大廈南側(cè)有家春風(fēng)電器維修部，專修各種吹風(fēng)機(jī)。美芬來到維修部，拿出吹風(fēng)機(jī)，交給老師傅。老師傅手藝很高，不一會兒便修好了。美芬很高興，伸手掏錢，沒摸到錢包，卻摸到一只手。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見一個臟兮兮的孩子正在掏自己的兜，不由怒道：“你要干什么牎

那孩子十二三歲，臉色蠟黃，身單骨瘦，見被人發(fā)現(xiàn)，扭頭想跑。不想，衣領(lǐng)被修吹風(fēng)機(jī)的老師傅揪住，挨了幾個耳光子。那孩子被打，嗚地一聲哭了。

老師傅還要打。美芬急忙攔住說：“老師傅，不要打了，他還是個孩子牎苯幼牛她回頭對那孩子說，“你叫什么，是哪里人，為何不學(xué)好煛

那孩子惶恐地說：“我叫李小嘎，是李家莊人，兩天沒吃東西了牎

“你為何不回家，家里都有什么人煛

“我父母都……家里只有一個奶奶?！?/p>

美芬見小嘎可憐，拿出十元錢塞到他手里，說：“你快回家吧，有困難找政府，千萬別干這種事了牎

小嘎接過錢，說聲謝謝走了。

美芬進(jìn)了明珠大廈美容化妝品部，把皮包放在柜臺上，挑了幾瓶潘婷、飄柔高級洗發(fā)液，正要算賬，忽然發(fā)現(xiàn)皮包不見了。她大吃一驚，左右一看，見一個孩子拿著自己的皮包正往外跑。仔細(xì)一看，那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小嘎。她不由急忙追過去。

小嘎出了明珠大廈，向右一拐，撒腿就跑。美芬在后面緊追不放，邊追邊喊：“抓小偷，抓小偷牎

行路人都站住了，驚異地望望小嘎，望望美芬，都無動于衷。美芬見人們都不幫忙，只好加快腳步。她追過兩條馬路，越追越近，眼看要追上了。小嘎見脫不了身，只好扔下皮包，鉆進(jìn)人群，轉(zhuǎn)眼便不見了。

美芬撿起皮包，拉開鎖鏈一看，錢包還在，吹風(fēng)機(jī)也沒摔壞，氣消了一半，罵了聲“小流氓”，背上皮包回家了。

美芬兩次遭偷，心里很生氣，已無心逛街，急匆匆回到美發(fā)店，開了店門，把皮包扔到沙發(fā)上想躺一會兒。這時，忽聽一陣腳步聲，接著進(jìn)來一個人。只聽那人說：“小姐，我想理發(fā)牎

美芬見來了顧客，只好強(qiáng)打精神站起來，拿過圍巾，說：“請這邊坐牎

來人四十多歲，大高個兒，大背頭，大胡子，進(jìn)屋四下一望，然后往椅子上一躺。美芬給他圍上圍巾，拿起推子，接通電源，熟練地理起來，不多時便理好了。她掃掃頭發(fā)，解下圍巾。說：“先生，請這邊洗頭牎本馱謖饈保大胡子呼地站起來，飛快地跑到門口插上門，回頭抓住美芬的胳膊，使勁一扭，喝道：“不許嚷，嚷就殺了你牎

美芬臉都嚇白了，惶恐地說：“你要干什么煛

大胡子說：“你把錢都拿出來牎

“我剛開張不久，沒賺多少錢牎

“胡說，你每天顧客盈門，生意火爆，敢說沒錢牎

“名氣是不小，不過都是人們吹的，其實名不副實。不信，你自己翻牎

“看來，你是要錢不要命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牎

話音剛落，忽聽乒乓地打門聲。接著“嘭”地一響，窗玻璃碎了，從窗口躥進(jìn)一個人來。美芬一看打了個寒戰(zhàn)。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兩次偷自己錢物的小嘎。

大胡子見了，也嚇了一跳，但很快醒過勁來，擰住美芬的胳膊，低聲說：“不許喊，他是小偷，咱倆對付他牎彼蛋眨把毛巾圍在脖子上，重新坐好。不明真相的還真以為他們要洗頭哩。

小嘎見了二人，先是一愣，接著又央求道：“大哥、大姐，你們快救救我牎貝聳保美芬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胡子望望小嘎，若無其事地說：“你怎么了煛

小嘎說：“我剛才向一個老太太要錢，她不給，我捅了她一刀，不知死活?，F(xiàn)在，警察正在追我。無處可去，想在這兒躲一會兒，天一黑就走牎

大胡子聽了，喝道：“你好大膽，小小年紀(jì)，竟敢干殺人的勾當(dāng)牎

“我……我……也不想殺人，可她死抓住錢包不放，還喊人抓我。我一著急，想嚇嚇?biāo)?，不想刀子碰了她一下，卻碰到要害處了牎

大胡子聽了，沉思片刻，說：“好吧，你先到沙發(fā)后面躲躲，天黑后滾蛋牎

小嘎說：“快把門打開，別引起人家的懷疑牎

大胡子說：“這還用你教，我們就那么笨牎

小嘎聽了，急忙走到沙發(fā)旁蹲下身子，隱住身影。

大胡子急忙開了門，回頭對美芬說：“不許叫，一切都聽我的。接著給我推頭，不洗了牎彼蛋沼腫在椅子上。

美芬拿起推子，雙手發(fā)抖，小腿肚子轉(zhuǎn)筋，只聽推子響，不見頭發(fā)掉。

不一會兒，便聽有人說話：“那人一定進(jìn)這屋了，我們進(jìn)去看看牎

話音剛落，走進(jìn)兩個警察，一高一矮。高者瘦，矮者胖。美芬害怕極了，拿推子的手直哆嗦：屋里不僅藏著小偷，還有個搶劫犯。搶劫犯就坐在身邊，手里拿著匕首，刀尖對著自己肚子。自己稍有不慎，他便會下毒手。怎么辦呢?zé)美奉U恢饕飭恕

大胡子見美芬發(fā)抖，用刀碰碰她，低聲說：“不要怕，你放心理發(fā)，警察是沖著小偷來的，不認(rèn)識我。只要你幫我渡過這一關(guān)，以后，我決不再找你的麻煩牎

大胡子剛說到這里，忽聽高個警察道：“有個殺人犯，是個孩子，十二三歲，捅了個老太太，逃到這條街上來了，你們屋里有沒有煛

美芬想說出小嘎藏身之處，怎奈大胡子用刀逼著自己，一時沒了主意。

大胡子壓下驚慌，說：“我們這里沒有殺人犯，只有我們倆。”

大胡子心里矛盾極了，有心說出小嘎，又怕警察讓自己去作證。自己有前科，絕不能再進(jìn)局子了。再說，眼前還有個女老板。此時她嚇壞了，不敢揭發(fā)自己，一旦她醒悟過來，指證自己，自己哪還逃得了。大胡子越想越怕，盼望警察馬上離開，可警察問東問西，就是不走。

大胡子正著急，忽然高個警察說：“沙發(fā)后有響動，好像有人牎貝蠛子見包不住了，怕警察捉住小嘎，連累自己進(jìn)局子。他急忙回過頭來，努努嘴，指著沙發(fā)，模棱兩可地說：“不信，你們?nèi)タ绰餇?/p>

兩個警察聽了急忙向沙發(fā)走去，走到椅子跟前，矮個警察呼地推開美芬。高個警察猛地抓住大胡子胳膊，使勁一扭，咔嚓一聲戴上了手銬。

大胡子大驚失色，說道：“你們干什么，我是好人，殺人犯在沙發(fā)后面牎

高個警察說：“我們抓的就是你牬蠛諦埽你殺人越貨，作惡多端，罪大惡極。我們找你一年多了。這次，你還想蒙混過關(guān)嗎煛

大胡子見警察道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爭辯也沒有用，只好低下頭，不說話了。

高個警察道：“旬小姐，大胡子還有同伙，他是頭頭。事情緊急，我們得馬上回局。事情的真實情況，請小嘎同志跟你說吧。不過你得準(zhǔn)備好，少時我們便來取證牎彼蛋眨押著大胡子走了。

美芬嚇壞了，一下呆在那里，腦子猶如灌滿糨糊，傻子一般。

這時，小嘎走出來，友善地說：“旬姨，你好煛

美芬呆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你……”

小嘎說：“旬姨，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牎

美芬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煛

小嘎說：“我叫李小嘎，李家莊人。今天，我正拾破爛，發(fā)現(xiàn)大胡子跟在你后面。我猜他不是好人，一定是想打你的壞主意。所以我跟著他，監(jiān)視他。我是想幫你的忙牎

“那你為何偷我錢包煛

“不，大姨誤會了。當(dāng)時，我見大胡子已伸手掏你錢包，可你還不知道。我搶先一步，假裝偷你的錢，目的是引起你的注意牎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當(dāng)場說破煛

“大胡子個子高，力氣大，真打起來，我不是他的對手。再說，大胡子扒竊沒得手，我抓不到真憑實據(jù)，怎么能直說呢?zé)?/p>

“那么，在明珠大廈你為何還……”

“大姨不知，你進(jìn)明珠大廈買東西，我就在不遠(yuǎn)處偷看，發(fā)現(xiàn)大胡子還在你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打你的壞主意。我又見他身上帶著刀子，害怕打起來出人命，尋思半天才想起個主意，于是搶走你的皮包，引你追趕，從而甩掉大胡子。不想大胡子財迷心竅，賊心不死，居然跟著你來到美發(fā)店牎

“那么，警察又是怎么回事呢?zé)?/p>

“你拿回自己的皮包后，回了理發(fā)店。我不放心，在后面跟著你。走過山西路發(fā)現(xiàn)大胡子還在跟蹤你，知道事情嚴(yán)重，于是我急忙找警察叔叔細(xì)說此事。警察叔叔聽了很重視，想闖進(jìn)店里直接捉人，又怕歹徒傷害你。大家想了半天才想出個主意：讓我假扮殺人犯，沖進(jìn)理發(fā)店。大胡子聽說警察正捉我，害怕引火燒身，自然不敢再傷害你。接著，警察叔叔假裝捉我，進(jìn)了理發(fā)店，擒住了大胡子牎

美芬聽了高興地說：“小嘎，你真是個好孩子，聰明伶俐，機(jī)智勇敢?？晌也幻靼祝銥楹芜@么做，難道就不怕死嗎煛

小嘎說：“因為你是個大好人，我曾得到過你的幫助，所以我要幫助你?！?/p>

“此話怎講煛

“阿姨，其實我不叫小嘎，叫小山，在村辦小學(xué)念書。因為我太淘氣，所以人們都叫我小嘎子。原先我家的日子不錯，前年我爸爸趕大車，出車禍死了，家里失去了經(jīng)濟(jì)來源，交不起學(xué)雜費(fèi)，我這才乘暑假進(jìn)城找活做?？晌夷昙o(jì)小，找不到活，賺不到錢，還經(jīng)常挨餓。那天，我餓急了，買了兩塊烤白薯，吃完白薯后才發(fā)現(xiàn)錢不夠。賣白薯的不干，要揍我。幸好讓你碰上，替我付了錢。我感激你，想以后賺了錢還你，于是跟蹤你到美發(fā)店，才知你叫旬美芬，是個好大姨。我想盡快賺錢還你，可人們都嫌我年紀(jì)小，不要我。沒法兒，我這才拾破爛。今天，我正揀酒瓶，見你被壞人盯上，這才跟蹤你，想幫助你牎

美芬聽了高興地說：“你真是個好孩子。不過，你應(yīng)該趕快回家，你媽媽一定著急了牎

“是的，警察叔叔也這么說。可我家里困難，拿不出下半年的學(xué)費(fèi)，我還得干一陣子牎

“不行，你快回家吧。你的學(xué)雜費(fèi)，大姨給你出牎

小嘎聽了說：“不，我不想再麻煩您了。我要自力更生，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牎

美芬說：“不，你現(xiàn)在還不是自力更生的時候，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長本事，將來報效祖國，為人民服務(wù)。再說，大姨的錢也不是白送你的，是借給你的。等你長大了，賺了錢還要還我的啊牎

小嘎聽了，想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于是說：“大姨，你真好，謝謝你牎

“好了，今晚，你住在我這里，明天早晨就回去牎

小嘎聽了非常高興，一下?lián)涞矫婪覒阎小?/p>

選自《故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