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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潔留著齊耳短發(fā),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臉盤圓乎乎的,像一輪掛在皎潔夜空的月亮。皮膚又白又嫩,四十個風雨春秋也沒給她臉上刻下一道皺紋,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上帝他老人家也有糊涂的時候,偏偏把她安排給那個相貌平平、才氣凡凡的管見。當初就憑他幾首沒半點詩味的求愛詩,凌潔這朵鮮艷艷的花,就婷婷玉立地插在了管見這堆肥沃的牛糞上了。
管見是區(qū)文化館的創(chuàng)作員,雖然十幾年也沒寫出一首像樣的詩來,但他的筆仍不停地馳騁在不花錢的稿紙上,還被當?shù)胤Q為詩人。一個名叫迷迷的女詩歌愛好者年前被他俘虜,成了他的編外夫人,最近他的熱情也掉進了火爐里,把寫詩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用在寫情書上了。
凌潔開門的聲音,把他從詩情畫意中驚醒過來,他忙把沒寫完的情書捅進了褲襠里。
“啊,我的太陽回來了!”
他像瘋子一樣,向前抱起凌潔,一把將她扔到了床上,閉上眼睛,努著嘴朝她吻去。凌潔頭一歪,他就不偏不斜地親到了耳朵上。
凌潔推開她,用手攏了攏頭發(fā),拉著他的手來到客廳,從小坤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紅色小盒子,又把小盒子揭開,從里面拿出一個扁扁的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外文)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公,你看,這是什么?”
詩人瞇起眼睛瞅了瞅,嘴里突然吐了一句:“準是壯陽用的!”
“哼,就知道壯陽壯陽,真沒出息!”凌潔有些不高興了,嘟起了嘴。
“哎呀夫人,你別生氣嘛,俺看見保健店里擺的扁瓶子,里面裝的都是壯陽噴劑嘛!”
凌潔“噗嗤”一聲笑了:“你呀,真是傻得可愛!告訴你,這是一瓶美容劑,是我北京同學從法國給我?guī)淼模悴?,這瓶能值多少錢?”
“唉,你這不是老師讓學生數(shù)星星嗎?你就直說吧!”
“三千多美金呀!”凌潔把三根手指叉在詩人的鏡片上。
“我的媽呀!”他的嘴張得大大的。
“告訴你,這瓶美容劑只能用十次,每在臉上搽一次,人就能年輕五歲!”
詩人的眼神直直地瞅著那個扁瓶子。
“老公,明天晚上你來幫我做好嗎?”凌潔把那瓶美容劑放到了擱物架上。
“娘子,遵命!”他拖著唱腔應道。
凌潔轉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得詩人滿臉都是幸福。
第二天凌潔上班剛走,詩人就悄悄地倒了半瓶美容劑送給了迷迷,晚上回到家里,還裝著沒事一樣地喊道:“娘子,來,我?guī)湍阕雒廊莅?!?/p>
凌潔躺在沙發(fā)上,一一告訴他怎樣往臉上涂。
“嘀嘀”,這時,詩人的手機響了兩聲,準是迷迷的信息。他忙跑到廁所偷偷地打開一看,果然是她發(fā)來的:你這流氓,為了達到長期霸占我的目的,竟用變質(zhì)的化妝品來坑我,現(xiàn)在我在醫(yī)院里,滿臉都是血泡,我饒不了你!
詩人嚇了一跳,忙跑到凌潔眼前:“不能用,這是些變質(zhì)的東西,會把臉燒起大泡的!”
“怎么,你用過了嗎?”“啊……沒有哇!”
凌潔坐了起來,用手指戳著詩人那禿禿的腦袋,笑著說:“我知道了,你準是把我那同樣瓶子裝的稀硫酸送人了,對不?老公呀,你總是這樣粗心大意的,你也不好好看看里面裝的什么東西,清潔馬桶的東西也能送人嗎??。抗?,哈哈哈……”
凌潔笑得眉毛里面都是褶,笑得詩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也笑得詩人眼前一團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