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宏
《荷馬史詩》上說,有一個地方出產(chǎn)一種蓮花,人聞到這香味,吃些花粉,就不想回到故鄉(xiāng)去,愿意老在那里滯著。
我的生命里滿是漂泊,從三歲那年就開始了,所以,在漂泊開始的地方思念也就開始了。因為,我沒有荷馬的那朵蓮花。然而,我得在這世間行走,走過寧靜、沖淡的田園,走過芊綿、悠遠的詩詞曲賦,閑看落花,醉聽風雨。
很多的時候,我都是一個人在走,或者很多人陪伴著我,我安靜地享受熱鬧與孤寂,于是,就有了思索和記憶。
關于記憶,《古屋之苔》有這樣的句子:“我對我往事的記憶,一個也不能丟了。就是錯誤同煩惱,我也愛把它們記著。一切的回憶同樣地都是我精神的食料?,F(xiàn)在把他們都忘丟,就是同我沒有活在世間過一樣。”
雖然,我依舊年輕,還沒有到達徹夜回憶的年齡,然而,我珍愛過去,它證明我“活過”、“活著”。我活著,就有了我的散文和詩歌。它們或許是從我的記憶同時展開的,年少的時候,隨著疼痛寫在心間,少年以后,隨著堅忍,落在紙上。
我常常想,我文字的線索就像山中那些靠風傳播種子的植物,成熟了,就隨風而來,隨緣起落,然后長成綠色的植物,幸而,那些植物又恰好是會開花的?;蛘?,只要它們給山間帶來繁華與想象,僅僅是一株植物也足夠了。
在我沉靜的日子里,也有不得己的大起大落,甚至作為平凡的我無法左右的一些并不美好的印象,帶給我或深或淺的傷害,或者一些心境的微瀾。盡管如此,我仍然感激著。因為,淚痕猶濕之時,我也可以把我手中的紙和筆當作針和線,縫補一下自己的心靈,就像縫補一條綻開了線的裙子,在并不明亮甚至有些幽暗的燈光下尋回我慣常的平和與安寧。
“我和斑竹躺椅,背靠村莊”,就是這樣的心境寫照,這是我的詩句,村莊里寫就的。我欣賞村莊棚屋里廢棄的方格木窗,鐵絲擰的煤油燈架,吊在棚頂上閑置的搖車,欣賞村莊雞犬相聞的祥和,日日升騰的炊煙。那樣的氛圍才更適于懷舊,或者說懷念。念起那些走在壟上的時光,隨同六年級的槐花一起飄落的男孩兒,患得患失的那朵從來沒有開放過的玫瑰……
我的散文就是那些已然遠去然而依舊親切的物事,我兒時村莊的流水。在今天驀然回首的這刻,我恍然。其實,我一直在用我的筆,我的記憶以及我對美好生活的感受和追求在寫一朵蓮花。一朵流水中的蓮花。只是,這朵蓮花,我要讓它停留在完成的過程之中,越來越接近一朵蓮。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在需要“滯著”的地方滯著,可以常常思念,在思念的狀態(tài)下進入寫作;思念已及,“歸去來”。這就是一個理想的美麗人生了。
當我白發(fā)皤然,當我手中的筆再也無力提起,在鍵盤上再也敲不出一個字的時候,我的那朵蓮花就寫好了,一朵在忘鄉(xiāng)與望鄉(xiāng)中輾轉的蓮花,一枝孤寂執(zhí)著的盛世之蓮。 熥髡嘸蚪槨犕踔競輳女,1971年7月生于遼寧蓋州,1993年畢業(yè)于營口市高等師范??茖W校政史系。1991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詩集《青青的窗子》獲營口市政府獎。散文曾獲遼寧女性精短散文一等獎、遼寧青少年散文二等獎。營口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蓋州市作家協(xié)會理事。本刊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