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曄

農(nóng)家子弟立志要做“冷拼”大王

1993年，李智成退伍后被安排到縣石油公司工作。僅上班一年時間，公司就倒閉了，李智成又被迫下了崗。下崗以后，李智成曾四處找工作，但奔波了半年多，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1995年冬季的一天，李智成參加了一個戰(zhàn)友的婚慶宴會。宴會首先端上來的是4個拼盤涼菜。仔細端詳這4個冷拼，一個紅心蘿卜被雕成了鯉魚，一個涼粉卷被雕成了一只小兔，一個西紅柿被刻成了一朵蓮花，還有一個茄子則被雕刻成了憨態(tài)可掬的小豬，幾個簡單的小菜，經(jīng)廚師巧手安排，變得很有藝術(shù)品位，菜端上來以后，在座的人都說好。李智成更是眼界大開：這不是化腐朽為神奇嗎？

幾個冷拼，喚起了李智成兒時的記憶。李智成自幼聰明伶俐，勤奮好學(xué)，尤其喜歡畫畫和捏泥巴，他捏出的泥巴小狗小貓等動物造型栩栩如生，深受小朋友們的喜愛。自己小時候不是也用泥巴捏出過許多受人稱贊的小動物嗎？這可是自己的一項特長呀，想到這里，李智成眼睛一亮：還找什么工作呀，雕刻冷拼盤，這不就是一項既能實現(xiàn)兒時的夢想，又能利用自己特長的謀生本領(lǐng)嗎？想到這里，李智成起身來到后廚，向廚師請教冷拼盤的雕刻方法。廚師說：“冷盤雕刻，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經(jīng)過拜師學(xué)藝才行?！?/p>

在那位廚師的指點下，李智成來到新野賓館找一位資深的冷拼雕刻廚師學(xué)藝，然而這位資深的廚師扳開李智成的手看看，輕蔑地說：“就憑你這雙長滿老繭的手，還有你30歲的年齡，還想學(xué)‘冷雕？我看你還是回工地搬磚頭去吧！”

一句話說得眾人哄堂大笑，李智成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面紅耳赤地跑出了新野賓館。

這次受辱使倔強的李智成終生難忘。打那以后，李智成就在心中發(fā)誓：這輩子，不練成“冷拼雕刻”誓不為人！

年過三十拜師學(xué)藝求真經(jīng)

受了委屈的李智成回到家里，向父母說了自己想學(xué)雕刻冷盤的想法，希望求得父母的支持。不料父親聽后說：“兒子，賓館那位師傅說得不錯，‘人過三十不學(xué)藝，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沒有取得父母的支持，李智成只得去找理解自己的姐姐，姐姐鼓勵他說：“爸媽都是老頑固，你別聽他們的，只要你想學(xué)，姐姐支持你。南陽有家華中技校，里面有個廚師專修班，姐姐給你1000元錢，你去學(xué)吧?！?/p>

有了姐姐的支持，李智成學(xué)廚師的立場更加堅定。

第二天，他懷揣著姐姐給的1000元錢來到南陽，到技校一打聽，學(xué)冷盤雕刻得2500元。無奈，李智成只得再回新野的建筑工地，苦打了3個月工，掙夠了學(xué)費，進華中技校學(xué)習。

在華中技校的廚師班，李智成學(xué)冷拼、面案、糕點等許多知識，然而樣樣都像蜻蜓點水一樣學(xué)一點，結(jié)果一樣也不精通，樣樣稀松。3個月期滿畢業(yè)時，李智成連一道像樣的菜都不會做，更不要說冷盤雕刻了。老師強調(diào)說：“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靠個人，現(xiàn)在你們什么都學(xué)了，以后干得怎么樣，就看你們的了，要想取得驕人的成績，必須勤學(xué)苦練?！?/p>

技校結(jié)業(yè)以后，李智成牢記老師的教誨，決心苦練冷盤雕刻的基本功。他家種了半畝地蘿卜，李智成每天早晨到蘿卜地，拔一架子車大蘿卜，然后坐在院子里練習雕刻，不到一星期時間，半畝地蘿卜就被他拔得差不多了。這時，李智成又開始打自家地里紅薯的主意。哪知，他拉上架子車到紅薯地去刨紅薯，剛刨了幾個，父親就聞訊趕到了地里，他拉住了李智成：“你個小兔崽子，半畝蘿卜都被你糟踏了，也沒人見你雕出個啥東西，現(xiàn)在你又打起了紅薯的主意，東西都讓你糟踏了，日子還怎么過？”

父親不讓刨，李智成偏要刨，父子倆相持不下，李智成只好到姐姐家求助。姐姐安慰李智成說：“爸不讓刨你就別刨，姐姐家種了4畝多蘿卜，長得特別大，想練，就到姐家來。”

從那以后，李智成一有空就往姐姐家跑。在蘿卜、紅薯上雕刻各種花鳥蟲魚，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雕刀非常鋒利，稍不留神，雕刀就會跑到手上，將手上的皮膚劃破。李智成跑到村衛(wèi)生所買了創(chuàng)可貼，手被刀子劃破了，他貼上創(chuàng)可貼繼續(xù)練，幾天的工夫，兩只手上就貼滿了創(chuàng)可貼。姐姐勸他休息一段時間，等傷好了再練，而李智成卻笑著對姐姐說：“我是個當過兵的人，什么苦都吃過，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么?！睕]過多久，姐姐家的院子里被李智成雕刻過的蘿卜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勤學(xué)苦練，李智成用蘿卜雕刻的各種花鳥形象惟妙惟肖。1996年秋季的一天，村里一戶人家娶媳婦，廚師看他雕刻的冷盤有功夫，就請他過去幫忙。

終于有了實戰(zhàn)的機會，李智成很興奮。那天天不亮他就拿著雕刀跑到了廚房，廚師讓他將一堆大紅南瓜雕成“喜”字，以示慶賀。李智成認為這個創(chuàng)意很好，坐下就干了起來。

由于是初次上陣，生怕雕不好別人笑話，因此李智成的心情特別緊張。一緊張，手就有點哆嗦；手越哆嗦，他的心情越緊張，結(jié)果一刀下去，扶南瓜的手一動，圓溜溜的南瓜滾動了，瓜一滾李智成心中一急，一刀捅到左胳膊上，將胳膊刺出個20多厘米長的大口子，鮮血順著胳膊往下滴。

通過這次事故，李智成認識到，要練就一手雕刻的硬功，還得從頭開始，練出穩(wěn)定的心理，練出“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從容。

1996年冬天，李智成的冷盤雕刻技藝已經(jīng)日臻精湛。在新野沙堰地區(qū)，李智成的冷盤雕刻聲名大噪。周圍十里八村，誰家有了紅白喜事，都請他前去做冷拼。然而李智成并沒有滿足，他還要找機會，進一步提高自己的技藝。

1997年春節(jié)剛過，李智成通過朋友介紹，來到北京，在河南省駐京辦事處餐飲部打工。在北京，冷拼高手的作品不僅使李智成眼界大開，而且使他有機會接觸到一些冷盤雕刻大師。上班時，廚房里什么活臟，什么活重李智成干什么，下班后，他不辭勞苦地奔走于北京西苑飯店、建國飯店等五星級酒店，虛心地向那些冷拼雕刻大師求教。他的打工收入，除購置些生活必需品以外，全部用來買冷盤雕刻的各種原材料，在自己的住房里堅持練習，常常一練就是半夜。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兩只眼睛熬紅了，胳膊也累腫了，同宿舍的師傅們都勸他注意身體，而李智成總是虛心地說：“機會難得，哪有時間休息啊！”在鍥而不舍的堅持下，李智成的廚藝大長。年底，河南省駐京辦事處有意提升他為主廚，而李智成卻婉言謝絕了領(lǐng)導(dǎo)的好意，登上了開往昆明的列車——他要找云南四大名廚之一的崔承朝大師學(xué)藝，使自己的冷雕技術(shù)再上一層樓。

終成大器雕刀絕技驚歐美

1997年11月15日，李智成順利到達春城昆明，下車以后，他懷著拜師學(xué)藝的殷切愿望，直奔崔承朝家中，然而崔大師并不在家。李智成在昆明奔波了整整一個星期，才于11月22日見到崔承朝的面，不料崔大師已經(jīng)封山不再收徒。

崔大師的拒絕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李智成頓時傻了眼。但他并不甘心，他決定以自己的誠心打動崔大師。李智成“撲通”一聲跪倒在崔大師的跟前，想再次表白自己的心意，但適得其反，崔大師竟誤以為李智成是在威脅他，便拂袖而去。李智成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讓崔大師明白自己拜師學(xué)藝的一片誠心，他索性堅持跪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崔承朝大師推開門，發(fā)現(xiàn)李智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先是一怔，但他隨即繞過李智成上班去了。到上午11點鐘時，已經(jīng)一整天粒米未進的李智成不僅饑餓難耐，而且兩條腿也因跪得太久，失去了知覺。

當天下午4時許，崔承朝大師下班回來，汽車還沒有到家，他就在車上看到了仍跪在家門前的李智成。一個想學(xué)冷拼手藝的漢子，竟在自己的門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李智成的舉動使崔承朝十分感動，他推開車門，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李智成的跟前，雙手將李智成攙起。

就這樣，李智成成了崔承朝大師的關(guān)門弟子。

自從拜崔承朝為師以后，李智成的廚藝突飛猛進，很快學(xué)得了一手好廚藝，尤其是“冷拼”，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1998年4月，外交部在昆明招收一名駐阿根廷大使館的主廚。當時報名的廚師有1000多名，考試分理論和實踐兩部分，評委都是我國烹飪界的頂尖高手，李智成憑著扎實的功力，一路過關(guān)斬將，最終脫穎而出。

經(jīng)過日常用語、阿根廷禮節(jié)及民風民俗等相關(guān)知識的一系列培訓(xùn)后，1998年7月1日，李智成登上了北京至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飛機，赴阿根廷上任，開始了他為期兩年的南美洲生活。

在我國駐阿根廷大使館，李智成任總廚師，不僅要照顧好我駐外使館工作人員一日三餐的生活，而且還得為我駐外使館舉辦的各種宴會活動提供膳食服務(wù)。而這些活動，往往是宴請駐在國的政要或各國使節(jié)，需要提供的膳食既表現(xiàn)出我國飲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又符合來賓的口味。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李智成積極了解阿根廷的風土人情和飲食特點，努力在中外合璧上下功夫，還和許多阿根廷廚師交上了朋友。經(jīng)過一番努力，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阿根廷人喜歡中餐的秘訣：一方面品色香味，一方面看重造型，尤其對帶有中國國畫寫意式的花草禽鳥類特別欣賞。

1999年10月1月，我駐阿使館舉行國慶招待會，阿根廷總統(tǒng)梅內(nèi)姆和許多政要都將出席。提前一星期全體使館工作人員就開始準備各項事宜，作為宴席的制作者李智成更是格外忙碌。他不僅督導(dǎo)廚師們分工協(xié)作，而且親手雕刻了“龍鳳呈祥”、“蘇堤春曉”和“阿根廷漁火”等三個大型冷拼作品。宴會上，阿總統(tǒng)梅內(nèi)姆及夫人對李智成的作品贊不絕口，尤其對“龍鳳呈祥”和“阿根廷漁火”兩件作品倍加欣賞。

2001年8月，李智成在阿根廷服務(wù)期滿。我駐阿大使館特申請外交部，將李智成的服務(wù)期延長半年。2002年2月續(xù)約期滿，李智成未回國，即被調(diào)至我駐西班牙大使館繼續(xù)工作。

從南美洲一下子調(diào)到了南歐，不僅兩地的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文化淵源和風土人情都有天壤之別，而且飲食習慣差異更大。能不能勝任新的工作，這對李智成又是一次新的考驗。

到了馬德里以后，李智成馬上著手收集西班牙人的飲食文化特點，他走訪了許多西班牙有名的大廚師，與之進行交流。在調(diào)查中，李智成發(fā)現(xiàn)，西班牙人像我國人民喜歡龍一樣喜愛鷹。了解這一特點之后，李智成開始重點研究雄鷹各種形象的塑造。2003年國慶節(jié)時，我駐西使館要宴請各國駐西使節(jié)，李智成精心準備了1個多月，冷拼和雕刻了許多形態(tài)各異的雄鷹作品，來了一個“群鷹（取諧音‘英）會”，客人一步入宴會廳立刻被眼前的作品吸引住了，圍著欣賞，許多來賓說：“這不僅僅是在赴宴，而且還是在參加一次雕塑美展，是一次藝術(shù)享受?！贝笫狗蛉藗冞€紛紛跑到廚房，向大廚李智成致謝并合影留念。

2003年秋的一天，中國駐西班牙大使邱小奇告訴李智成，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薩馬蘭奇先生來做客?？紤]到薩翁年歲大，李智成果斷決定，不上香炸食品，而是精心烹調(diào)中西合璧的軟嫩菜肴，結(jié)果大受薩翁稱贊。

以李智成的廚藝，在大使館服務(wù)的收入當然比不上自己開中餐館，在西班牙，當?shù)氐娜A人餐館曾邀李智成“帶刀出馬”，給中國菜“光彩光彩門面”，其酬薪不菲，還有一個西班牙富商找到李智成，表示愿意投資與其合開餐館，結(jié)果都被他婉言謝絕。

2004年年底，李智成結(jié)束了在西班牙的服務(wù)回到昆明。他開辦的西餐廳注意調(diào)和口味，中西合璧，深受食客們的歡迎。采訪結(jié)束時，他告訴記者，他打算將來再次回到自己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為那里的朋友們更多地展示中國的美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