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向陽
睡覺的姿勢!我想很多人會認為這個話題在我們的生活中無關宏旨或根本就不屑談論。但有一點我提醒大家不要忘了:人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睡覺。人無法超越自然規(guī)律,就如人無法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況下翱翔天空。既然睡眠對我們?nèi)绱酥匾?,那么我來談談睡覺的姿勢也不算多余吧。
在少年時期,我有一段時間睡覺老做噩夢,驚醒時,總是發(fā)現(xiàn)兩只手不是壓在胸口,就是放在小腹上。為解決這個惱人的問題,以后每次入睡前我都把兩只手平放在屁股下面。這個辦法確實行之有效,只不過姿勢不太美觀: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就像一具放在水晶棺里供人瞻仰的遺體。
在平時的生活里,書中的描述或電影、電視的畫面上,我們會了解到許多人在正常睡眠情況下五花八門的睡覺姿勢。這些姿勢的差別猶如人們性格中流露出來的細微之處一樣不盡相同。
我看到一則軼聞,說唐代詩人杜甫喜歡側(cè)身而臥,一手托著腦袋,肘部頂著床鋪;一條腿曲起立著,一條腿自然伸開。我相信老杜只是在小憩時那樣,因為睡久了,那條用來支撐上半身的手臂肯定要發(fā)麻,這個我不用試就知道。記得古語中還有“高枕無憂”一說,顯然也是指側(cè)身而臥時的情形,而且枕頭的高度也不應超過脖頸與肩的邊緣之間的距離(我現(xiàn)在就常用這種姿勢睡),不然,很容易導致“落枕”扭傷脖子。如果有人生搬硬套認為平臥時可以高枕無憂那就大錯特錯了。現(xiàn)代醫(yī)學證明,平臥時用高枕易落枕不說,在睡眠過程中血都集中到下半身難免腦部缺氧,醒后不爽。
我兒子睡覺時也是側(cè)著身子,但他的腿卻不像我那樣壓在自己的另一條腿上,而是壓在更遠的地方,比如我的腿。常聽老人們說,小孩子在睡覺時蹬腿是在長個子。這我無法證實,我惟一能做到的是在夜間把他的腿(還有一條手臂)從我的腹部和脖子上拿開。他可能不太習慣,沒等我再次入睡就又擺了過來,我只好再次用力拿開它們,如此反復,我就像是在勸架。最后,失敗的總是我。于是我不再試圖拉開它們,趁著一陣猛烈的困倦伺機睡去。為了保證自己必要的、充足的睡眠,為了不干涉他和犧牲自己,我給兒子買了一只絨布大狗,足有一米長。我非常愛我的兒子,但我寧愿他把腿壓在狗身上,也不愿它們再壓到我的身上。
當然,人們睡覺的姿勢也會因時因地而不同。比如坐在長途車上脖子一歪貼在鄰座的肩膀上;看電視難抵困意時斜靠在沙發(fā)上;郊游時走累了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參加集體勞動后蜷伏在某個角落等等。最有趣的大概要數(shù)一些男性同胞喝酒時,他們無論在多么艱苦的條件下都能酣然入夢。我就看到過一個醉鬼摟著他的自行車在我們家大院外的馬路邊睡了一下午。我老擔心他會不會死在那里,就每隔一陣兒走近前看他是否還在喘氣。結(jié)果,一下午沒去上學。傍晚時分,那人爬起來后拍拍身上的塵土,像沒事兒一樣騎著車子飄然而去。
更離奇的睡姿是我小時候在一部反映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電影中看到的。一個戰(zhàn)士由于長途跋涉困頓不堪,竟然在行軍的路上走著走著就睡著了。我不知這種情形在生活中會不會發(fā)生,但我相信人至少在站立時也能睡覺。這不用旁證,我當武警時就干過。
那年,連里退伍的老兵太多,新兵還沒到,我們班只剩三個人,看守一個哨位,平均每人每天要站八個小時。更糟糕的是,我白天睡不著覺。那天晚上,我摟著槍靠在哨所的一角酣然睡去。兩個小時后,來換哨的人喊醒了我,我抬腿就往外走,結(jié)果“撲通”一下倒在地上。我的兩條腿實在是不堪重負,麻得幾乎沒了知覺。那以后,我再沒敢站著睡過覺。
人在困時就要睡,就如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食物一樣,都是自然的基本的需要。毫無疑問,睡覺的關鍵在于能得到充分的休息,無論采用什么樣的姿勢,只要睡得舒坦、安穩(wěn)、踏實,即便你倒立著也能睡,那是你的本事。我有一個朋友,他就喜歡用一種像從樓上摔下來一樣的姿勢趴著睡,并且天天如此。我從沒問過他那樣睡是否舒服,也從沒體驗過趴著睡的感覺,但是我知道,只要睡得著,都要比失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