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修萍
有個男人對我說:打開一扇門吧,今夜有顆心在哭泣。
所有的門牌都掛著相似的笑容,我沒有找到那扇門。夜幕里,我恍然而悟,男人之所以有淚不輕彈都緣于有扇門,門里是哭泣的心。男人也是水做的,更確切說,男人的心是水做的。從這個意義講,女人與男人的區(qū)別只在于女人愛把眼簾撩開,男人則喜歡拉上心簾。
女人是擁有鑰匙的,每每打開了鎖卻推不開那扇門;女人的追求是執(zhí)著的,用了一輩子的愛和恨欲飄逸進出那扇門,卻永遠不曾有過灑脫;女人的思維決定了她總是運用最復(fù)雜的猜測而忽略了最簡單的實踐:把″推″改成″撩″。
男人向女人撩開心簾,心就是狂濤巨瀾的大海,呼嘯席卷的氣勢都為征服女人而生。
男人的心既然是水做的,決定了很柔很弱很需要女人的安撫。這顆心很自私。他要留住一個女人,一個賢惠溫順體貼的女人。這個女人見不得心淚,一見就溺在淚海中不能自拔。在她初進門的時候,靦腆羞赧,低著頭。她是一個本分人,連余光都不敢睨視一下,門的開啟與否她只用耳來測定。聽到嘩嘩巨響時,她知道門開了;聽見一聲進來吧,她明白該屬于那片海了。明明是浪在沖涌著她,卻以為她在沖浪。于是,沖浪的日子讓她歡快,沖浪的歡快讓她年輕,沖浪的年輕讓她漂亮,沖浪的漂亮讓她回味,沖浪的回味讓她流連,沖浪的流連讓她忘了靠岸。
她錯過了開啟那扇門的瞬間。海,風(fēng)平浪靜了,她沒有能耐打開那扇門。她想,也好,等下次風(fēng)暴下次沖浪吧。她太不了解大海了,那是一個流動的板塊結(jié)構(gòu),屬于她的這一部分已經(jīng)平靜了,永遠平靜了。對男人來說,有了一片平靜也就需要一顆平靜的心來守護,這就是永遠走不出心門的女人的天職。
男人有時也會把心簾撩開,催促女人上岸。那樣的女人是嫵媚騷動的,即使在沒有狂風(fēng)怒吼的日子,也能用辣辣的眸火引爆海底火山,甚至連鎖著海嘯,連鎖著戰(zhàn)爭……男人生來就愛打仗。男人愛撩開心簾接受挑戰(zhàn),卻不喜歡將那樣的女人寵留在自己的海域,因為當(dāng)男人疲憊得想平靜睡一覺時,那樣的女人會用永不停息的螺旋槳攪得你心疼心煩。
對于在門外等待了許久的女人,男人絕不撩開心簾?;蛟S是那樣的女人太冷靜,只要有一絲的草動,便能判出風(fēng)從哪來。她的眼睛是全方位的。對男人來說,這是最可怕的,一旦沖動,便會將苦苦營造了幾千年的多少女人即使打開了鎖也推不開的神門給毀了。
聰明的男人永遠對女人嚴(yán)守心門開啟的秘密。
我是個清醒的女人,一個用心來哭泣而無意間破譯了神門開啟秘密的女人。
我也一樣聽到了一聲呼喚飄渺而來:不能等到無法彌補的時候再來……可我只有無奈,我對那一切已經(jīng)是糟透了的明了,既沒有等待的苦澀,沒有期盼的焦慮,更沒有片刻沖浪的享受。大概惟一的辦法,也掛上一塊門牌,露出與男人一樣的女人們辨不清的笑容,然后對著整個世界說:
打開一扇門吧,今夜有顆心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