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
刊登于《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的《新聞紙略論》,是近代中文報刊刊登的第一篇新聞學專論,對于中國新聞史的研究,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有關它的發(fā)表時間,卻說法不一。
其一:1833年12月
《中國新聞事業(yè)簡史》(方漢奇、張之華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年11月第2版)第48~49頁指出:“1833年8月,外人在廣州的辦報活動有了新進展,倫敦會傳教士郭士立創(chuàng)辦了中文月刊《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該刊第5期曾發(fā)表《新聞紙略論》一文,簡介近代報紙的產生、現狀及出版自由觀念,是中文報刊中第一篇新聞學專文?!薄稏|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是月刊,第一期刊于1833年8月,推算下去,那么第5期應當刊于1833年12月。
其二:道光十三年十二月
丁淦林等著《中國新聞事業(yè)史新編》(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2月第1版)第35~36頁指出:“《東西洋考》于1833年8月創(chuàng)刊……該刊所載《新聞紙略論》一文為中文報刊上第一篇新聞學專文。”此話后有頁下注:“見道光十三年(1833年)十二月出版的《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倍拦馐晔聻楣珰v紀年的何年何月,則未注明。
其三:1834年1月
卓南生(新加坡)著的《中國近代報業(yè)發(fā)展史(1815~1874增訂版)》(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9月)第47頁指出:“《東西洋考》創(chuàng)刊于1833年8月1日?!钡冢担表撁鞔_指出:“癸巳十二月(1834年1月),該報(《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還刊登了一篇題為《新聞紙略論》的文章,簡略介紹西方報紙的起源、發(fā)展以及有關新聞自由的法律和制度?!?/p>
其四:道光癸巳十二月
1997年6月,中華書局出版了《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這是根據黃時鑒整理的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本而影印的。黃時鑒在《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影印本導言第5頁指出:“《東西洋考》的創(chuàng)刊號‘道光癸巳年六月,問世地點是廣州。當時也在廣州出版的英文《中國叢報》(Chinese Repository)一八三三年八月號上這樣報道:‘一種中文月刊——其第一號本月一日在廣州出版。確切地說,陽歷的八月一日,或陰歷的六月十六日,這就是《東西洋考》創(chuàng)刊的日子。”在導言第19頁黃時鑒進一步指出:“在《東西洋考》癸巳十二月這一期上刊出《新聞紙略論》一文,簡介新聞紙的產生,新聞紙的西方語詞是‘加西打(gazette),民辦新聞紙的送官審查與‘隨自意論,新聞紙的種類,以及英、美、法三國的種數。此當是中文撰寫的第一篇新聞學專文,在中國新聞學史上具有特殊的價值?!?/p>
其五:1834年3月
《中國新聞事業(yè)史》(丁淦林主編,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8月)第67頁:“1834年3月,《東西洋考》發(fā)表的《新聞紙略論》一文,全文只有300多字,簡要地介紹了西方報刊的歷史與現狀,是中國新聞史上第一篇介紹西方報刊的文章?!?/p>
其六:“綜合說”
最讓人費解的是,一本書的同一章卻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中國新聞事業(yè)通史(第一卷)》的第二章(方漢奇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6年5月第1版)就是如此。該書267頁則指出:“《東西洋考》是1833年8月1日在廣州創(chuàng)刊的?!钡冢玻罚表搫t明確寫道:“該刊1833年12月所載《新聞紙略論》一文簡介了報紙的產生、當前狀況和出版自由問題,當為中文報刊上登載的第一篇新聞學專文?!痹摃冢常梗淀摰捻撓伦s為:“《新聞紙略論》,刊于1834年1月《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p>
綜上所述,有關《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的創(chuàng)刊時間,大家并無異議。但《新聞紙略論》發(fā)表的確切時間,存在著分歧,主要表現為兩點:
第一,《新聞紙略論》是在第五期發(fā)表的,還是在第七期發(fā)表的?《中國新聞事業(yè)簡史》與《中國新聞事業(yè)通史》的思路是一致的,實際上都認定《新聞紙略論》是在第五期發(fā)表的,所以得出1833年12月的結論。而黃時鑒認為《新聞紙略論》刊登在十二月號上,而六月號是創(chuàng)刊號,那么《新聞紙略論》應當刊登在第七期上。
第二,道光癸巳十二月到底是公歷紀年的何年何月?《中國新聞事業(yè)史新編》所說的道光十三年十二月實際上就是道光癸巳年十二月,遺憾的是括號中加上了“1833”,就使得注釋反而變得不準確了。籠統(tǒng)地說道光十三年是1833年未嘗不可,但按照我國陰歷紀年和公歷紀年存在的時差來看,道光十三年十二月應當是公歷紀年的1834年,而不是1833年。
黃時鑒指出,《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創(chuàng)刊時間為癸巳年的六月十六,即公歷的1833年8月1日。如果癸巳年的《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都于每月十六日出版,那么陰歷與公歷的換算結果如下:七月十六(8月30日)、八月十六(9月29日)、九月十六(10月28日)、十月十六(11月27日)、十一月十六(12月26日)、十二月十六(1月25日),《新聞紙略論》刊登于癸巳年十二月,那么其發(fā)表時間應當在1834年1月,這與卓南生的說法是一致的。卓南生在《中國近代報業(yè)發(fā)展史》第65頁第44~47注釋中還注明:“《東西洋考》癸巳七月(1833年8月),第11~12頁”,“同上,癸巳八月(1833年9月),第15頁”,“同上,癸巳九月(1833年10月),第29頁”,“同上,癸巳十月(1833年11月)第54頁”,與上面的換算結果也是一致的。當然,這有一個假設前提,即《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嚴格以月刊形式準時出版,出版日期若是推遲二至六天,若干月份的換算結果都要發(fā)生較大的變化。
黃時鑒在披覽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圖書館的館藏三十九冊(不計復本)《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之余,又與美國國會圖書館、耶魯大學圖書館、康乃爾大學圖書館、英國圖書館、荷蘭萊頓大學漢學研究院圖書館等所藏《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的情況進行核對后,指出:“據現在可以見到的《東西洋考》以及其他有關文獻,我們只能確定,該刊的創(chuàng)刊號印了三次,而且有三種版式,即橫式版(道光癸巳年六月)、直式二版(癸巳七月)和直式三版(癸巳七月)……實際情況更可能是:在六月創(chuàng)刊號獲得成功后,七月再版并改用了直式版(即直式二版),后來出合訂本進而又有了直式三版;而且從八月號開始到十二月號,都采用了直式版,后來與七月號一起出了合訂本?!保ā稏|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影印本導言第6頁)《東西洋每月統(tǒng)記傳》七月號與創(chuàng)刊號六月號相比,除了封面的版式有所區(qū)別外,內容是一樣的。如果誤認七月號是創(chuàng)刊號,也會影響到時間的換算結果。另外,按照黃時鑒的考證,《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甲午正月的內容(1834年2月)與癸巳十二月相比,除了增加“市價篇”以外,其余的內容完全一致。這就表明,《新聞紙略論》首次發(fā)表于《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的時間是道光癸巳十二月,即1834年1月,而重刊于甲午正月,即1834年2月。因此,1833年12月、1834年3月的說法都是不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