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利民

捉蛇

丁阿三長得不出奇卻又很出名，他住的青蛇谷村，方圓百把里提起丁阿三認識的不多，可只要一提禿頭矮子，大人小孩全知道。

真正讓阿三出名的，還因為他有手絕活——捉蛇。青蛇谷村嶺后有條大溝叫青蛇谷，里面有花花綠綠長長短短各式各樣上百種幾萬條蛇，阿三這半輩子就靠這些蛇生活。他七歲那年，爹娘上山采藥誤走進青蛇谷，被蛇咬死了，也就從那會兒開始，阿三提溜個棍子，背著背簍，開始了他的捉蛇生涯。阿三把蛇皮晾干，把細的和蛇膽一起送到城里的藥店，粗點兒的則賣給樂器行蒙二胡。蛇肉一小部分賣給飯館，絕大部分都被阿三自己吃了。鄉(xiāng)親們都認為，阿三人矮頭禿，一準是和吃蛇肉有關(guān)。但鄉(xiāng)鄰們知道阿三捉蛇吃蛇絕不單單是為了活命，而是為了報仇。

烹蛇

阿三頓頓離不開蛇肉，天長日久就摸索出竅門來了，加上幾味草藥，那味道鮮美的不得了。就有人上門討吃，吃完連連說好。一個傳十個，十個傳一百，連城里都知道青蛇谷村出了個會做蛇的“神廚”，就有人來請阿三師傅出山，擔任專做蛇湯的大師傅。阿三先是不答應(yīng)，說是離不開生他養(yǎng)他的青蛇谷。鄉(xiāng)親們紛紛上門勸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在這窮山溝子有什么意思?再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掙點兒錢安個家了。不離開青蛇谷，這輩子恐怕……”鄉(xiāng)親們不說阿三也明白，憑自己的“特殊”條件，別說這輩子，八輩子也娶不上媳婦。阿三早就想媳婦了，好賴也得為丁家留條根哪!再說了，隔上三天五天就得回來捉趟蛇，也沒算離開青蛇谷哇!

阿三去的飯館叫“好再來”，是個叫李如花的姑娘開的。李如花的男友叫王化民，是“好再來”的大師傅。

聽說“好再來”請來了會做蛇湯的“神廚”，好奇的食客們蜂擁而至，都想先嘗嘗“神廚”的手藝。一碗煲蛇湯，一盤爆炒蛇肉，白白的蛇肉加上綠綠的香菜，讓食客們既飽了眼福又飽了口福。只一天的工夫，小城就傳遍了。第二天，來“好再來”吃飯的更多了，別的飯館自然人少客稀，就有人想挖走阿三，出了比“好再來”高一倍的價錢，可是，阿三沒有答應(yīng)。王化民認為，阿三之所以沒“跳槽”，是在“勒價”，錢給到了，自然就走了。他給李如花出了個主意，盯住阿三，把捉蛇做蛇的手藝學到手，到那會兒，他阿三愛滾就滾。

這天，阿三去青蛇谷捉蛇，剛捉了十幾條，就聽見有人喊救命。原來，李如花相信了王化民的話，兩人悄悄跟蹤阿三偷學捉蛇手藝，誰知道剛進青蛇谷，就被幾十條蛇圍住了，王化民扔下她跑了，她也想跑，可兩條腿軟得跟面條似的，如果不是阿三及時趕到，她一準一屁股坐地上了。

阿三告訴她，他早知道王化民肚里的小九九，怕他們跟進山來被蛇咬傷，偷偷在兩人兜里放了自己配制的蛇藥，“你們兜里要不揣那藥，他王化民再有兩條腿也跑不了。我雖然是個山里人，也懂得講信用，吐個唾沫就是釘，既然答應(yīng)你們了，咋能反悔?”

回到飯館，李如花把“臨陣脫逃”的王化民劈頭蓋腦一頓臭罵，并親自下廚炒了幾個好菜，拿出存了幾十年的“女兒紅”酒，恭恭敬敬地請阿三坐上座。

救蛇

幾天后，李如花的妹妹李如玉來了，是姐姐捎信讓她來的。李如花覺得阿三長得雖然差點兒，可人好，又有手藝，如玉跟他一準享福，打算給兩人扯扯紅線。

妹妹如玉打心眼里沒看上阿三，可又礙著姐姐的面子，就想答應(yīng)先處一段時間看看再說。沒想到王化民出來打破頭楔：“那是個什么東西，比水桶高不了多少，腦袋光溜溜的像套著個豬尿泡。你長得雖然比不上楊貴妃西施貂蟬，十里八村也數(shù)一數(shù)二，憑啥跟他?別聽你姐的，她是為了和禿頭矮子套上親戚，好把他攏住?！?/p>

王化民跟小姨子說的話被阿三聽到了，本想和王化民吵一架，可又一琢磨，人家說得又沒錯，憑啥和人家吵!他知道自己被王化民“盯”上了，以后王化民還會找碴兒收拾他。真想扔下攤拔腿走人，一尋思又覺得對不起李如花!

王化民為了把阿三的手藝學到手，好早點把阿三趕走，趁阿三去捉蛇的工夫動手剝蛇，手脖子被蛇咬了一口。等阿三聽到信急匆匆趕回來，王化民的手腕腫得有大腿粗了!阿三一看傷口周圍都黑了，就知道王化民招惹的是最毒的“鐵樹皮”，再拖延一會兒，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了。阿三二話沒說，就用嘴去吸傷口里的血，足足吸出了大半碗。吸完敷上蛇藥，阿三才松了口氣說：“該著你命大，我再晚回來一會兒，你就沒命了。”

通過救王化民，李如花對阿三更加佩服，明知道是王化民使壞攪黃了婚事，還冒著生命危險用嘴為他吮吸蛇毒，阿三的心胸準像海一樣。

戮蛇

城里來了日本兵，滿街筒子都是，有好幾百號人?！昂迷賮怼币灿腥毡救恕肮馀R”了。有個叫山本一雄的小隊長幾乎天天來喝蛇湯。頭幾天他還裝出個人樣，掏錢付賬，沒過上一個禮拜，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吃飯不但不給錢，還對李如花動手動腳。這天晚上，山本一雄又來了，吃飽喝足走進廚房，抱住李如花就啃。王化民罵了句：“操你媽的小日本，你敢動老子的女人!”被山本一雄打了個耳光，山本一雄掏出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王化民。王化民見山本動真的了，撒腿跑了出去。王化民一跑，山本一雄更來了精神，一陣淫笑：“你的，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的，你……”話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馬勺。阿三正忙活炒菜，見王化民跑了，就把正炒著的爆炒蛇肉連馬勺一起扣山本頭上了。山本被連燙帶砸疼得“嗷嗷”叫，跑來了幾個日本兵，把阿三五花大綁，押走了。

這伙日本兵的頭兒叫松田，聽說有個貌不出眾的中國人竟敢動手打他的部下，就親自審問阿三。松田是個中國通，對中國的飲食文化更有研究，得知面前這個禿頭矮子有一手做蛇菜的絕活，就讓手下停止用刑。松田把東三省轉(zhuǎn)了個遍，到一個地方先打聽有什么好吃的，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咱們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知啥時就掉了，咋也得弄個飽肚子，說啥不當餓死鬼?！彼商锇烟焐巷w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了個遍，獨獨沒吃過蛇。“馬上開路，去飯館。吃吃你做的爆炒蛇肉，如果真好吃，我饒你一條命?！?/p>

王化民見阿三被抓了，拉著李如花就要走，“快離開這里，一會兒小日本兒就會殺回來!阿三是咱們雇的伙計，他捅了簍子，小日本能不找咱們?飯館咱也別要了，顧命要緊!”

李如花“啪”扇了王化民一耳光，“一到關(guān)鍵時候抬腿就跑!五尺多高的漢子還不如一個矮子。阿三救過你的命不說，今天他是為了救我，你就好意思?”

“你……我……他……是應(yīng)該，可是……這一句兩旬也說不明白，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要走你走，阿三是為了救我被抓的，我要想辦法救他!”

阿三為松田做了一碗蛇湯，一盤爆炒蛇肉，是用“鐵樹皮”做的。就這一菜一湯把松田這個“美食家”吃服

了，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翹起了大拇指，“妙!真的妙極了!以后，我多多的米西米西!”松田一高興，把日本話帶出來了。

阿三也出了一身汗，是嚇出來的，小日本殺個人比捻死個螞蟻還容易呢!最高興的是李如花，她摟住阿三“叭叭”親了兩口。這兩口把阿三造暈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想啊，三十八九歲了才大姑娘坐轎第一回，哪受得了這個?李如花對阿三說她和王化民那個膽小鬼拉倒了，阿三才是真正的男人，她要嫁給阿三。

開始，阿三沒把李如花的話當真，以為她是故意氣王化民，后來看李如花動真格的了，開始著手準備結(jié)婚的東西，并把喜日子定在農(nóng)歷八月十五，阿三心里那高興勁兒就甭提了!喜日子一天天近了，阿三激動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哪里知道，厄運正悄悄地逼近。王化民不甘心敗在禿頭矮子手里，自己又奈何不了他，就給山本一雄出了個主意。山本一雄豈能忘了美麗潑辣的如花姑娘?再說了，他早就想報一馬勺之仇，只是礙于松田喜歡喝蛇湯，怕因此得罪了頂頭上司。如今見如花就要成為阿三的新娘，想搶先阿三一步，占有李如花。

八月十五晚上，兩人剛進了洞房，王化民氣喘吁吁闖進來，“可不好了，我爸爸被蛇咬傷了，快要死了!求求你，快救救我爸爸!”阿三二話沒說，穿上鞋就朝外走。阿三剛走，山本一雄后腳進來了。

王化民的家住在離城10里的平安堡。阿三個矮腿短，跟頭把式也攆不上人高馬大的王化民。大汗淋漓的阿三一進王家就知道不對，上王化民當了，王化民老爹坐在炕上啥事沒有。轉(zhuǎn)身找王化民，哪還有他的影兒?就尥蹶子朝回跑，可還是晚了，漂亮嫵媚的如花姑娘已經(jīng)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早沒氣了!倔強的如花不甘心受山本的污辱，拼命反抗，咬掉了山本的鼻子，撅斷了三根手指頭，被山本亂刀砍死了。幫阿三如花操辦喜事的鄉(xiāng)親們又二返腳回來幫助阿三操辦如花的后事，心里都不是滋味，阿三更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鞍l(fā)送”完李如花，大伙兒發(fā)現(xiàn)，幾天工夫，阿三整整瘦了一圈兒。

“好再來”又開張了，老板是如花的妹妹如玉。如玉“送走”姐姐，說啥也不走了，要幫阿三料理飯館。

松田又來了，被阿三擋在門外。松田看見門口多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王化民、狗、日本人不準入內(nèi)”!老奸巨滑的松田強壓住火，咧嘴笑笑：“中國有句俗話，一回生兩回熟，咱們打交道可有幾十回了，該算朋友了吧!”

阿三說話了，“要吃我做的菜，條件只有一個，崩了山本那狗娘養(yǎng)的!你要答應(yīng)，我認下你這個朋友，為你做一輩子愛吃的蛇菜!”

“好，我答應(yīng)!”

阿三愣了，又問了一句，“說話算數(shù)?”

“你們中國那句話咋說來，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就是君子嘛!再說了，我們大日本皇軍是仁義之師，豈能容下這害群之馬!”

第二天，山本被五花大綁，推上了后山。

阿三沒失言，把門口的牌子改成了“王化民和狗不準入內(nèi)”。松田每次來阿三都熱情招待，菜量也比給別人的多。李如玉提醒阿三，松田是“笑面虎”，得提防著點兒!這話讓李如玉說著了，走親戚的胡六在山城鎮(zhèn)見到了沒鼻子的山本一雄，回來偷偷告訴了阿三。阿三沒吭聲，松田來了照樣熱情?？墒?，李如玉看出來了，阿三好像變了個人，很少開口說話，總愛呆呆地想心事。李如玉明白，阿三是在琢磨復仇計劃。那天晚上，如玉走進阿三的房間，說：“阿三哥，你娶了我吧!”

阿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霸趺矗覜]有姐姐漂亮?”阿三仍搖頭。李如玉撲進阿三懷里，阿三推開她，“你是個好姑娘，我不能拖累你!”

“不!你斗不過小鬼子，他們?nèi)硕?。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咱們把店兌出去，去個遠遠的地方過日子，我會替姐姐好好服侍你的!”

“你人品好，又漂亮，會找到好男人的。我……”

“姐姐說得沒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今生跟定你了!”

阿三知道，如玉和姐姐一樣拗，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只好使緩兵計，就說：“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不過你姐姐剛走幾天，我哪有心思想這些，緩幾天吧!”

阿三明白，他打傷了山本，松田沒殺他還和他交往絕不單純是為了喝蛇湯，肯定有更大的陰謀。不出阿三所料，小鬼子要拔掉楊靖宇簸箕掌子密營，青蛇谷是必經(jīng)之路。進青蛇谷，就非阿三不可!狡猾的松田知道，說要打抗聯(lián)，阿三不會帶路，就謊稱打聽到了王化民的下落，在抗聯(lián)的密營里。

阿三心里有數(shù)，王化民絕對不會投奔抗聯(lián)，他會吃那份苦?可他沒挑明，只哼哈答應(yīng)。松田假惺惺地說，他帶隊伍去簸箕掌子是公私兼顧，公嘛，剿滅抗聯(lián)，私呢，抓住王化民，為李如花報仇。當然，得阿三帶路。

阿三答應(yīng)領(lǐng)日本兵過青蛇谷，保證安全，絕不會傷一兵一卒，他可以用腦袋擔保。不過得給他幾天時間做準備，他要像諸葛亮草船借箭那樣，選一個良辰吉日。松田見阿三答應(yīng)了，美壞了，拍拍阿三的肩膀：“你就不要故弄玄虛了，只要把我的隊伍安安全全領(lǐng)進去，再平平安安帶出來，你的功勞就大了，金錢美女大大的有了!當然，我看出來了，你的小妻妹很愛你，我會成全你們的?！?/p>

兩天后，松田得到消息，他用金蟬脫殼之計放走的山本一雄死了，死在從妓院“翠花樓”回兵營的路上。山本一雄身上沒有傷口，只是全身青紫，兩只眼睛使勁朝外鼓。松田鬧不準山本是狎妓過度累死的，還是飲酒過量喝死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派人挖坑埋了。這件事只有如玉猜得出：山本死在阿三手里!阿三一連出去了三個晚上，很晚才回來。山本全身青紫，正是中了蛇毒的癥狀。她問阿三，阿三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叮囑她，以后有機會，別忘了找到王化民給姐姐報仇。

引蛇

如玉知道阿三又要行動了，也猜到了阿三會把下手的地方選在青蛇谷。殺掉這些日本兵，為姐姐和千千萬萬中國人報仇，如玉求之不得，可她又怕失去了心愛的阿三，她決定，再和阿三好好談一次，如果攔不住，就和阿三一起進青蛇谷，死也死在一起。

如玉連勸加哄，好話說了三千六，阿三蹲在地當央兒，低著頭就是不吭聲。如玉急了：“姓丁的，實話告訴你，你別想甩了我，我早打算好了，跟你去青蛇谷!”

阿三急了，“嗖”，站起來了，在地上轉(zhuǎn)了兩圈，一把拉住如玉的衣服領(lǐng)子，吼了一嗓子：“我也實話告訴你，你要敢去，我砸斷你的腿!”看阿三真的火了，如玉不吭聲了。阿三打算好了，走那天，找個人看住如玉。實在不行就來硬的，把她用繩子綁起來，無論如何不能讓她跟著。

他萬萬沒想到，還沒用他找人，松田那個老狐貍就派人把如玉看了起來，“咱們進山了，如玉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萬一王化民趁這工夫……我派個人保護她，等咱們安全回來?！?/p>

阿三明白，松田對他不放心，把如玉當了人質(zhì)，就偷偷告訴如玉，想辦法脫身逃走。

幾百個日本兵跟著阿三進山了。進了青蛇谷，竟一條蛇也沒見到。松田感到納悶，問阿三是不是領(lǐng)錯了路。阿三輕蔑地笑了，“這溝溝岔岔我尿尿都尿遍了，捂上眼睛都能摸進來，還能錯!”看松田仍半信半疑，阿三說了實話，他之所以堅持冒雨進山，是因為陰雨天蛇鉆進洞里不出來。松田放心了，命令按照阿三的意思生火做飯，他要在青蛇谷吃一頓蛇宴。阿三指揮攏起了幾十個火堆，把帶來的蛇干放火上烤，只一會兒工夫，空氣中就溢滿了蛇肉的香味兒。日本兵爭先恐后搶烤蛇干，松田一手拿蛇干一手拿著瓶酒，吃一口蛇肉喝一日白酒，盛氣凌人地說道：“在有幾萬條蛇的青蛇谷里吃蛇肉，味道就是不一樣!哈哈，青蛇谷又被我們占領(lǐng)了!我們大日本帝國天下無敵，沒有征服不了的東西……”

松田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日本兵驚叫起來：“蛇!啊，好多好多……大大地有!”聽見部下接二連三的驚呼，松田也慌了，忙四處撒目，他也看見了：紅的綠的花的粗的細的長的短的各種各樣的蛇正從石頭縫里朝外鉆。松田萬萬沒想到風平浪靜的青蛇谷一會兒工夫竟變成了殺氣騰騰的戰(zhàn)場，這場戰(zhàn)斗會使他全軍覆沒。他似乎明白了，這場戰(zhàn)斗是阿三指揮的，他和他的幾百名士兵鉆進了那個小個子中國人設(shè)下的圈套里，可他又不明白，阿三是用什么辦法把幾萬條蛇從地底下調(diào)出來的?松田哪里知道，蛇對燒烤同類發(fā)出的氣味特別敏感，阿三利用這一點慫恿松田帶了很多蛇干，在青蛇谷野餐，濃濃的蛇香味把蛇從洞里引了出來。

焚蛇

松田看自己的部下已四散逃命，他也顧不得琢磨阿三到底用什么“法術(shù)”調(diào)動這千軍萬馬，尥蹶子跑起來。松田個子大腿長，一會兒工夫就跑到逃命隊伍的前面，他身前身后一撒目，只有不足200人跑了出來，也就是說有300多人已喪身蛇腹。

松田實在跑不動了，停下腳步想歇一會兒，聽見后面?zhèn)鱽怼班ооА钡穆曇?。開始，他沒在意，聲音越來越大，并伴有聲嘶力竭的哀嚎聲，松田仰天長嘆：“是蛇群追來了!天滅我呀!”松田已徹底絕望了，別跑了，干脆等死算了。他一低頭，發(fā)現(xiàn)腳下的枯草落葉有一尺多厚，松田眼前一亮，他要點燃腳下的枯草，用火攔住蛇群?？莶莺?，下雨也只濕一層，底下都是干的，松田只用一根火柴就點著了。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這話不假，松田點火時還一點風沒有，火一著起來就有風了，只一會兒工夫，竟形成一條長長的火龍，把蛇群攔住了。

松田正為自己的“高招”得意，卻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剛才刮的還是南風竟“呼啦”一下變成了東風，風也大得出奇，火苗子有兩人多高。他想跑，來不及了，跑在前頭的100多名日本兵也沒想到，僥幸逃過了阿三設(shè)下的“蛇陣”，卻在松田布下的“火海”里全軍覆滅……

阿三領(lǐng)日本兵走了，如玉要跟著，無奈被一個大個子日本兵死死地看著，一步也動不了。正著急呢，王化民來了。擱平日如玉會毫不猶豫地亮出菜刀，可今天不行。如玉要利用他做掩護逃走。王化民說他愛如玉愛得發(fā)瘋，他在省城賃了家店面，想把如玉接去。如玉說自己早對他這個英俊瀟灑的“姐夫”有意思，無奈中間有個親姐姐。如今姐姐沒了，她可以跟他走了，不過……如玉朝日本兵一努嘴，意思是有他我想走也走不了。王化民心領(lǐng)神會，假裝幫如玉做湯，燒了整整一馬勺水，大個子日本兵的注意力都在如玉身上，沒想到王化民從后面下手了，把一馬勺水扣在他頭上……

如玉拚命朝青蛇谷跑，王化民使勁拉也拉不住。還沒到青蛇谷溝門，如玉就看見青蛇谷冒起了濃煙，煙好大好大，把整個山谷都遮住了……

青蛇谷離村子三里多，可鄉(xiāng)親們還是聽到了如玉的喊聲：“阿三哥，我來了!禿頭矮子，我來了!禿頭矮子，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一定要出來!一定要出來……”

如玉到底把沒把阿三喊出來。青蛇谷村的鄉(xiāng)親們誰也不知道，他們找遍了青蛇谷也沒見到阿三，連如玉姑娘也沒影兒了!就有人猜測：阿三就是不被蛇咬死，也逃不出這場大火。如玉見阿三死了，也跳進火里殉情了……也有人說，蛇根本奈何不了阿三，倒是大火把他困住了，青蛇谷里到處是火到處是煙，阿三根本找不到出來的路，他是循著如玉姑娘的喊聲走出青蛇谷的。小鬼子一個兒沒剩，蛇也全燒光了，父母和如花的仇都報了，兩人遠走他鄉(xiāng)過安穩(wěn)日子去了……到底哪種說法對，誰也不知道。不過，從那天開始，經(jīng)常有日本兵莫名其妙地暴死在兵營、街頭，他們身上一點兒傷也沒有，只是全身青紫，眼睛使勁朝外鼓

責編章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