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奎
北京“申奧”備受國人關注,2001年2月23日,國際奧委會代表來到北京,走進了央視《焦點訪談》節(jié)目。那天,同時走進節(jié)目的,還有3個中國老百姓,他們代表國人向代表們表達了中國申奧心愿。這3人中的一位就是能講6國語言的北京一“的哥”。
建筑工苦學“儲蓄技能”
孫鈐是半路出家學的開車,當“的哥”之前,他一直是個普通的建筑工人。
1958年日月24日,孫鈐出生于北京市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位建筑工程師,母親是位小學教師。
孫鈐插過隊,參加過高考,但沒有考上。于是,他成了北京市住宅三公司的一名建筑工人。建筑工是個苦行當,提灰搬磚,爬高上低,累得孫鈐備感身心疲憊。
后來,看到當初和他一起插隊的知青中有不少經(jīng)過苦讀考上了大學,一直想讀大學的孫鈐心想:“既然差距已經(jīng)拉開了,自己要面對現(xiàn)實,如果再不學點真東西,那今后的距離不是越拉越遠嗎?”學點什么呢?孫鈐去問父親,父親讓他學英語,說今后或許能用得著。孫鈐看到當時學英語的人特別多,學日語的比較少,他就決定報個冷門,拿日語當突破口。
“當時廣播里有講座,買了一些書,我父親也懂日語,也能輔導我。”孫鈐就這樣開始了學日語。
聽講座、上輔導班,買函授材料,自學一陣后,發(fā)音不是太準,1985年,孫鈐索性到北京外國語學院去接受比較系統(tǒng)的教育。在北京外國語學院學習函授期間,孫鈐邊工作邊讀書,再苦再累,晚上他總是咬牙騎車趕到課堂聽老師講日語。
1988年,孫鈐拿到了日語結業(yè)證書,然而對一個建筑工來說卻毫無用處。但孫鈐仍喜愛著并學習著日語,平日在工地歇下來的時候,別人打麻將,玩撲克,他一個人躲在一邊學日語。
工友們有時候看到孫鈐那孜孜不倦的樣子,打趣地諷刺道:“人過30歲不學藝,你30多歲的人啦,學外語有什么用呀,你還指望國家外交部讓你去當翻譯、出個國什么的呀?!睂O鈐不回話,照樣學他的外語,有時被同事們說急了,他解釋道:“我總覺得學會了外語就是掌握了一種工具,有了一技之長,只要你學會了,它就屬于你了,總會有用的?!?/p>
當時孫鈐已有了兒子,在建筑工地的沉重勞動和家庭繁瑣工作的重壓下,他也曾想到過放棄,但他最終沒有停下對日語的學習。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愈來愈重視個人知識的積累和綜合素質的提高。1990年后,社會上突然流行起了一個詞,叫“技能儲蓄”,說:“跨世紀需要三個本兒(電腦結業(yè)證,外語結業(yè)證,駕駛證),沒有三個本兒,進不去新世紀?!?/p>
“當時的‘技能儲蓄,在我們這一代下過鄉(xiāng)的人中叫得很響,雖然我已有了一個本兒(日語結業(yè)證),但想到建筑工是個靠吃青春飯的,養(yǎng)不了老,養(yǎng)不了小,心里很恐慌,就想再拿一本兒。”
1994年8月,經(jīng)過幾個月的學習,孫鈐考取了駕駛執(zhí)照,并當上了的士司機。
講日語“的哥”撞大運
那天早上7時出車后,孫鈐拉了一位客人到位于白頤路上的友誼賓館,客人下車后,孫鈐正要啟動,忽然從賓館里急匆匆跑出一位中年男子坐上了車,用生硬的漢語說:“快,拉我到飛機場。”
孫鈐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寬額頭,黑面孔,像是日本人。他開車上路后用日語問道:“先生,您是日本人?”中年男子聽著孫鈐熟練的日語,以為碰到了同鄉(xiāng),驚喜地問孫鈐怎么會在北京開出租。孫鈐說他是北京人,自學的日語,希望能為中年男子提供幫助。中年男子更加驚喜,他告訴孫鈐,他叫志水一允,日本林業(yè)專家,在北京一家高校當博士生導師,要到飛機場去接太太。
共同的語言使得孫鈐和志水一允越談越親切,到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接到志水太太時,兩人已經(jīng)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返回北京市內后,志水一允高價包了孫鈐10天的車,讓他拉著太太游北京八達嶺和長城。
一些老司機得知孫鈐開車第二天就撞上這么一個天大的好運,無不羨慕地說:“這小子真走運?!睂O鈐笑了笑沒說話,他心里知道,運氣對所有的出租車司機都是均等的,之所以讓他撞上,是因為他以前的“技能儲蓄”開始生利息了。
從此以后,又有更多的日本朋友墓名找到他坐車。有時一天能拉幾趟日本客人游北京的名勝古跡,每個人講解一次,一天下來口干舌燥不說,還有地方漏講。孫鈐想了想,決定自己用日語講解一盤北京名勝古跡的磁帶。于是,找書、翻資料、尋北京老人講典故,寫講解稿,經(jīng)過十幾天的忙碌,一切準備就緒后,孫鈐特意找朋友借了一臺高級錄音機,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子夜,用純正而清晰的日語,講解了一盤90分鐘的北京名勝古跡磁帶。
這之后,再拉日本游客時,車走到哪個景點,孫鈐就放哪個景點的講解。在孫鈐用日語講解的磁帶中,有一段是專門介紹盧溝橋的。一次,一位日本老人坐孫鈐的車到盧溝橋時,孫鈐打開了錄音機,講解完日本發(fā)動侵略中國的“7·7盧溝橋事變”后,用沉重的語調說:“前事不忘,后事之師?,F(xiàn)在,喜愛和平的中日人民會永遠地記著1937年7月7日,記著盧溝橋?!变浺舴磐炅?,那位日本老人早已滿臉淚水,他走下車,深深地向孫鈐鞠了一躬:“對不起?!睂O鈐扶起老人,交談中才知道他曾參加過侵略中國的戰(zhàn)爭,故地重游,從孫鈐的講解中憶起往事,灤感愧對中國人民。
把學習進行到底
2000年初的一天,在北京長途汽車站,孫鈐被同行叫著拉一位美國女郎。美國女郎不懂漢語,孫鈐中學學的那些英語早已忘光。美國女郎坐上車后,嘰里哇啦一通話,孫鈐干著急沒辦法和她溝通。最后,美國女郎頗為不滿地下了車,憤然離開汽車站,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打起了電話。
孫鈐從身邊其他幾位同行那里知道,在坐他的車之前,美國女郎已找了三輛的士,結果沒有一位“的哥”懂英語?!岸颊f你懂外語,哪知道你也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呀?!蓖械某靶ぐl(fā)起孫鈐的斗志,他決定開始學習英語。年已43歲的孫鈐,每天最低要跑10個小時以上的車,突然間學習起英語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孫鈐自有他的學習辦法,在他看來,學習英語非但不是件苦事,反而其樂無窮。那一段時間,孫鈐學習英語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他一出車就往北大、清華、北京外國語學院附近跑,希望能拉上一位留學生跟人家學英語。一個星期天,孫鈐拉了一位清華大學的英國留學生杰克,杰克很健談,知道孫鈐在學英語后,非常佩服,一路上不停地和他對話并糾正他的發(fā)音。到英國駐北京大使館后,杰克去辦事,孫鈐等了半小時,又把杰克拉回清華大學,執(zhí)意不收一分錢車費?!岸诵?,必有我?guī)??!辈稍L時,孫鈐笑著告訴記者,“跟老師學了東西,怎好收老師的車費呢!”
杰克過意不去,有時星期天特意找到孫鈐教他學習英語。
由于有學習日語的經(jīng)驗,加上中學時對英語的啟蒙學習,孫鈐的英語學習進步很快,直到去年8月初,僅僅用了7個月的時間,他就能熟練地用英語與“老外”對話了。
孫鈐為學習英語付出勞動,很快便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由于世界各地到北京這座大都市的游人越來越多,懂英語的孫鈐拉到歐美的客人時,能用英語與人家對話,使外國友人覺得十分親切方便,待下車時,外國客人便會記下他的通訊方式,一且需要外出包車,便給他打電話,有時親人們從國外到了北京,老外們也總是找孫鈐的車,讓他既當司機,又當導游。孫鈐于是又用英語講解了一盤90分鐘的北京風景名勝古跡磁帶。
“現(xiàn)在,幾乎每個星期都有外國人打電話包我的車。”采訪時,孫鈐掩飾不住喜悅的心情。
隨著坐車的外國朋友增多,孫鈐的名氣也越來越大。一些德、法、俄、西班牙等國家來北京的客人也常常慕名而找到孫鈐坐車。開始,孫鈐并不懂這些國家的語言,后來,他買了這些外語的教材和對話磁帶,回家有空就讀,上車有空就聽,特別是拉到這些國家的客人后有意和他們對話。一來二去,孫鈐竟也會用簡單的德、法、俄、西班牙四國的語言與外國朋友打招呼,能聽懂客人的話并能簡單地與人交談了。
孫鈐能說6國語言的事傳出后,中央電視臺在國際奧委會考察團到北京考察期間,錄制申奧專題片時特意錄了他的一個片斷,讓國際奧委會官員,特別是世界各國的朋友都知道,中國北京有一位能講6國語言的“的哥”。
孫鈐告訴記者:“我有兩個希望,一是希望能用我語言上的‘一技之長為北京舉辦2008年奧運會盡點力,到那時,我外語專長就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二是希望我今后能再多學會幾種外語?!?/p>
(肖揚摘自《今日青年》200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