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菡
我見到一群大學生畢業(yè)時,在校門口用帶著淚珠的笑臉面對鏡頭,他們笑得是那么的燦爛,哭得又是那么的清純。之后,他(她)們中的有些人一步三回頭地背著行囊上路,其他的人早已抱著哭成一片。
他(她)們的留言簿上寫滿了“我們永遠是朋友”,他(她)們年輕的心在寫下“永遠”時是被揪了一下的,有點痛。
因為大家心知肚明,未來不能預(yù)測。
是的,不能預(yù)測使永遠的實現(xiàn)加上一個障礙,永遠有多遠,沒有人知道,但永遠是一個路程,也許是沒有終點,卻總會有起點和中點。
聚會上的相見,書信和往來,電話的聯(lián)絡(luò)……似乎方式有許多種。
但你不能不承認距離是稀鹽酸,在一定的情況下能夠腐蝕一些東西。
腐蝕的不是真情,而是年少的沖動與不實際。
譬如愛情。
每一次向永遠前進的決心都不可動搖,每一次在路上的躑躅和退縮又無法控制。
同樣的,外在因素把天真帶走了,留下了一個有些燙手但你又不得不去接納的理智。
于是,永遠再度變得絕對和虛無起來。
能真正稱得上永遠的愛情不多,至少是現(xiàn)實中的不多。
童話的結(jié)尾許多都是:“王子和公主永遠幸??鞓返厣钪!蔽覀兡兀吹竭@里自然會揚起嘴角,心滿意足地合上書,再獨自去好好體味一番。
現(xiàn)實中的永遠,似乎只有等一方缺席后才能得到印證,比如說一方離開人世,沒有了未來,那也算得上是一種永遠吧。
原來永遠和死亡是近鄰,而且一方的實現(xiàn)會成全另一方。會不會有些可悲?
我們不想輕易說永遠,可有時只有永遠才能表達心靈深處最真切的情感,我們在說出永遠時也許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也許是脫口而出未加思索。不管怎么樣,我們都需要找一種方式去記錄,定格下當時的心靈深處真實的顫動。
于是有了永遠。
于是,在大部分的時間里,我們都在不斷變換的世界里不斷變換著自己,甚至早已忘記了誓約。
只有在看到“永遠”這兩個字眼時,才能變成了埋頭刺繡卻突然被針刺破了手指的女工,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吮著盛開的小血花,很凄涼又很安慰地眺望著遠方。
(彭 嘉摘自《民族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