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尋

中非論壇期間，由于政府對公車上街的限制，北京顯示出了難得一見的交通順暢。此舉重新引發(fā)了人們對于公車改革的議論

★ 本刊記者/王尋

11月12日，星期六。晚上五六點鐘，北京的北半城似乎都在堵車。黃詠和一票好友去蓮花山游玩，回來時被堵在八達嶺高速路進北京的路上，交通廣播不斷報告各個路口的擁堵情況，一周前北京在開中非論壇時的道路通暢已成為往事，北京又恢復成“首堵”的北京。

公車封存一半，交通立時改善

11月1日到6日，北京市政府為中非論壇的召開，實施了數(shù)項交通管制特別措施。北京人都還記得，這幾天，北京的交通狀況出奇地好，顯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交通順暢、秩序井然。

11月6日上午，北京市政府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fā)布會，通報了中非論壇北京峰會期間，交通秩序的整體情況。

據(jù)介紹，11月1日中非論壇峰會的第一天，長安街及三條環(huán)路的交通流量明顯下降，7時～19時，長安街和二、三、四環(huán)路平均小時流量分別為7345輛、6962輛、6843輛、9758輛，比前一周同期分別下降11.97%、8.97%、5.12%、9.08%；平均小時車速分別為25.3公里、49.3公里、49.0公里、65.7公里，比前一周同期分別提高20.5%、17.4%、8.9%、7.7%。不僅如此，在以后的幾天里，各主要道路的平均每小時車流量都在呈持續(xù)下降趨勢，車速則有著不斷的上升。

北京交通委員會副主任新聞發(fā)言人劉小明，把此次良好的交通環(huán)境歸結(jié)為以下幾點原因：首先，北京市政府要求各個單位嚴格管理自己單位車輛的使用，同時采用了錯峰上下班削減交通總量等方式，使得交通總需求得到一定數(shù)量的控制；

第二，各公共交通服務部門加大運力。公共交通在11月1日～5日共發(fā)車66.2萬次，比平日增長10%。運送的旅客五天達到了5335萬人次，比平時增加了6.7%。 地鐵5天運送了1084萬人次，同比增加了15.9%；共發(fā)車8145列，同比增長20%。

第三，有關部門及時通過媒體、交通指示牌，包括手機短信等多種方式告訴市民交通路況的情況，方便市民的出行。

雖然調(diào)控手段多種多樣，但相較以往，人們一致公認，力度最大的措施就是對于公車的封存。

據(jù)北京交管局新聞辦公室主任張景春提供的數(shù)據(jù)，北京目前機動車保有量已經(jīng)達到了282萬輛，其中私家車就占有200萬輛，公共汽車1.8萬輛，公車約80余萬輛。在政府的重視和各級單位的嚴格執(zhí)行下，截至10月31日晚6時，共有49萬余輛公車封存入庫。

封存公車對公務影響有多大？

李創(chuàng)(化名)是某駐京大型國企(正部級)車隊的司機，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說：“我們最早聽到的消息是來自國務院。要求我們按照50%、北京市下屬單位按照80%的比例封存公務用車。封存車輛的車牌照都會上報北京市交管局，一旦誰違犯規(guī)定上了街，會對其采取相應處罰。據(jù)說這回中央駐京單位里，被抓住的一共有40輛。”

據(jù)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原副局長段里仁介紹，在白天北京市三環(huán)內(nèi)路面交通量中，40%為出租車，公交車占不到5%，摩托車1%多一些，剩下的50%多是小汽車，而其中公車大約占了15%～20%。并且，北京公務用車的一大出行特點是在上、下班高峰時段上路。

“在眾多方面，對于公車的控制是最容易的，同時也將是極其見效的。因此政府把對于它的限制，作為了‘中非論壇期間交通治理的開頭炮。” 段里仁總結(jié)道。

北京市委黨校后勤服務中心主任程錦陽介紹，該校在“中非論壇”期間的公務用車出行基本取消，37部公車，封存率達到82%。余下承擔公務的車輛就是接送老師的班車、財務用車、外事用車以及一位校領導的用車，這樣使得原有二三十次/天的出車次數(shù)降為了兩三次/天。李創(chuàng)所在的車隊也有30輛公車，“中非論壇”期間有10輛繼續(xù)使用，分別提供給了總經(jīng)理以及6位副總，剩下3輛作為緊急公務用車。

另據(jù)報道，北京市環(huán)保局有公車138輛，封存111輛，除執(zhí)法和應急車外，只有5輛公車未被封存；北京現(xiàn)代汽車集團除了封存80%的公車以外，還主動做員工工作，封存了半數(shù)私車，專門租用大轎車用于接送員工。

而北京市委、市政府機關大院備案的264輛公務用車被壓縮到了50輛左右。機關出臺措施：“如果同一個會議、同一個地區(qū)需要市委、市政府都去人的話，兩家車管部門協(xié)調(diào)后，下一個派車單，出一輛車，機關人員合乘外出?！?/p>

程錦陽說：“這一次的嘗試，我們的工作實際上一點沒有受影響。當然，如果說不便肯定還是有一些，因為出租車票要經(jīng)過上級領導和車隊領導的簽字才能夠報銷。但如果從辦事效率上來講，我覺得一點沒有受到影響。因為路不堵了。”

“我們一個領導去辦事，本來按照常規(guī)提前了30分鐘出發(fā)，但由于交通狀況非常好，結(jié)果只用了20分鐘就到了?！崩顒?chuàng)對此也有同感。

鄭也夫是北京大學社會系的教授，同時也是北京市交通委員會專家委員會委員。他認為，通過簡單的行政命令封存公車，僅僅只能解一時之困，關鍵還在于如何把它制度化。

在國外，歷來不主張乘坐公車上下班，一般均是采用乘坐出租車或公交車的辦法。段里仁記得28年前自己第一次出國考察時，一家英國著名的大公司只找了幾輛出租車來接他和他的同伴，大家感覺很奇怪，等到了那里才得知，原來公司里只有董事長和總經(jīng)理才有公車。

很多國家和地區(qū)對于公車的限制是比較成功的。在香港，對公車采取了嚴格的控制。17年來，公車始終保持在2000輛，而沒有增加過1輛。在新加坡，公車如果要進入方圓62平方公里的中心區(qū)，要收取比私家車多1倍的費用。

在德國，聯(lián)邦政府的公車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租賃來的，就連接待來訪外國元首用的奔馳600也是如此。在博茨瓦納，每逢星期六、日，公路上只有民用車行駛。這是由于該國嚴格實行只準在工作時間因公務需要才能使用公車的規(guī)定。

鄭也夫指出，要想真正削減公車的數(shù)量，需要從整體上厘清關系。公車應嚴格按照國家有關規(guī)定，即正部級干部配專車，副部級干部不配專車但保證工作用車、上下班派小轎車，司局級干部因工作需要可供車。并且，應當制定一個比較詳盡的規(guī)章制度，對于其他工作人員的公務出行，政府可以通過實報實銷或發(fā)放個人交通費的形式來予以補貼。這樣，政府就不需要儲備這么多的車，并且把更多的空間留給了市場。

“當然，政府一定要嚴格地執(zhí)行，如果連個科級干部出行也要使用公車的話，我們的公車數(shù)量當然會居高不下?！编嵰卜蛘f。

事實上，“中非論壇”期間各個單位正是這樣嘗試的。北京市委黨校在“中非論壇”期間，大多數(shù)領導干部都是使用公共交通的方式出行、辦公。程錦陽告訴記者：“同時，我們也打開了一個渠道，就是大家坐公交車上下班以及乘出租車外出辦公，學校會給予報銷?！?/p>

據(jù)李創(chuàng)介紹，此次“中非論壇”期間，該公司很多領導知道自己已經(jīng)指望不上公車，于是就根據(jù)工作需要，安排好自己的出行，提前預約了出租車。

而程錦陽認為，如果逐步削減公車數(shù)量，把這部分功能更多地交給市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艾F(xiàn)在，我們的公車很多時候并沒有用于它應當?shù)挠猛?。當公共交通足夠發(fā)達，機動車已經(jīng)普遍化以后，公務機動車的縮減就應當提上議事日程。”他說。

要節(jié)源，也要開流

“領導現(xiàn)在大多都有車補，公車一旦減少，他們就會開私家車?！绷硪环矫?，李創(chuàng)對于限制公車所能帶來的效果并不以為然。

段里仁認為要緩解北京市的交通擁堵，就是4個字：節(jié)源開流。

“對于公車的控制，正是在節(jié)源上做文章。但僅僅是節(jié)源是不夠的，除了節(jié)源，還要開流。也就是說，在削減和限制公車的同時，要優(yōu)先發(fā)展公共交通事業(yè)。”他說。

段里仁還指出，北京市路面交通量的削減，其實還存在著一個更大的潛力，即降低出租車的空駛率。

中國是世界上出租車空駛率最高的國家之一，白天的時候是40%，夜晚能夠達到60%，而六七萬輛的出租車占到了路面交通量的40%，他說：“出租車是公共交通的重要輔助力量，如果我們解決好這一塊兒，將會很有效地解決北京市的交通擁堵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