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娟等
收藏
"我用收藏酒的心情去收藏你,多年以后,你將愈漸芬芳,輕輕地,輕輕地品嘗,你依舊輕易地,熨燙我心房。"
J,這是那年分別時寫給你的句子,一轉(zhuǎn)眼又是許多年過去了,這些年來我仍不敢去探詢屬于你的訊息,哪怕是簡單的一句:"還好嗎?"
還好嗎?當年你總是這樣問我。那時的我即將步入禮堂,卻老是紅著一雙眼睛上班,婚前的種種不安全寫在臉上。你冷眼旁觀,并不殷勤相問,只在午休片刻,放一罐溫熱的曼特寧在我的桌上,順道遞上一張小字條---"還好嗎?"常常,我隱忍了一上午的淚水,卻在這個時候泛濫。
J,什么叫作"相見恨晚"?當我們意會到這句話所包含的無奈時,也就代表了一切為時已晚矣!帶著你的祝福,我如期完成了婚禮,之后的日子,卻明顯地感覺到你對我刻意的回避,為什么?
為什么?這個疑問句,不斷地在我心頭堆積,我明白再也不能單純?nèi)缥袅?。這一次我紅著眼是因為你,卻再也收不到來自你的曼特寧,和那張充滿關心的"還好嗎?"
一切的一切,終究不能再繼續(xù)---
J,或許生命中有些東西無法擁有,卻是可以收藏。我收藏著記憶中的你,用一種收藏酒的心情。經(jīng)過了歲月,在酒香彌漫之際,我總?cè)滩蛔〉叵胍p輕地問:
"還好嗎?J。"
我很好。
天空很藍
寒流來襲,天空很藍,騁目眺望,遠山白云環(huán)繞,幾許害羞的模樣,似熱戀中的情侶緊緊依偎……。佇立在寒風中的我,禁不住一陣哆嗦,心頭泛開莫名凄楚,像這樣的冷冽日子,應該守護在你身旁,卻千山萬水兩地相隔。
三年了,足足積累一千余個憂悶重重壓在心頭,每天獨自游蕩在心底幽微,悔畢竟揮之不去,只是徒然作繭自縛而已。才恍然明白,這般心情不僅僅是離愁別緒,更遺憾的是那段荒唐歲月所造成的傷害,難以想像當時我陷得那么深,竟至完全迷失自己,面對淚眼婆娑的你,可以視若無睹,可以狠心揚長而去,而明明知道你已然傷心欲絕。如今,終于看清楚自己的面目有多么猙獰,一如禽獸,豈是哀哀懺悔能夠一筆勾消、能夠撫平你的心靈創(chuàng)傷?
每逢寒風凜冽的冬月,我總蜷縮在囚室一隅,默然懷念你那軟香的溫柔,本來是任我擁有,卻變成遙不可及的奢望,原來我也是一般鄙俗啊,總在失去后才知道可貴,落得一身凄涼黯然神傷。然而,卻也因之心底燃起熾盛的希望,有生以來不曾這么強烈過,要不是經(jīng)歷此番波折,我可能永無覺醒的時候,一味把你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斷不會有今天這么深刻認識,因此,離別固然愁苦難忍,卻是永遠幸福的保證,那么再多的椎心之痛不也都值得?
臨到應該說聲永遠愛你的時候,不知怎地膽怯起來,惟清楚心中充滿千萬個歉意,每個歉意都包含著款款深情,那么,且讓我將這顆心寄給你吧。等到那一天,無須系黃絲帶于門前,因我很篤定我們共同擁有的天空一定會很藍。
最后一次見面
按下錄音機倒帶重聽你的歌聲,可惜人生不能倒帶,否則真想回到從前的淡水河畔,當面嘲笑你的嗓音,還真有些荒腔走板呢!
乍暖還寒,在搬家的雜物箱中,看到這卷發(fā)霉的錄音帶,是你自彈自唱的民歌。而雜訊的場景,則是二十年前的淡水;當時沒有捷運,沒有漁人碼頭,只有蘆葦沿岸擺陣,水筆仔與群鳥默默無聞地自生自滅,還有我們自以為是"野渡無人舟自橫"的瀟灑!
想想當時,彼此不明言喜歡,卻又任性的要求對方陪伴,真是將懵懂當作成熟。
花開的木棉街道,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你最愛唱的民歌正是描寫這種植物。到了陰霾的梅雨季,木棉已摔地如爛泥,而你,竟仿效春土護花的浪漫,瞬間煙消云散!雨后再看到這種花,總會令我莫名的惆悵!
在你專四的那場班游,成為許多人終生的夢魘,你和另外二位同學陷溺在復興鄉(xiāng)急湍的溪谷里,從此天人相隔。初聞你的死訊,甚覺荒謬!我那三腳貓的泳技,還是你耐著性子教出來的,真是情何以堪!
我好像沒有悲傷流淚,到后來反而覺得憤怒,其他人并不知道我們正在交往,過分的是你也未曾承諾;科主任指派與你同社團的學弟妹參加喪禮,結(jié)果我連送你最后一程的機會都沒有,當時真有些恨你了!我安慰自己一切還沒開始,也談不上結(jié)束,其實是不愿承認,已被你硬生生拋棄??!
按下錄音機倒帶重聽你的歌聲,可惜人生不能倒帶,否則真想回到從前的淡水河畔,當面嘲笑你的嗓音,還真有些荒腔走板呢!
原來,要忘記你并不容易,烙印心底太深,很難察覺。以為早已遺落的青澀,在午夜夢回時,悄然化成了偶一呻吟。??!當時并不清楚,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知道,那也是生命中難能可貴的真愛!
如果沒有遇見你,也許,我不會寂寞多年;如果你還活在這庸俗塵世,也許,我仍是孑然一身。
你呢?仍是漂泊的孤魂?還是已輪回轉(zhuǎn)世了?
JP
于冬末初春
寫給二十歲的情書
我認識你,你卻永遠不會認識我。雖然我也是你,而你也是我。
經(jīng)過好些年,我在記憶中重新呼喚你,你的模樣已經(jīng)模糊了。你留長發(fā)、瘦弱到不相信自己人生中也會有積極減肥的一天;你念大三,常常蹺法律系的課,你說你就是沒興趣。你總是以緊緊抿著的嘴角掩飾自己的不安。你害怕自己離鄉(xiāng)求學,好不容易考上好大學,卻沒出息……但不知該朝哪兒用力?
希望自己變成Somebody,卻不知專長在哪里?
寫作嗎?是有興趣,但沒信心。興致勃勃的投稿,沒幾天就收到退件。大家都相信,寫作不能當飯吃的。
你渴望愛,一談戀愛就昏天暗地,完全沒有自己。熱戀過后才暗暗感慨身邊男人,好像不那么值得愛。
你很計較愛與被愛的份量問題,老是為小事生氣,像個抱著柴薪的人,賭氣的對火爐大喊:"給我溫暖,不然我就不給你木柴。"
還好命運的爐火對年輕的你還算慷慨。
你不敢有跟別人不同的意見,怕失去友誼,卻還是感到自己一直被孤立。
你當然不滿意自己,更討厭自己的雙眼皮。
你的心情常常低回,說人生沒意義,卻也還把日子混下去。
想起你,總也想起我那張差點被種種恐懼和猶豫退票的青春支票,現(xiàn)在的我已知惋惜。
但我還是想對你說,我愛你。感謝你把路走下去,主動或被動的做了許多正確或錯誤的選擇;感謝你在每次跌倒后都爬了起來,感謝你懂得漸漸長大,即使活得渾渾噩噩,也沒有放棄寫作,沒有放棄尋找自己、尋找更好的生活,所以我才是今天的我。
讓我有機會證明,所謂未來,沒什么好怕的,啊,人生,怕也沒用,你說是吧?
不死花
為什么不告而別,都二十二年了。聽同學說你在莫斯科,那冰天雪地的國度,離臺灣太遠,離家人太遠了。聽人說頓河岸邊有一種不死花,即使枯了,它的花朵也不會凋落,我們的戀情是不死花,還是枯萎的葉。
分手的前幾年,思索著各種原因;你怕患有媽媽精神病的遺傳因子,你怕有隔代相傳的恐懼,我們都溝通好了,不要生育,認養(yǎng)幾個,萬一發(fā)作,送醫(yī)治療;不要怕拖累我,我們喝粥過日。今生已緣定,只是未婚嫁。你讓我墜入云霧。難道,你在意我是長子?
曾經(jīng)找過你,鄰居說搬家了;曾經(jīng)在月臺相遇,你卻匆匆上車。七年的戀愛換來十年的孤獨。那十年查過無數(shù)次的一○四,無數(shù)次的一○五,多么希望電話那一頭是你的聲音。直到同學告訴我,你已經(jīng)去了約翰尼斯堡。
最近十年已沒有你的消息,只知道人在莫斯科,嫁了嗎?幸福嗎?
頓河到底有沒有不死花,看到信寄一朵給我,我的地址沒變。
生命中無可比擬的人
親愛的伊塔羅:
入夜后才是屬于自己的時光,一杯咖啡、一塊蛋糕、兩片《無伴奏大提琴》的CD,在疲累把自己徹底擊垮之前,黑夜與晨曦的交界處,我放松了肢體,任由情感奔流,一舉沖毀了理智筑成的提防:何其無望地,我又一次記起來生命中無可比擬的那個人。
那個人、那種震顫,初遇他的時日,那份驚艷的心情。當時我柔軟地像一塊未成形的粘土,甘愿讓他恣意地揉捏。又好像一團攤在鍋里的面餅,歡喜由他盡情地攪弄。我滿懷熱情地想像著他,期待他充滿巧智的文詞挑逗。在與我命運交錯的城市里,他站在落日余暉底下:黯淡的霞光中,他像一位閑散而通達的哲人,透過壁虎身上的花紋思索宇宙的奧秘、觀察浪花的意涵、體悟上帝的啟示,而當時的我對他來說,畢竟太年輕了些。
誰教相遇的時機不對?后來這些年,剩下我一個人面對神秘的夜空。想起他探看過的星辰,我益發(fā)覺得寂寞無依?;蛟S不止是他,這一刻,我記起的也是生命中其他錯失的緣會。
這是某種宿命吧,我只好嘆道。為什么有些人寧可游戲,作一位耽于嬉樂的玩家,看起來恬適而自在,正因為臨淵戒$:我看見自己的沉溺一向多么無望。
至今我依然戀慕他泡在福馬林里的腦袋,每一個溝回都千折百轉(zhuǎn),想像那漸趨灰白的髓質(zhì)層,如同閱讀一幅包涵著秘密的藏寶圖。
伊塔羅·卡爾維諾,我虔誠地念著,如同符咒一般,他是你?他是不是你?是的,他是我的每一個男人,他的名字,正是我每一個愛,他是我每一本書(喔,寫的、我的、我寫的、我讀的、我所讀過的、我即將讀到的、我將寫而還未寫的……)的名字。
生命的另一風景
剛從冰封雪凍的土耳其疲倦歸返。
眠夢幽幽之間,你微笑的容顏隱約浮現(xiàn)……
想是你身在同樣冬寒的中國北方,汲汲于行程。
醒后,仿佛一夜的星光皆成片片飄落之雪。
二十年堅實的情誼,卻無關男女私密的情愛;我總在某種記憶深埋的角落,感心于在一九八六年,我人生最黑暗、低潮時,當所有的訕笑、嘲謔逐漸形成謠言,溫暖的你適時伸出援手。
人生,有太多無以沉重之負荷,從初識時彼此的俊美年華,到而今的半百歲月,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記憶,遙想:若是在三十年前邂逅且以情愛攜手,生命將又是如何的另一風景?
你還相信這人世間的花開葉落?你仍許諾給予自我未來更壯麗、寬闊的可能?我則以不斷之書寫,試圖留存最后的純凈,以文學作為下半生僅有不渝的戀人……請讓你我彼此相約:今世不能,來世再聚,以年少清晰之眸深情看你。
遲誤了三十年的情書,如羽毛般的捎給你。
等待第一盞燈
凌芙:
夜幕漸漸籠罩過來,如貓的腳步。夕陽已沉落西方。暮靄,從金黃而暗紅而黑紫,在寒意漸重的風中,披上了一襲迷人的外衣。
在四下寂寥的山林中,我偎著小屋,心中浮起的是:這晚春,何其蕭索,櫻殘了,綠意老了,念你的心則愈發(fā)濃烈。
凌芙,唯一我能辯識的,是山的凝定、山的堅毅。唯一我所想望的,是欲顰猶怯的你,那清亮之眸,那燈一般溫暖的眼神。
我醉著。這是最美麗的時刻。在凄寂中$然有著莊嚴在,在凋謝的花叢間也勃然留存著待發(fā)的生機,而凌芙,此刻于我澎湃的思潮里,你的一切則如山下逐一點起的燈火,在風中,在$暗的遠方,手一樣呼喚著我。
凌芙,從認識以來,匆匆地,我熬過了每個晨昏念你的孤寂。在屋外的夕顏花前,我寫下無盡的思戀。每天,我用花來裝飾我人蹤罕至的小屋;每夜,我撫笛成韻,唱出我的戀歌……
對我們的感情,我細心呵護,如灌溉花樹。但也如同路上的水手,我既希冀風浪磅礴的壯麗,更擔心桅斷帆破的痛楚。因此,凌芙,我選擇等待,選擇雖然迂緩卻較穩(wěn)妥的航道---這一切,只為了,我駭怕,失去你。
如今,我們的戀情已慢慢像晚春落英,扎下土地。我希望,我倆之間,擁有土地一樣堅固的感情,厚重,并且可靠。我們曾經(jīng)飄萍相逢,不容許將來也像飄萍一樣分散。
請讓我們以扎根為誓,當晚風起時,當夜色降時,我們的愛,依然要像山一樣凝定,歌一樣悠揚,燈一樣,溫暖而明亮,不被濃稠的暗夜侵蝕!
凌芙,我愿意等待,等待第一盞你為我點亮的燈。
決定上岸
你早已從容爬上了岸,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而我依舊在愛情的河上漂流,獨自吊唁著關于你我的記憶,一遍又一遍。
S:
我決定上岸了,終于。
耗了好長的時間,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軀體從渾濁腥臭的愛河抽離。我奮力甩掉發(fā)膚的污泥,擰干衣$的臭水,向這條沉溺兩年的河道揮手再見。
我微微笑開,如同破除愛情的魔咒。而我,也拭干了自己。從今而后,我會有一個干凈的生活。
兩年前你將我拉下岸,握牢我的掌心在河里悠游,在愛情的滋潤下,水清如鏡、波光粼粼。我們的愛戀絮語逸散成河面上熙攘的小氣泡,淡淡地揚起、幻滅。
不到半年的光景你厭倦了河里日趨轉(zhuǎn)淡的愛之味。于是,你緩緩松開了手悠游而去(你明知我不會游泳)。你說你只是坐在河堤上歇腳納涼,并未上岸。我慌了,手足失措地拍打、掙扎,軀體漸漸失重,在河里載浮載沉。而你,卻連個表情都沒有。
你不斷地檢視岸上的五光霓虹,離岸漸遠。我只能靜默地隨著河水沿岸流淌,用縝密的心思、靈敏的耳朵,觀聽你在岸上的動靜,望著你恣意地游戲愛情,以半年為期。你旋開即落的新戀情,我全都了然于心。連我濕淋淋的心都替你隱隱作痛,而你,是否曾覺得痛楚?或許對你而言,那根本不叫愛情。
你早已從容爬上了岸,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而我依舊在愛情的河上漂流,獨自吊唁著關于你我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少了愛情滋養(yǎng)的河水,漸漸布滿浮藻流菌,不再透明澄藍。我苦守著這條日益發(fā)臭的河流。慢慢地打撈漂浮河面上那些早夭的愛情魂魄,一點一滴地埋藏在河底最潔凈的心窩。
上岸了,我決定不尾隨你的步伐,不走你身后的路。我選擇與你相反的方向走,直到世界的盡頭。
看見,聽不見
你每次都等我先覆上話筒,絕不肯讓我聽見"喀啦"斷線的聲音,忍受半秒鐘安靜的死寂。
我一直相信,因為你始終溫柔的對待我,我才能溫柔的對待別人。
提起你的時候,我會對朋友說:"他啊,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的朋友并不滿意,溫柔?溫柔太抽象了,到底什么是溫柔???是的,溫柔確實抽象,可是,你帶著笑意的眼睛注視著我的時候,卻又是那樣的堅實,那樣強烈。
記得我們必須分離兩地的那些日子,每一次你到我的城里來,都不許我去機場接你或者送你。你和我約好時間與旅館,我匆匆自課堂奔赴你的方向,我直接乘電梯到你的房門口,敲三下,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你便從容的開了門,擁抱住我,而我的心臟因為緊張與激動,正劇烈的騰跳著。每一次我到你的城里去,你必定到機場接我送我。當我離開,你送到海關入口,堅持看著我入關,直到我轉(zhuǎn)過身再看不到你為止,你要讓我看見,你專注凝望著我的眼神。
那些我們貼著電話聽筒講不完的夜晚,跨過子夜十二點,總會有一個人比較理智,說,該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另一個人就變得孩子氣,好,再說一下下,五分鐘,要不然三分鐘,那,一分鐘好不好?再講一分鐘就好。等到好多個一分鐘過去,才依依不舍掛上電話。你每次都等我先覆上話筒,絕不肯讓我聽見"喀啦"斷線的聲音,忍受半秒鐘安靜的死寂。哪怕是我們在電話里鬧別扭,或者說了負氣的話,甚至是在電話中告別,結(jié)束這段相愛的關系,我仍沒有聽見過你先覆上電話,留給我冰冷的空虛。
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溫柔的力量,然而,你對待我的溫柔,確實使我成為一個溫柔的人。
2002年冬季某日寒流剛過
我追趕不及的,不只是年歲,還有你放棄冒險的恐懼,回返軌道的決心。
我時常想像著,一年之后見你是怎么樣,三年之后見你是怎么樣,十年之后見你,又是如何……。當我準備邁入中年時,你卻已經(jīng)是個老了的人。
我追趕不及的,不只是年歲,還有你放棄冒險的恐懼,回返軌道的決心。
分手的夜晚,你說,我可以做你的父親了---是的,這樣的事情,愛戀的時刻從不被提起,必須分離了,卻又像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被鄭重搬出來。想起自己已兩年未曾謀面的父親,我說,我沒告訴過你吧,張愛玲小說我最喜歡《心經(jīng)》,父女之間盤旋曖昧,如此恐怖的,親近的愛情。
你說,那么你是非常愛你父親的罷?
我想了一會,很難回答。緊緊抱著你,時間正煙一樣從窗頭消逝。
我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