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軍利

張茵，胡潤百富榜2006年女首富。1957年2月生，現(xiàn)為香港特區(qū)公民。1985年在香港開始廢紙回收貿(mào)易，1990年前往美國建立美國中南有限公司，10年后成為美國廢紙回收大王。1996年在廣東東莞投資1.1億美元成立玖龍紙業(yè)生產(chǎn)?？?，玖龍于2006年3月在香港主板上市時，總市值達375億元，張茵及其家族成員擁有這家上市企業(yè)72%的股份。

在洛杉磯，一個街角收垃圾的人把路邊的廢紙箱撿起來，壓平，賣給廢紙收購點，一天能賺80美元。

廢紙收購點將廢紙箱集中運到廢紙回收中心，每噸會得到約30至40美元的報酬。

在回收中心，空氣壓縮機將這些紙箱壓縮、打包，裝進集裝箱，送上貨輪。兩周后，卸載在上海港的廢紙箱將以每噸100多美元的價格交貨給造紙廠。

上述程序每周一次在張茵的公司———美國中南(America Chung Nam)和玖龍紙業(yè)間循環(huán)，如此反復20年，白手起家的女首富誕生，資產(chǎn)市值270億元人民幣。

從“廢紙大王”到“造紙大王”

接受記者專訪時，張茵似乎很樂于談論自己收廢紙起家的經(jīng)歷?！皠偟矫绹鴷r，我30歲出頭，目標就是要做‘廢紙大王和‘造紙大王。”

當年的宣言已成為事實。洛杉磯港和長汀港是美國太平洋沿岸最大的港口，每年從這里出口到中國大陸的貿(mào)易額中，占最大比例的是廢紙出口。美國平均每出口4個集裝箱就有一個是廢紙出口，從1990年起，中南控股成為美國最大的造紙原料出口商，2000年以后連續(xù)五年在美國各行業(yè)集裝箱出口中排名第一。

據(jù)美國港口海運研究機構(gòu)PIERS Maritime Re-searchServices統(tǒng)計，2002年，美國中南出口的集裝箱總量超過了通用電氣公司(General Electric Co.)、AltriapuorgInc.(前身為菲利浦莫里斯公司(Philip Morris Cos.)以及杜邦公司(DuPont Co.)的出口集裝箱總和。該機構(gòu)專家統(tǒng)計，當年美國中南向中國出售的廢紙總重量相當于17艘航空母艦。

張茵的同行、美國廢紙公司中國首席代表王紅培介紹，中國的造紙行業(yè)在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發(fā)展，1995年、1996年加速，張茵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進口廢紙的時候，國內(nèi)還是空白。

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廢紙的回收率大概是70%，中國是30%。至今，中國已然是美國廢紙國外需求之中壓倒一切的主力，2006年1月至6月美國向中國出運了440多萬噸廢紙，占出口到全球各國總量的56.4%，年比上揚了1.1%。

“每次美廢紙進到天津港，幾個小時就會被搶光。”上海一位紙品代理商透露，造紙所用的原生木漿漿板價格從去年10月4000元一噸，上升到了現(xiàn)在六七千元一噸，但終端紙品市場價格由于競爭激烈，又上不去。所以廠家都在原生漿里加美廢來做，原因是美廢含木漿成分高，有助于提高終端產(chǎn)品的質(zhì)量。

“廢紙回收利潤率是很高的，超過百分之十?！?王紅培說，像張茵這樣原料和生產(chǎn)都做的，可能利潤會更高。

王所在的美國廢紙公司從2000年組建中國辦事處，目前年進口量是20萬噸，而張茵的中南公司每年是三四百萬噸。

“船運公司的寶貝”

王紅培樂于用入行早來解釋張茵成功的原因，這不僅是由于她開始進口廢紙時在國內(nèi)缺少對手，更為重要的是，張茵的進口廢紙曾經(jīng)是“船運公司的寶貝”。

1990年，33歲的張茵與丈夫移民美國，繼續(xù)她在香港從事的廢紙行業(yè)。此時，中國的對美貿(mào)易量大幅提升，而不斷擴大的貿(mào)易順差對中遠等船運公司而言，意味著出去的船多數(shù)時候滿倉，回來時就只能半倉或者輕倉。

于是，中南公司數(shù)量穩(wěn)定的進口廢紙受到船運公司的歡迎，作為回報，張茵獲得了相對低廉的運輸成本。

王紅培介紹，由于廢紙體積大，經(jīng)常超標，所以運輸費用比較貴。通常來講，運輸費在廢紙貨值中占比例最少30%?！皬漠敃r的情況看，沒有中南，就沒有中遠，沒有中遠，也沒有中南。”

王用這樣的表述來形容兩家公司之間形成的長期密切關系。

“中南是我們最早的、也是最大的客戶。”中遠集裝箱運輸公司進口科一位負責人接受記者采訪時稱，直到現(xiàn)在，該公司跨太平洋船運回程運力仍然過剩，只是現(xiàn)在做廢紙貿(mào)易的人多了，中南的貨相對顯得少了。

張茵本人對此的說法是，我們是中遠最大的廢紙客戶。

對于廢紙進口商而言，實際的運輸價格屬于公司商業(yè)秘密，但王紅培認為，中南每集裝箱廢紙的運輸價格比同行低50-100美元，大約每噸低2-4美元，占比約5%-10%。

從另一方面看，張茵的廢紙能成為“船運公司的寶貝”，也來源于其貨源的穩(wěn)定，張茵一般采取與供應商一次性簽署數(shù)年合同的方式，以保證自己在波動的市場行情中獲取穩(wěn)定貨源。同時，張茵在10年時間內(nèi)，先后在美國建起7家打包廠和運輸企業(yè)，逐漸鋪開自己的網(wǎng)絡。

1995年，張茵從原料市場看到造紙市場，當時中國包裝紙行業(yè)是一片空白，尤其高級牛卡紙，幾乎全部從國外進口。張茵當機立斷，決定在中國對包裝紙需求量最大的地方珠江三角洲建立玖龍紙業(yè)有限公司，主要生產(chǎn)替代進口的高檔牛卡紙。

當年，張茵投資1.1億美元，開始一期工程建設。1999年7月，她繼續(xù)注資1.1億美元，進行二期工程擴建。“當時，玖龍紙業(yè)一開工就生產(chǎn)高檔牛卡紙。非?；穑芏嘟迂涇嚺胖犜谒麄儚S門口等貨。”王紅培說。

在王看來，張茵在國內(nèi)擁有自己的造紙廠后，便不會再為進口廢紙的銷路擔憂?！按蟛涣朔旁谧约簭S里自己用，敢進貨這點，讓她占據(jù)不少先機?！?/p>

與此同時，在中國造紙這樣一個朝陽行業(yè)里，原材料采購也成為玖龍紙業(yè)區(qū)別于其他競爭對手的一個利器，穩(wěn)定的利潤令公司在香港上市后，很快獲得投資者肯定。

來自港交所的壓力

今年3月3日，是張茵創(chuàng)業(yè)過程中的一個里程碑。這一天，玖龍紙業(yè)在香港聯(lián)交所掛牌，獲得了577倍的超額認購，募集資金38億港元。

9月20日，玖龍紙業(yè)發(fā)布2005-2006年年報，每股收益劇增302%，這一業(yè)績使得該公司股價迅速從8.6元附近上升至9元以上。11日收盤時，玖龍紙業(yè)報9.27港元，按照這一價格，這部分股權市值達到277億港元；參照招股價，這意味著在短短半年之內(nèi)，張茵的財富面值因公司上市而激增175億港元。

“我感覺，整個上市過程中，香港聯(lián)交所非常嚴格。它對企業(yè)上市提出很多條件。”張茵坦言，這些要求，曾給她和管理層帶來很大壓力。

玖龍紙業(yè)和中南公司的關系成為聯(lián)交所的關注重點。“聯(lián)交所也知道這對玖龍來說是個優(yōu)勢，中南是玖龍的原料大后臺，但是怎么保證透明化，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p>

“雖然我們做了充分準備，但這個過程，還是相當不好受。我做了20多年的私人老板，一直沒有人管過，現(xiàn)在一上市，各種條款都來了，要求你這樣要求你那樣。當時各種程序的確很讓人煩躁。”

張茵認為自己尚屬比較理性的老板，即便如此，上市后的各種條條框框還是令她感覺失去了自由。她開始學習做一個“帶著鐐銬舞蹈”的自由老板。

“上市真正讓我擁有一個國際化的平臺，雖然我們之前曾做過一些準備，但這一過程中承受的壓力讓我感覺進步很快，所有這些承受都是非常值得的。”張茵說。

“我們對她絕對服從”

在上市之前，玖龍紙業(yè)是一家受到張茵嚴格控制的家族企業(yè)。

“姐姐上‘首富榜，我們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這之前，她在造紙圈里就很有名，只是這次一些普通大眾都知道她了?！?0月14日，張茵妹妹張秀波告訴筆者，大姐自小就很上進，取得任何成績都顯得很正常。

作為家中八個孩子的大姐，張茵在照顧弟妹的同時，也在大家庭中樹立了足夠的權威?！拔覀冃值芙忝枚紩牬蠼愕囊庖姡还苁枪景l(fā)展還是生活方面，一般她的眼光總是正確的。我們有時候按照自己想法單獨去做，老出錯。而按姐姐說的做，就會少走彎路。”張秀波說。

目前，張茵的5個弟妹也在幫她打理各方面事務。其中一個弟弟加入了玖龍紙業(yè)管理層。玖龍紙業(yè)公開資料顯示，玖龍紙業(yè)目前總市值約375億元，張茵和丈夫劉名中、弟弟張成飛控股擁有其72%的股份。在玖龍紙業(yè)九位董事席位中，張茵、劉名中、張成飛是執(zhí)行董事，一個兒子是非執(zhí)行董事。

“大姐最煩懶人。她永遠都那么精神，我沒有見過比她更勤奮的。我們對她絕對服從?！?張秀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