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祥
初夏的天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萬里晴空,這么一會兒功夫竟驟然下起了雨。
開“玫瑰發(fā)屋”的小翠站在門口,望著細密的雨點落到路面上濺起的一串串很好看的水花,不由得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此時,她很想舉著這花傘漫步在這細雨中,體味一下那詩中的意境,但她沒有,她雖然知道“風吹一半,雨落全無”的生意規(guī)律,可她還是怕一會兒來顧客,丟了生意。她甩了甩披肩發(fā),搬過來一只凳子坐下,翻開了書。
“姑娘,向你借把傘行嗎?”一位肩擔空挑筐、身上大部分已澆濕的中年婦女站在雨中,沖著小翠說,“我剛賣完菜想趕回去,家離這兒還有六、七里路,明兒個我就還你?!?/p>
小翠放下書,站起來說:“你快進屋,我去給你拿。”她走到里間,從掛鉤上取下剛買不久的紅色花傘,但轉(zhuǎn)念一想,又遲疑地掛了上去。心想:為人可不能太實誠。今兒個早上就碰到這樣一件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知怎么突然在她門前跌倒了,哇哇直哭,她放下手中的活兒,一個箭步上前,把孩子抱了起來。誰知,孩子的母親聞聲趕來,不問青紅皂白,責怪起她來:“你這么大個姑娘沒長眼睛?孩子……”好在有旁觀者作證,不然我這好心還不真的當成了驢肝肺?想到這兒,她在床底下翻出了一把破黑傘:“你看這把行嗎?別的毛病沒有,就是破了點兒。”
“行,行。太感謝了,太感謝了!”中年婦女感激得連連點頭。她舉著傘挑著筐,消失在細雨中。
第二天,中年婦女一大早就拿著傘,拎著一塑料袋香瓜來到了“玫瑰發(fā)屋”?!肮媚铮蛱於嗵澞氵@把傘了,要不,不定把我澆成啥色呢?!闭f著,把香瓜放在小翠面前,說:“姑娘,這是我家大棚里頭茬瓜,你先嘗個新鮮?!?/p>
“大嬸,這怎么行。你還是拿到市場上去賣幾個錢吧!”小翠連忙說。
“這孩子,有時候錢是買不到情義的。我們鄉(xiāng)下也沒什么好吃的,就幾個破香瓜唄?!闭f完,中年婦女轉(zhuǎn)身走了。
小翠沖著遠去的背影喊:“大嬸——有事你再來。”小翠望著地上的香瓜,一種內(nèi)疚從心頭涌出:昨天竟借給人家一把破傘。她愧疚地打開傘,一下子愣住了,傘布脫開傘骨的地方已被固定住,原先有兩個二寸長的口子,也已經(jīng)被縫得嚴嚴實實。她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眼里盈滿了淚水。
大街上,車如流人如海,顯得那么融洽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