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禾

一個人同時愛兩個人可不可以？

第一次見到劉強，林文麗就覺得自己可能要犯一個錯誤。

時間是1999年一個秋日的午后。在利辛縣某供電部門工作的丈夫的戰(zhàn)友劉強應(yīng)邀走進了林文麗的家。劉強外向的性格、磁性的聲音都沒來由地讓林文麗產(chǎn)生了一種想了解和接近劉強的愿望。

林文麗的丈夫陶大勇是利辛縣某要害部門的小車司機，不僅人長得帥，而且為人誠實厚道，對林文麗更是呵護備至、鐘愛有加。

一個月后，林文麗在離家很近的一家超市里碰見了劉強。林文麗邀劉強到她家里坐坐，劉強爽快地答應(yīng)了。兩人在愉快的氣氛中談了將近兩個小時。劉強起身告辭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兩個星期后，他們終于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就在那天晚上，丈夫從外地打電話回家，說他在外地看到一種用麥芽做的蒙古面包，問她愛不愛吃。林文麗握著話筒的手有點發(fā)抖，心里霎時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陶大勇回來那天，林文麗特地?zé)藵M滿一盆水，替丈夫洗頭、剪腳趾甲、剃胡須。和陶大勇結(jié)婚六年來，陶大勇的腳趾甲幾乎都是她剪的。陶大勇每次出差，大到衣服盤纏，小到牙刷手紙，也都是林文麗幫他打點的。林文麗這樣解釋她對兩個男人的行為：“我對丈夫的愛，對丈夫的好，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是做戲。至于劉強，我雖然很喜歡他，但這種喜歡和對丈夫的愛不一樣。也許是丈夫?qū)ξ姨昧?，我覺得幸福已經(jīng)被我緊緊地攥在了手里，因為感受不到失去幸福的威脅，我反而覺得這種幸福太過簡單，我開始渴望那種富有挑戰(zhàn)、充滿刺激的幸福?！?在寂靜無人的夜晚，她想，一個人，同時愛兩個人可不可以？

憑什么你吃著碗里還想霸著鍋里？

周紅是林文麗最要好的朋友。

周紅在利辛縣新華書店工作，從初中到高中，她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周紅的婚姻很不幸，曾經(jīng)的丈夫不僅經(jīng)常打罵她而且經(jīng)常將別的女人帶回家，為此周紅不得已與其離婚，帶著8歲的女兒艱苦度日。林文麗十分同情周紅的遭遇，經(jīng)常上周紅家?guī)退驋咝l(wèi)生、整理房間、陪周紅上街買東西，兩人很快好到幾乎無話不談的地步。在兩人的相處中，林文麗曾無比自豪地“批評”自己的老公：“不貪杯，不貪色，什么都好，就是有點婆婆媽媽，出門在外，一天能往家打10個電話，真讓人受不了。”這一切落入周紅眼里，使她倍感落寞。她想，如果有個男人真心愛自己，即使被他用電話煩百遍千遍，也心甘情愿?。?/p>

周紅長得十分漂亮，但在林文麗家，陶大勇的目光始終不離林文麗左右。他對周紅盡管十分客氣，但這種客氣極有分寸。

有一次，周紅帶女兒去阜陽玩耍，回來的路上碰到陶大勇。陶大勇正要開車從阜陽返回利辛，他邀周紅跟他的車一道回去。一路上，陶大勇的話雖不多，但對周紅的照顧卻十分周到，他把周紅一直送到家門口，又替她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拎進屋，臨出門還不忘把周紅門口的一袋垃圾捎帶下去?？吹贸?，陶大勇是個既穩(wěn)重又細(xì)心的人。

周紅盡管對陶大勇很有好感，但起初她并不想插足林文麗家庭，只是暗暗悲嘆自己的命不好。

2001年秋日的一天，林文麗到新華書店陪周紅聊天，偶遇劉強。當(dāng)著好朋友的面，林文麗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喜和興奮，她陪劉強在新華書店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就和劉強一道出去了。

晚上，周紅打電話給林文麗，半開玩笑地對她說：“還說是好姐妹呢，這么大的秘密都瞞著我?？煺f，你和劉強是怎么回事？”沉浸在所謂雙重“幸?！敝械牧治柠惏崔嗖蛔。?決定將這“幸?！钡拿孛芘c最好的朋友分享，并且認(rèn)為朋友一定能夠替自己保守這個秘密。于是一五一十把她和劉強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周紅。

周紅本能地勸說林文麗：“你不能這樣啊，文麗！陶大勇是個多好的男人，你放著金子不要，要去撿砂石，不值??！”林文麗滿不在乎地說：“金子我當(dāng)然要，砂石我也不想放棄?！?/p>

周紅見勸不住林文麗，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既然林文麗已另有所愛，不如索性勸她和陶大勇離婚，這樣，她和劉強之間名正言順了，自己和陶大勇之間也就……這個瘋狂的想法整整折磨了周紅一個多月。一次和林文麗聊天，她試探性地勸林文麗：“你那么喜歡劉強，干脆和陶大勇離婚，和劉強過得了。”林文麗摟著周紅的肩膀說：“這你就不懂了，情人再好，哪能好過自己的老公！”周紅一聽這話，心里就有氣，憑什么你林文麗吃著碗里還想霸著鍋里？以前周紅之所以不敢對陶大勇存有幻想，那是因為她一直以為林文麗和陶大勇兩情相悅、彼此忠誠，既然現(xiàn)在林文麗背叛了丈夫，那她就不配得到陶大勇的愛。

想到這，周紅一下來了勇氣。她對林文麗說：“你和劉強過，把陶大勇讓給我，怎么樣？”周紅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嚇了林文麗一跳，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斥責(zé)周紅：“你瘋啦？怎么好意思說這種話？告訴你，我不會把丈夫讓給任何人！”

我就像一個生活在黑屋子里的異類

2001年11月中旬的一天，周紅打電話讓林文麗到她家去一趟。這對好友還沒嘮三句家常，周紅就直奔主題：“文麗姐，按說我不該這樣逼你，咱們姐妹相處這么多年，你對我好，我心里清楚，可你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不如索性就成全了妹妹我，你和劉強的事，總不能瞞陶大勇一輩子吧？”

“瞞得住瞞不住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林文麗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冒。周紅見林文麗不肯讓步，不得不跟她攤牌：“如果你不肯與陶大勇離婚，我就把你跟劉強的事告訴陶大勇！”林文麗最怕的就是周紅使這招。

林文麗央求周紅：“看在我們這么多年的姐妹情份上，你就饒了我吧！我不能沒有大勇，我愛他！”林文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周紅看著哭得一塌糊涂的林文麗，硬起來的心又慢慢變軟了，畢竟，她和林文麗還是有感情的。如果林文麗能潔身自愛，她就是再喜歡陶大勇，也斷不會橫插一杠。周紅答應(yīng)不再提陶大勇的事。

2001年12月4日，周紅因為前一天前夫曾來騷擾，給林文麗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陪陪自己。林文麗來后，幫周紅上街買了燒餅，修好了衛(wèi)生間里的坐便器，還洗了一盆衣服。一直忙到下午4時，兩人才有空停下來說話。林文麗勸周紅不要太傷心，下次如果前夫再來騷擾她，就上法院告他。周紅長吁短嘆一番后，再次鼓足勇氣對林文麗說：“我一個人帶著孩子過，終究不是辦法，文麗姐，我總覺得我和陶大勇有緣份，你要是真想幫我，就成全了我們。文麗姐，我求你了！”

林文麗沒想到周紅繞來繞去又把話題繞到了陶大勇身上，林文麗的臉變得比冰還要冷：“周紅，你死了這條心吧！以后你要是再跟我提這件事，咱們的姐妹情就算斷了?！敝芗t見林文麗和她翻臉，也豁出去了：“你不答應(yīng)，我立馬去見陶大勇，把你做的好事全兜出去?！?/p>

“即使我和陶大勇離婚，你怎能保證他會和你結(jié)婚？就憑你比我年輕，比我長得漂亮嗎？”林文麗十分不屑地對周紅說。周紅毫不示弱：“我不管那么多，這輩子，我認(rèn)定陶大勇了！”兩人邊說邊扭打在一起。由于林文麗個頭比周紅高，力氣比周紅大，撕打中很快占據(jù)了上風(fēng)。她順手拿起放在鞋架上的一根繩子，套在周紅的脖子上，一邊勒一邊發(fā)瘋地說：“告訴你，除了我，陶大勇誰都不愛?！?/p>

看著周紅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林文麗感到全身發(fā)冷。她把周紅的尸體搬進浴缸里，這時門鈴響了，周紅8歲的女兒媛媛放學(xué)回來了。

林文麗替媛媛開了門，媛媛立即親熱地叫道：“阿姨好！”林文麗很喜歡媛媛，以前只要周紅有事外出，林文麗就把媛媛接到自己家里，像照顧親閨女一樣照顧媛媛。

媛媛問林文麗：“我媽媽呢？”“你媽媽上街去了?！绷治柠惖男奶锰貏e快。媛媛打開電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林文麗頭上的汗水直往外冒，她幾次想對媛媛下毒手，因為媛媛不除，警察遲早會找到自己?？煽粗骆履菑埣冋鏌o邪的臉，她的手就不停地發(fā)抖——這是她親過、抱過、和她一起睡過的侄女?。?/p>

約半個小時后，林文麗再也坐不住了，她終于把罪惡的雙手伸向了媛媛。一朵剛剛綻放的花朵被她用手活活掐死！

“在等待警察到來的日子里，我就像一個生活在黑屋子里的異類，我不敢出門見人，不敢去單位，甚至不敢打開窗戶——怕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林文麗說。2003年5月，林文麗被安徽省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

編后：一對閨中密友之間的“秘密”竟然斷送了三條人命，令人駭然。評判林文麗的婚外戀情不是本案的主題，是“秘密”導(dǎo)致了悲劇。每個人都可以有秘密，只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自己為自己的秘密負(fù)責(zé)任，當(dāng)一個人決定將自己的秘密與別人分享時，就應(yīng)該想到別人并沒有義務(wù)為這個秘密承擔(dān)責(zé)任。因此，當(dāng)你想要說出你的秘密的時候一定要慎重，“秘密”極有可能成為要脅的工具和殺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