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華／編譯

海底遇險

在水霧朦朧的加利福尼亞海域,海水輕柔地打著漩,很快又消失在16米長的船身之下。此刻,年近50歲的打撈商斯皮維·瑞恩船長在船上踱著步,焦急地看著手表,今天是母親節(jié),他希望盡快完成工作,與愛妻共進節(jié)日的午餐。

11點35分,下潛工作一切就緒?？諌簷C已經(jīng)啟動,斯皮維身穿一套深色潛水裝,手牽空氣傳輸軟管,在下潛過程中他只要猛拉這根軟管,船上的工作人員就會將他迅速拉上海面。海上救援、空氣傳輸、泊船定位,斯皮維已一一向隨行的17歲的兒子杰克·瑞恩作了交代。

11點40分,斯皮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身躍入海中,一陣浪花之后,斯皮維順利下潛。

15分鐘后,斯皮維已接近沉船龍骨,這兒離水面約摸5米,但能見度極低,斯皮維摸索到船身中段,停下來仔細觀察了一番。黑暗中,沉船的輪廓就像一座教堂的廢墟聳立著,沉船的龍骨深深地陷入泥沙中,船身與海底剛好形成該死的45度角。這是斯皮維在以往的工作中很少見到的。他必須從所處的地方朝龍骨下面挖一條橫穿船身連接右舷的通道,并將鋼絲繩引至右舷,系上空氣囊,然后利用空氣囊的浮力使沉船浮出海面。

斯皮維利索地啟動了水壓沖擊機,寂靜的海底泥沙翻滾,濁浪橫流。4分鐘后他已挖了一條5米長、0.6米高的“隧道”。稍作休息后,斯皮維再次啟動水壓沖擊機,只是調整了一下通道的方向。通道一寸一寸地向前推進,而他的頭和肩也已深陷進沉船的下面了。

突然,一聲沉悶的巨響,斯皮維被身后的沖擊波撲倒在地。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什么,但居然動彈不得。上帝犓蠱の猛然意識到他身后的通道壁已全部坍塌,他被困在海底了

仿佛看到地獄

“保持鎮(zhèn)靜牎彼蠱の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使自己放松,四周流動的泥沙仍在朝他的胸部涌來,巨大的壓力使他感到胸腔將要被壓扁了。斯皮維喘著粗氣,仿佛看到來自地獄的靈光。在狂亂的思緒中,他下意識地拉了拉空氣管,以便發(fā)出求救信號,但空氣軟管已被崩塌的泥沙掩埋。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苯^境的壓力和內心的恐慌使他發(fā)出幾近瘋狂的哀嚎。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使出渾身的氣力推動沖擊機,他要為生存打開一條通道

一小時后,他的工作沒有絲毫的進展,掀開的泥沙在海水壓力下又沉積到原處,頭頂上黑乎乎的船身猶如一口大鐘籠罩在自己頭上,紋絲沒動。斯皮維在危急中,哼著每首他會唱的歌,想盡一切辦法驅趕內心的恐懼。當他看水表時,已是14點20分,水深5米。

四周死寂般的寧靜,斯皮維的一切努力都顯得無濟于事。惟一的希望,是靜等海面的救援。他順勢仰躺下,父親的面容此刻在他眼前來回搖曳?！昂⒆?當你陷入絕境時,你在想什么煛備蓋椎納音一陣接一陣地飄來。這是父親在他小時候經(jīng)常問他的話語,沒想到,在遠離家鄉(xiāng)百里的海底再次回響。

海底的災難絲毫未被打撈船上的人所知曉,因為空氣管還在正常喘息。直到三個小時后,斯皮維的兒子杰克才意識到,長時間的寂靜太不正常了犓強抑住內心的慌亂,一邊電告海岸救護隊,一邊讓科恩馬上下潛海底去探個虛實。

14點20分,科恩沿著斯皮維的空氣管潛下海底。10分鐘后,他觸到了船體,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他發(fā)現(xiàn)軟管被埋在淤泥中,科恩掘動泥沙,試圖順著空氣管找到被困的船長,但他根本無法挖到軟管的盡頭,而拽拉空氣管又怕拽脫了船長的氧氣罩……

重返人間

全副武裝的打撈船和直升救護機已到達了海面,然而海底救生工作的技術問題使救護隊員們一時束手無策。

科恩在海底不停地搜尋著、刨挖著,終于,他幸運地摸到了一雙腳,那是船長牰在科恩的示意下,幾近絕望的斯皮維欣喜若狂,那是地獄之路的希望之光

安托利克的游艇俱樂部里,當黛安娜接到丈夫被困海底的噩訊時驚呆了。旋即她朝著港口狂奔而去,一路上,黛安娜一邊默默祈禱丈夫的平安,一邊思忖該如何營救被困海底的丈夫。她知道,在這個僻靜的海灣,救護隊員對這種技術事故幾乎無計可施,必須靠自己

黛安娜跑進港口的剎那,一眼望見了碼頭邊的打撈起重船,黛安娜來不及抹去眼淚,便大叫道:“那是肯特的起重船牎彼要用船上的起重機去救丈夫

15點30分,黛安娜趕到了打撈船上,此時,肯特的起重船也已駛近出事水域,那高聳的起重機正是黛安娜的希望。在與救護隊協(xié)商后,他們決定用起重機將沉船吊起,然后救出斯皮維。

在潛入海底的科恩指引下,起重臂伸出海面,然后吊鉤和鐵索提住沉船的主體橫梁。

起重機的狂吼,使在場的所有人員都屏住了呼吸,突然,一陣爆裂聲砸碎了所有人的夢想,空蕩蕩的鐵索沖天而起,激起無數(shù)的水花。黛安娜驚叫著跑向空氣軟管,把耳朵附在上面,聽到了斯皮維微弱的喘息聲——他還活著

原來沉船舷窗橫梁因腐蝕過度經(jīng)不起吊鉤,起重機再次轟鳴,長長的吊臂在重壓之下被拉得筆直。鐵索開始上升,1厘米,2厘米……

5米深的海底,斯皮維被海面的喧囂鼓舞著,他奮力挖掘著四周的泥沙,試圖從海底脫身而出,但長時間的重壓和滿身的酸痛讓他幾乎喪失了活力,斯皮維只能在求生的本能下支撐著,支撐著……

海面上,為了防止沉船再次斷裂,起重機已停止了提升。沉船被吊在與海底呈40度角的位置,剩下的工作就靠斯皮維自己了。

海面上又一次恢復了平靜,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斯皮維牽煒,斯皮維牎蓖蝗,黛安娜打破沉寂欣喜地高叫道。頓時圍觀的人們迸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離“桑特”號左舷50米處,科恩和斯皮維攀著鐵索奮力爬出水面,救生隊員迅速將兩人送上甲板。斯皮維緊緊摟住了杰克和黛安娜,圍觀的人們再一次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選自《環(huán)球博覽》2000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