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桑榆

都市猶如一座蘊藏量巨大，永遠也開采不完的金礦，吸引了各路淘金者，他們有的是靠已有的技能，有的則靠現學的手段，在這里大顯身手，淘取巨金。

匯集在這里的神醫(yī)們，到處張貼包治百病的廣告，從跌打損傷，到頭疼腦熱，從性病、婦科病到糖尿病、癌癥，無不手到病除。這些妙手回春的神醫(yī)，有的的確懂些醫(yī)道，有的以前只給牛馬豬狗治過病。但他們照樣敢租下一間民居，隆重開業(yè)。聽信其吹噓的就診者不但要付出高昂的醫(yī)藥費，弄不好還要順便搭上自己的性命。

這里活躍著許多算命大師。他們雖然無力掌握自己的命運，但卻隨時隨地為他人指點迷津，預卜吉兇。這些大師分作不同檔次，低級的餐風飲塵，在馬路邊“守株待兔”；中級的租房開業(yè)，效仿姜太公釣魚；高級的則成為某些官員或企業(yè)主的顧問，拿取豐厚的酬金。不過無論什么檔次的大師，都只管收錢，而不對自己所說的一切負責。

在都市，保你“三天徹底祛斑”、“七天瘦身”、“一周美白換膚”的美容院隨處可見；“讓你年輕十歲”、“為你找回青春”的奇跡，也有人承諾幫你實現。割眼皮、墊鼻梁，已是小手術，到處可做。在這些廣告和承諾的誘惑下，不知多少不美的姑娘做起美女夢，多少中老年女性夢想找回逝去已久的靚姿麗影。據說可以有效除皺的五千元一針的“肉毒桿菌毒素”，照樣有人要打；據說可以使人年輕十至二十歲，手術材料費高達八萬余元的“金絲美容”，照樣有人要做。只不過，這些夢想變美或返老還童的女人，滿懷希望，心甘情愿地大把掏錢之后，有時需自負毀容破相的小小后果。

五花八門的培訓班，熱忱地為青少年實現種種夢想提供服務。鋼琴教師只要看看學生的手，就說他將來一定能成為鋼琴家；聲樂教師只要聽學生唱幾句歌，便預言她將來一定能成為歌唱家；美術教師只要看看學生的兩張習作，就打包票說他將來一定能成為齊白石或畢加索……這種無需負責的預言使學生家長心花怒放，一擲萬金手腕毫不哆嗦。

藝術院校的一些高雅無比的權威、教授，聲稱可以保證讓你的孩子入學，要起培訓費、打點費獅子大開口，從二十萬到八十萬不等，你的孩子入了學，算你幸運，若是入不了學，幾十萬打點費便如肉包子打狗。

有一種人最為神通廣大，人們稱其為“賄托兒”，或是“官場掮客”。他們雖然不擔任任何要職，但卻聲稱能圓你的升官夢、調動夢，或是你子女的升學夢、出國夢，聽那口氣，不但大權在握，而且手眼通天，各級政府的大門都為他們敞開。至于圓夢的費用，視你的財力和愿望而定，十萬元保底，上不封頂。

這種人收錢時，把胸脯拍得嘭嘭響，說：“這事包在我身上!”有的人的確幸福地圓了夢，但有的人卻希望落空，而當圓夢無望的人找他要錢時，他已消失得無蹤無影。

以上所述行業(yè)，或是堂而皇之地公開營業(yè)，或是活躍于“地下”而不受法律的制裁。故他們等于公開張著無形的巨罟，讓相信他們宣傳的人自投羅網，誰也不認為他們是騙子。

另有一些人則是巧妙下鉤，一條一條地釣魚，譬如聲稱“專門幫助窮人致富”，可以將你的十元錢變成百元大鈔的“慈善家”；把灌了鉛的銅佛當作出土金佛賣的“文物工作者”；說自己急等用錢，忍痛把“外幣”以低比值兌換人民幣的“甘愿吃虧的人”……因為誰都認為干這些勾當的人是騙子，我就不再贅述。

生活在都市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親嘗墜入陷阱或落入圈套的滋味，因此他們出門時無不小心謹慎地捂緊自己的錢包，回到家中都要從室內把防盜門鎖好。

[原載2007年9月14日《大公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