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微微
“小點,你快樂嗎?”男人趴在桌子上對著靠著他臉的鳥籠說。鳥籠里的鳥叫小點,名字是這個趴在它面前的男人起的,自從小點從森林里離開自己的未婚夫以后,它就一直呆在這個男人身邊,確切地說是被困在這個男人身邊。
男人的臉是憂郁的,像是一顆青葡萄沒有吸收到足夠的養(yǎng)料,沒來得及成熟一樣緊鎖著雙眉,說不清是隱忍還是渾濁。小點安靜了,它認真地審視了這張自己曾怨恨的臉,張開喉嚨卻發(fā)不出聲音,它說不出話,它不會說話。
男人臉上莫名其妙的笑容讓人覺得惶恐,可是小點卻早已習慣了,它習慣了這個男人臉上一層又一層揮散不盡的憂郁,習慣了他總在某個時刻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習慣了黃昏或清晨這個男人托著下巴和自己面對面的寂寞。男人說:“你不會說話???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懂我,那將會怎么樣呢?”
小點奔過來,它聽得懂男人的話,只是它不能說,從那天它放棄了自己的未婚夫,開始懂男人的一切,它懂了才會放棄它的未婚夫。小點想:“我懂啊,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講話,那將會怎樣呢?”
男人拿來了食物,分給小點吃。很多時候,他們就這樣面對著面,或者說話,或者對視,或者吃飯,或者寂寞。小點的未婚夫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找到小點,可是小點竟沒有一絲歡喜,小點的臉上只有淡漠,或許孤獨的人都是奇怪的,像男人。未婚夫激動地尋問小點的生活怎么樣,那個時候男人在書房里,未婚夫說:“我要帶你走?!毙↑c沉默著搖了搖頭,它說男人是不會放它走的。
“我會救你的!”這是未婚夫最堅定的一句話,它小心翼翼地從陽臺上飛進來,試圖打開籠子,這時候男人進來了,未婚夫俯身沖著男人飛去。小點慌了,它在籠子里上竄下跳,它知道未婚夫是要去弄瞎男人的眼睛,它拼命地喊叫想要阻止,卻沒能阻止沖動的未婚夫。男人的眼睛瞎了,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地板上男人一滴一滴的鮮血特別醒目。小點一陣眩暈,男人竟沒出一點聲音,雙手抱住了頭,未婚夫飛回來了,可是它打不開籠子。小點說:“你走吧!我不會離開他了?!蔽椿榉虮吹卣f:“為什么?”小點說:“因為我已經徹底地不愛你了。”
未婚夫絕望地飛走的時候,小點流下了眼淚,不知為誰。
男人擦干血漬掙扎著摸索過來,他摸到小點,竟安心地坐下來。
夜終于來了,男人沉默了,他開始和小點面對面的寂寞,一直這樣,但是他再也看不見什么了。五天后的清晨,男人終于開口了,只說了一句話,他說,如果有一天你能懂我,那將是怎樣?。俊毙↑c靠近男人,它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男人不再說話了,那將是怎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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