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炙
會議將止,任秘書慌了,因為主持人宣布散會后將集體合影,他這個萬局長的會議替身,是如何也不能在這件事上替局長“露臉”的。
任秘書急忙打開手機,撥通了萬局長的號碼,可不巧得很,萬局長正在另一個城市的風景區(qū)“公干”,就算插上翅膀也趕不回來了。
“局長,怎么辦?”任秘書額頭上滲出了細汗。
“這個……讓我想想?!?/p>
萬局長在那邊也慌了手腳,本以為是個稀松平常的會,沒想到上頭留了這一手,這不是明擺著要“立此存照”嗎?萬萬馬虎不得!
萬局長背著手,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地上轉(zhuǎn)圈。身旁的小情人嬌嗔道:“萬哥,什么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大事,天大的麻煩事I”萬局長皺著眉,把巴事情簡述了一遍。
”不照這個破相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情人不以為然。
“屁話!”萬局長懊惱地擺擺手,“簽到時有名,合影時沒人,這不是眾目暌睽地欺騙組織嗎?原則性錯誤啊I”
萬局長捶胸頓足,恨不得眼前立馬冒出架直升飛機。
小情人眼珠一轉(zhuǎn):“看你這猴急的樣,還有個局長樣子嗎?我倒有個主意。”
“快說!”萬局長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找個替身呀,聽說人家伊拉克總統(tǒng)薩達姆就有十幾個替身呢,你就一個也找不著?”
萬局長一激靈,混沌的大腦還真開了扇天窗??刹?,要說形神酷似他的,局里還真有一個人。這個人叫楊彥宏,是他惟一的法寶了。
萬局長立即撥通了楊彥宏的電話:“小楊啊,你的政治問題我正在考慮,局里很快就要進行中層干部調(diào)整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啊……現(xiàn)在,你馬上以我的名義,去黎明大廈參加會議合影?!蔽戳耍f局長又強調(diào)一句,“記住,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萬局長。這是政治任務,決不能有半點差池!”
安排妥當,萬局長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果然不久,楊彥宏就榮任了副科長,任秘書也當上了辦公室主任。任秘書心里多少有點不平衡,自己做了八年的“替身”,真可謂八年抗戰(zhàn),才撈到一個副主任的職位,可那個姓楊的,只做了一次“替身”,居然平步青云,他娘的……不過,畢竟仕途在望,任秘書很快也就坦然了。
三年后,一個包工頭的案子牽出了萬局長。萬局長栽了。這次,鋃鐺入獄的只有萬局長本人,兩人誰也沒有做他的替
釋“王”
刁主任是個不折不扣的“惟神論”者,只要有機會,必訪名剎、尋古寺,大積陰德,尤其見了管“官”的神,更是燒香叩首,慷慨捐資,虔誠之狀無以復加。也怪,十余年來刁主任仕途得意,扶搖直上,如今已是重權(quán)在握,呼風喚雨。他把這一切全歸功于各路“神仙”了。
這天,刁主任借開會之機又步入廟宇,俯地三叩、喃喃禱告之后,又捐出人民幣千元,方坦然觀景去了。
在一片叢林里,、刁主任遇一算卦老者,地上鋪一張八卦圖,上有“神算”二字。刁主任不假思索,遂前往求問前程。
老者令其寫一宇,據(jù)宇釋義,剖析天機。刁主任揮筆而就一字,乃“王”者也。
老者窺視刁主任一眼,又靜觀“王”字片刻,捻須道:”先生身份不凡啊。”
刁主任淺笑,洗耳恭聽。
“此王字,上看是王,下看是王,橫如刀光,豎若劍影,王者之氣可敵日月,必定威震四方,前途遠大?!?/p>
刁主任欣喜之至:“以先生之意,敝人還可升遷?”
“王宇乃一柱擎天,直貫三載。不出三年,必得高升。”
“借先生吉言,日后提拔,定再來重謝?!?/p>
刁主任瀟灑地甩出一張百元鈔票,滿面春風而去。
不料老者很快掏出火機一只,“啪”地打著,把那張鈔票燃成灰燼。
旁有一山民怪之,問:”老伯何故燒錢?”
“此錢臟手,留它何用?”老者冷笑。
“何以見得?”
“此乃天機也?!崩险呶⒉[雙眼,”此官非別人,乃我同鄉(xiāng),其人所為,早有耳聞?!?/p>
“原來如此?!鄙矫耦h首,“您看他日后……”
“不出三年,必敗?!?/p>
兩年零八個月后,刁主任因貪污千萬,姘婦成群,被處以極刑。媒體廣為報道,婦孺皆知。
山民又訪老者,問:“先生果然神算,能否道破天機?”
老者拿出當年的“王”字,其旁又添一字,曰:“亡”。
“此王字霸氣十足,無法無天,猖狂之意赫然。殊不知王字上加一點,即為主也。明主治世,必先治貪。此等禍國殃民之輩,只會自取滅亡。”
山民慨然:“雖云天機,亦為天道也,信夫!”
站著生活
晚上,呂副縣長的干金莉娟一進家就捂著臉奔進了臥室,接著便傳來了嗚嗚咽咽的哭聲。呂副縣長和老伴登時傻了眼。片刻后,老伴閃身進了莉娟的門。
呂副縣長心急火燎地在客廳抽煙,足球也沒心思看了。是什么事讓莉娟受了這么大的委屈?要知道,女兒一向是個驕傲的公主,從小到大,還從沒受過什么氣呢。
足足有個把小時,老伴才從莉娟臥室里出來,一張臉氣成了下雪天,又青又冷。
“怎么回事?”呂副縣長急問。
“還不是寫詩的那個窮小子,”老伴怒不可遏,“他竟然把我們莉娟給蹬了,不識抬舉的東西I”
呂副縣長瞪大了眼,嘀咕著:“這怎么可能?”
“都是你,什么有才華有志氣的,把那個窮小子捧得比天都高,還一心要栽培他,如今傻眼了吧?”老伴機關(guān)槍似的把怨氣一股腦發(fā)泄到呂副縣長的身上,“當初我就不贊成這門親事,他配嗎?”
呂副縣長啞然。半年前,莉娟喜歡上了田野,圍追堵截,死纏爛打,終于把他追到了手。這個小青年文采十分出眾,呂副縣長也極為欣賞,大贊女兒有眼光。想當年,他也一樣是個文學青年,小說、散文經(jīng)常見諸全國報刊,藉此,才有了一樁打著燈籠也難覓的婚姻,使他從一個農(nóng)家子弟奮斗到今天
“你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最好讓他滾回老家喝西北風去!”老伴擲下令箭。
“明天……明天我就見他?!眳胃笨h長強壓怒火,說。
第二天,呂副縣長親自驅(qū)車趕到文聯(lián),找到了田野。
對峙一會兒,呂副縣長竭力鎮(zhèn)靜地問:“為什么?
“她太驕橫。”田野說,面無表情。
“這只是她的性格,能成為你們分手的理由嗎?”呂副縣長難以置信。
“我只想站著生活?!碧镆罢f,語氣堅決。
呂副縣長欲言又止,這一刻,他驀然想到了自己的老伴,這個前市委副書記的女兒。多少年了,他的腰在她面前從來沒有直起過……
呂副縣長終于什么也沒說,拍了拍田野的肩,走了。上車時,他的膝蓋猛地一軟,險些跪倒。
“要緊嗎,呂縣長?”司機問。
“沒事。”呂副縣長無力地擺擺手,大概是缺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