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嘉
每天吃罷飯午休的時候,小趙便到閱覽室翻會兒閑書,和同事們聊天。公司里沒有睡午覺習(xí)慣的人還有三個,老張、大劉和小李,小李是閱覽室兼職管理員。小趙進了門沒見著小李,大劉和老張說他買煙去了。這伙計仨便叨扯開了昨晚的電視劇,女主角扮相如何,床上戲春光泄露等等,嘻嘻哈哈消磨時間。這時小李進來說,誰兜里有零錢,他買煙小賣部找不開錢,煙倒讓他先拿來抽,說著給大劉、老張小趙各上了一根煙,點著火后四人噴云吐霧,依舊津津樂道昨晚的電視劇,爭論那床上戲是明星的真身還是替身。小李抖著手里一張百元大鈔,說你們誰有零錢呀?給我換一換,煙都拆封抽了,還欠著人家的錢呢。
小趙兜里沒裝零錢,老張大劉也說沒帶錢,說完錢的事兒又扯起昨晚的電視劇。小李一聽來了精神,說憑他觀察,那床上戲是明星的真身,老張說是替身,二人爭得面紅耳赤,分不出輸贏。小趙將他倆勸解開,說吃飽撐得啊?快給小賣部換了零錢送去。小李驚叫一聲,錢哪兒去啦?原來他手里的那張百元大鈔不知何時弄丟了。當(dāng)場在座的三個人,似乎都意識有昧錢的嫌疑,于是便尷尬無措,只管手忙腳亂幫小李桌上地下墻旮旯里到處尋,可那張一百元的票子好似蒸發(fā)了,渺無蹤跡。小趙大劉老張三人面面相覷,臉上的笑紋都不自然起來。小李說,錢丟了就丟了唄,跟小賣部說一聲,煙錢明天交。老張、大劉附和道,明天交不晚,咱散了吧,快到上班時間了,說著便借機跟小李一塊兒出了閱覽室。
分手后,小李獨自去了小賣部,路上,他越尋思心里越窩囊,手里的百元大鈔眨眼功夫便沒了,莫非被大劉、老張順手牽羊拐了去?這二人平常便鬼得很,挺愛沾人家小便宜,半真半假藏了我的錢去喝酒,也極有可能,不算冤枉他倆。但撓心的是不能說破,空口無據(jù),僅憑猜測,你往他倆頭上扣屎盆子,大劉老張還不蹦起來揍我。平日里稱兄道弟,親親熱熱。若為丟錢的事兒鬧翻臉,實在不劃算,“忍”字頭上一把刀,息事寧人,吃個啞巴虧完了。小李一陣委屈,竟落下淚來。
老張、大劉一路走去,同樣心里七上八下難以安穩(wěn)。二人琢磨來琢磨去,便估計是小李以丟錢為幌,趁機訛人。早先哥幾個聚堆兒抽煙喝酒,小李總是搶著結(jié)帳買單,表面上買咱的好兒,其實心疼錢,狠著勁兒日后瞅空子再撈回來,真是人心隔肚皮,別看咱哥倆年紀(jì)比他大許多,倒讓這小子給涮啦。老張、大劉此刻哭笑不得,唉聲嘆氣,相約這事兒休要再提,憋在肚里,裝傻瓜吧。
小趙坐在閱覽室里沒動彈,發(fā)了一陣呆,心想這事兒出鬼了么?同事之間誰敢明目張膽孬小李的錢,再則這張錢也不能自個兒長腿跑了呢?一定還在屋內(nèi),一邊想著一邊隨手翻了一下桌上的書,咦,那張百元大鈔好端端地躺在書頁里。他一陣欣喜,俺三人的嫌疑總算洗刷掉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倒愣住了,此時屋內(nèi)僅我孤身一人,這么巧便將錢尋到手,誰相信呢?剛才幾個人在閱覽室翻弄個底朝天,都沒尋到錢的影兒,這會兒單剩下一人,便尋出錢來,大劉、老張和小李肯定認為我做賊心虛,不打自招,玩“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把戲,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呀。他暗想,乖乖好險,偷牛逮著個拔撅兒的,差點當(dāng)了冤大頭。小趙慌忙依原樣兒將那張百元大鈔又夾回書里,匆匆離開閱覽室,這尋到錢的事兒爛在肚里,打死我也說不出口啊。
第二天午間,閱覽室一改常態(tài),變的冷冷清清,小趙大劉老張此后再也不偎堆兒翻閑書聊天了,除了工作關(guān)系外,四人相逢形同陌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