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申
班瑟是個富家女,住在英國約克郡的一個小鎮(zhèn)上。兩年前父母去世了,給班瑟和哥哥留下了一大筆遺產(chǎn),僅憑遺產(chǎn),班瑟就可一輩子衣食無憂了。班瑟相貌平平,但心氣很高,這使地的婚事一拖再拖。
前不久,班瑟閃電般地與一個剛搬來半年的名叫布朗的男子結(jié)婚了?;楹螅麄円黄饋淼絼傎I下的遠離鄉(xiāng)鎮(zhèn)的別墅度蜜月。
婚后的生活十分美滿。每天早晨,班瑟倚在木柵門前,目送她丈夫在去鄉(xiāng)鎮(zhèn)的小路上慢慢地消失。隨后她習慣地把被風吹亂的濃密的棕色頭發(fā)往后捋一捋,沿著別墅花園的小徑敞步10分鐘,再回到屋內(nèi)。
可不知為什么,最近幾天,班瑟心神不安,害怕幸福平靜的生活會遭到破壞。因為她晚上總是做噩夢,夢見布朗被迫殺,追殺的人一撥接著一撥。她一直忐忑不安,但她從沒敢向丈夫提起過。
這天早上,班瑟正收拾家務(wù),屋內(nèi)響起一陣電活鈴聲,電活是哥哥達利文打來的。他說現(xiàn)在正住在倫特飯店,他在忙—個生意,過幾天就來看她。
放下電話,班瑟又喜又憂,喜的是很快就能見到哥哥了,倫特飯店離這里不到半小時車程。憂的是哥哥明確反對她們的婚姻,可能這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斑瑟正沉思著,忽然發(fā)現(xiàn)花園中有人,她覺得很奇怪,就起身走進花園。
這別墅是布朗在婚前找到的,它很獨特,內(nèi)外裝飾豪華,十分精巧舒適,但很偏僻,離最近的鄉(xiāng)鎮(zhèn)也要有2英里的路。布朗告訴她,房主要價6000英鎊,但他卻只能拿出1000英鎊,班瑟就拿出存款支持他買下了這別墅。
花園很大,班瑟驚訝地發(fā)現(xiàn)老花匠正在花園里干活,因為花匠總是在星期一星期三才來,而今天是星期四。老頭見女主人來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您丈夫說,你們倆明天要去倫敦,說不定什么時候回來。所以我想提前把活干了,您不介意吧?”
班瑟感到很納悶,去倫敦?“沒影兒的事!”班瑟笑著說,“你一定是搞錯了,我丈夫沒有說過要去倫敦啊。再說,我不喜歡倫敦那個地方?!?/p>
花匠也溫和地附和著女主人:“那準是我搞錯了,不過我也不喜歡倫敦,那里人多,車子多。不像這里又清靜又安寧。難怪原來的房主拿了2000英鎊房錢后,還有點依依不舍呢!”
“不是2000英鎊,是6000哪,”班瑟糾正道。
花匠直起身來,對班瑟說:“您別看我老了,這點我是清楚的,肯定是2000英鎊?!?/p>
班瑟沒有再和老人爭辯,盡管她覺得很納悶。她隱約地感覺到丈夫好像在瞞著她什么。
她邊思索邊在花園中走來走去,忽然被眼前一個深綠色的玩意兒所吸引,走近后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丈夫的一個小日記本。大概是他在拔草時從兜里掉出來的。她翻來翻去,上面只有她的名字,只是在今天6月18日,星期四的下面寫著:“晚上9點?!?/p>
今天晚上9點他要干什么?班瑟把鮮花抱進屋,拿著這本日記本胡思亂想。耳邊響著哥哥的那句話:“你對他絲毫不了解,怎么會這樣草率地嫁給他?”確實如此,她想起花匠的話,心中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晚餐過后,兩人坐在起居室里,氣氛好像有點與平時不同。班瑟有心事,而布朗也好像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后來,班瑟忍不住了,她拿出日記本扔在丈夫的腿上。布朗吃了一驚,接著又微笑著說:“這下你可知道我的全部秘密了,我可沒有做什么虧心事啊!”
“那你今天晚上9點打算干什么?”
布朗連忙解釋道:今晚9點他將去地窖那改裝成暗室的工作間里沖洗照片,為了提醒自己到時不要忘記才記在本子上。
“一定要9點整,一分一秒也不差?”班瑟冷笑著問他。
“做事總要有個計劃,再說還需要你幫助一起干呢?!?/p>
班瑟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像件東西似的任憑丈夫擺布,不管做什么事,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她越想越委屈,“你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今天那花匠還說你告訴他,我們要去倫敦,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p>
布朗正坐在椅子上抽著煙,突然站起身子,咬著牙怒氣沖沖地擠出這幾個字:“這個多嘴的老混蛋!”
班瑟驚訝地望著他,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驚慌掠過心頭。丈夫的臉色鐵青,面部在抽搐,在昏暗的背景襯托下,顯得很猙獰。一會兒布朗回過神來,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道:“我只是在鎮(zhèn)上和他開了個玩笑,可這老頭卻當真了。”
“那兩千英鎊的房價也是他在瞎說?”
布朗走過來,親昵地撫摸著她的肩膀說:“當然不是,房主同意先收兩千英鎊現(xiàn)款,其余分期付,這我大概忘了告訴你了。不要讓那老糊涂攪了我們的幸福生活,上樓休息吧!”
班瑟起身,抬頭瞧了一下鐘,9點快到了。她隨口問丈夫怎么不去干活了?
布朗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笑容,輕聲說:“我今天不想干了,明天晚上9點我們準時工作!”
這夜,班瑟一宿未眠,心中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在涌動。
第二天一早,布朗去鄉(xiāng)鎮(zhèn)買東西了。班瑟仍被昨晚的預感弄得心神不寧。忽然,她想起要檢查丈夫東西,看看那里面能不能透露些什么。她急急下樓,取來鑰匙,打開其中一個抽屜,里面僅有一本銀行支票簿和一個塞滿鈔票的皮夾子。而另一個抽屜試遍手中的所有鑰匙,都無法打開。班瑟急得有點發(fā)瘋了。她找來自己的全部鑰匙,一把一把試,結(jié)果一把另一個房間衣柜的鑰匙打開了這個抽屜。令班瑟失望的是,里面除了一些年久發(fā)黃的剪報之外,什么也沒有。
這些剪報全都是7年前的美國報紙,內(nèi)容都是有關(guān)臭名昭著的詐騙犯和重婚犯麥勒受審的報道。麥勒被懷疑殺害了幾名婦女,因為幾個跟他“結(jié)過婚”的女子全部失蹤了。警方還在他租住過的房子地板下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骷髏。
班瑟翻看著那卷剪報,其中—張登著麥勒照片的剪報引起了她的注意,旁邊的注解中寫道:“麥勒被判永久監(jiān)禁,但不久就越獄逃跑,警方正在追捕這名罪犯……”
照片上人的臉,班瑟覺得很面熟,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她又翻看了另外幾張,內(nèi)容基本上都差不多,不過有一名婦女向警方作證的證詞吸引了她:該罪犯左手腕緊靠手掌處釘一顆黑痣。
班瑟眼前一黑,差一點昏過去,麥勒就是布朗!他左手腕上有個小痣!
購買別墅用的是她的錢,卻謊稱6000英鎊。騙了她的錢,現(xiàn)在又要她的命了。對了!星期四晚上9點,地窖里的暗室!
快!立刻逃走!班瑟心慌意亂地想:昨天要不是碰巧花匠戳穿了布朗的謊言,使布朗有所忌憚的話,自己恐怕早就慘死了!
就在這時,院子里那扇木門吱嘎響了一下。班瑟緊張地拉開窗簾的一角,眼前的情形使她像凍僵似地呆在那里一動不動。布朗手中拿著一把嶄新的鐵鍬進來了。鐵鍬在陽光一閃一閃的。班瑟的魂都嚇飛了。
不能再猶豫了!班瑟立刻奔下了樓梯,朝那扇木柵門跑去。剛出房門,班瑟和布朗撞了個滿懷!
“喂,這么匆忙是到哪里去?”布朗拉住她問。
“沒,沒什么,我看你回來沒有。”班瑟竭力裝作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晚飯后,班瑟心不在焉地做著家務(wù),兩眼不時瞟一瞟時鐘。時間在流逝……
8點剛過,布朗走過來說:“過會兒咱們?nèi)_洗照片。”
這個魔鬼發(fā)出信號了,班瑟感到一股冷氣貫穿全身,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正慌亂間,班瑟忽然想起了電話,腦子里靈光一閃,馬上有了主意。只見她輕聲對布朗說:“我想明天做幾道好菜,哦,對了,我去打個電話給肉鋪,清他們明天送幾塊嫩牛肉來。”說完便匆匆走進臥室,隨手把門關(guān)上。一進屋就立刻撥了“倫特飯店”的號碼。電話通了。
“請馬上叫達利文聽電話。”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達利文還沒行來接電話,門卻開了,她的丈夫——那個殺人的魔鬼——進來了,一屁股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她不敢呼救!這可怎么辦?就在這時,她聽到達利文在電話里的聲音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電話說:
“我是布朗太太。請來一蹦(捂話筒)。明天送2斤鮮牛肉來(放),非常緊要(捂)。什么,剛剛宰(放)殺(捂)了一頭牛?對,2斤,就我們夫婦二(放)人了。(捂)明天—早(放)越快越好……”班瑟虛脫般地放下電話,坐了下來。
“瞧你打個電話,啰里啰嗦的?!辈祭首I笑道。
班瑟走進起居室,開亮電燈。布朗幽靈似地跟了進來。她坐在自己常坐的那個座位上,拿起毛線織了起來?,F(xiàn)在是8點25分。9點之前達利文肯定會趕到的。
班瑟故作鎮(zhèn)定地織著毛衣等著,而布朗也心不在焉地翻了幾頁書,一口喝干了剛煮的咖啡,抬頭瞥了一眼鐘,就把書丟開。
“今天的咖啡怎么這么苦?8點半了,親愛的,我們該去地窖干活了。”
班瑟一驚,針線從她的手中滑落。“不是說9點嗎?”
“不,我—分鐘也不能等啦?!辈祭适职W難熬,兩眼閃著綠光,舌頭在不住地舔著嘴唇,他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大步走過去,像老鷹抓小雞似地把地從椅上揪起,“來吧,要不然我會抱你下去的。”他的,聲音顯得歡悅,可她看出歡悅背后隱藏著兇惡的殺機,她使勁甩脫丈夫的手,蜷縮在墻角。
“不,布朗,你聽我說,我必須向你坦白……”她喊叫著,兩手軟弱無力地阻擋著。
布朗真的站住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班瑟絕望地說:“對,我應該早些告訴你:我曾經(jīng)……犯過罪?!边@一句話擊中了要害,布朗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輕蔑的神情。他譏笑道:“該不會是殺人吧?”
班瑟此時清醒地知道,必須繼續(xù)編下去而且還得編得精彩,否則她拖不到達利文的到來。
她表面平靜地說:“在22歲時,我與一個有點產(chǎn)業(yè)但年紀較大的男子結(jié)婚,后來我誘使他把人壽保險立在我的名下。后來,我用一種稀有的毒藥殺了他?!?/p>
她有意停頓了—下,發(fā)現(xiàn)布朗正在聚精會神地傾聽。謀殺犯想必對殺人的事感興趣。她偷偷地瞥了一眼時鐘,9點還差20分。
她繼續(xù)編下去:“這是一種烈性毒藥,而人一旦被毒死是無法查明的,因為他就像是心力衰竭而死—樣。我弄了一些這種毒藥,保存在身邊。結(jié)婚后的一段日子里,我表面上對這位老丈夫很好,而且每天晚上我都煮咖啡給他喝,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杯子里放了一點那個致命的毒藥。開始一切都很平靜,后來他透不過氣來,……”
“……”
9點還差10分。
班瑟開始編第二個丈夫,只要達利文不到,她除了—個一個地編下去別無他法?!昂髞?,我又與一個小伙子結(jié)了婚,他同我前夫一樣,喝了我親自煮的咖啡,像心臟病突發(fā)一樣地被毒死了。后來我又……”
她的話被打斷了,布朗滿面通紅,弊得透不過氣來,用顫抖的手指指她,又指向咖啡:“老天爺!剛才那杯咖啡怪不得那么苦,你,你也下了毒?”他兩手緊抓椅子扶手,準備站起來撲向她。
班瑟本想否認,但意識到這樣做只會更糟,便將計就計地用手指著他:“對!我已經(jīng)在你杯子里下了毒,你站不起來,你一動毒性就會發(fā)作……”布朗雙口圓睜,渾身顫抖,像中了槍的野獸。
這時,從小路那邊傳來了腳步聲、木柵門的吱嘎聲,接著,門廳的那扇門打開了。
“你一動就會死。”班瑟說完,飛快地朝屋外奔去,幾乎暈倒在達利文的懷里。
過了一會兒,警察從屋里出來,拍拍達利文的肩膀說:“屋里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只有一個男子坐在椅子上,好像是受了驚嚇,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