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友的大同世界
艾美麗
老撾的瑯勃拉邦,一年四季,住滿各大洲來的各膚色背包客。
這里最流行的問候語,是一句老撾語:“賽拜迪!”無論誰,見了誰,男女老少,俗人僧人,是老撾人還是白種人、黑種人,這句話一出口,立刻換來一臉微笑。接下來,無論是黑人白人或是黃人,都開始講英語。
滿街的餐館,菜單上都列有法式、意式、美式的各種西餐的主菜、配菜、甜點——當然也有老撾式的特色菜肴,不過,無論是西方游客還是東方游客,一律看得云里霧里。最常見的情形是,一個新進來的食客,看了半天菜單,終于指著鄰桌對服務生說:你就給上那桌上的那個菜吧。
這一天我們就是比照著鄰桌一個日本女孩點的老撾菜來點菜。后來進來的兩個西方老外,是照著我們的菜式來點菜。菜上來后,我發(fā)現(xiàn),面對一桌老撾的“草”,我們和那些西方老外一樣束手無策,倒是扔掉中國筷子西方刀叉,下手抓著吃來得更干脆。
鄰桌日本女孩自點自吃自斟自酌。接下來,又進來一個日本女孩。在瑯勃拉邦,獨行客不稀奇,就算是女孩。稀奇的是,她們兩人隔著老遠彼此用日語交談,卻不肯搬過來坐在一起。我理解,獨立、自由、我行我素,乃是天下背包客的共有價值觀。
背包客的其他共有價值觀還包括:省錢、平等。瑯勃拉邦的家庭式旅館,不到10美元一天的房間比比皆是,但每個背包客仍然熱衷與店老板討價還價。
在這里,你可以不怕自己的英語講得爛,但只能講英語;你可以認為到這里不是為吃西餐來的,但發(fā)現(xiàn)還是吃西餐最方便;你可以向往最純樸的田園生活,但發(fā)現(xiàn)晚上除了酒吧沒地方可去時,確實感覺單調(diào)郁悶。
于是,瑯勃拉邦就成了一個驢友們的大同世界:這里的背包客,比本地居民多得多,這里的店,不是旅館,就是餐館,不是照片洗印店、洗衣店、就是票務中心,在這里轉(zhuǎn)悠,會發(fā)現(xiàn)有種似曾相識的氣氛,在中國云南的麗江、北京的什剎海都曾體驗—那是一種背包客烏托邦的感覺。
每天清晨,在瑯勃拉邦街頭給成群結(jié)隊的和尚施舍食物,本是瑯勃拉邦一大著名宗教習俗,但是現(xiàn)在施舍者們大都已變成游客。本地居民在干什么?他們做出各種食品,高價賣給游客去施合。那天,我們拍攝完施舍照片,一抬頭,發(fā)現(xiàn)隨著和尚隊伍的離去,一個本地老婆婆端著食品簍子徑直回家一她一直單獨坐得老遠,根本不屑與這些把布施當做秀的游客為伍。
一瞬間,我覺得我們的旅行生活那么不真實。我們以為費盡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是來到一個異域他鄉(xiāng),其實是掉進另一個全球化陷阱。
你餓嗎
韓浩月
每個人都會餓,不管凡人還是神仙,都避免不了要吃飯。俗語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毛主席也引用過這句話,足見其真理性毋庸置疑。
我上中學時沒有吃午飯的習慣,這壞毛病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上學時每每到了課間操的時間——大概是十點左右,肚子便餓得咕咕叫,連啃板凳腿的心都有。班上的男生大都如此,十點一到,眼睛都綠了,只等著上操鈴響,女同學們向操場跑去,一雙雙罪惡的手便伸向她們的課桌抽屜,把人家準備的午飯席卷一空。后來同學聚會,大家紛紛找到當年的偷竊對象,謝謝她們在那段“艱難”的歲月替各位男同學的媽媽養(yǎng)活了他們。
上班了,依然到了十點就坐不住了,各個辦公室里竄,腆著臉問女同事有沒有剩下的食物什么的。結(jié)果總是大有所獲,幾乎每個女同事都有一個專門的抽屜來裝這些吃的東西,豐富一些的簡直像個小超市。時間久了,有女同事總結(jié)出來了經(jīng)驗,家里小孩吃剩下不愿意吃的點心,或者就是過了保質(zhì)期的零食,通通拿到辦公室來,絕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被一幫男同事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一卷而空。有人居然悄悄在背后說,就是一坨狗屎拿到辦公室也準會有人搶著吃。
這話太讓人心酸了,怎么說也不會想到這種慘劇會發(fā)生在高度物質(zhì)化的今天。不過,這也側(cè)面說明上班族們的生活質(zhì)量有多糟糕。上班單程超過一個多小時算是近的,晚上加班十點前下班算是早的,公交車上不金雞獨立這車就算是松的……都說上班族很多是亞健康,我看純屬是給餓的,飲食不規(guī)律,饑一頓飽一頓,不亞健康才怪。
以前總覺得人們見面問“吃了嗎”有些俗,現(xiàn)在才了解其中包含了生而為人最基本的牽掛;以前總認為“先飲食、后男女”是多么大煞風景的事,現(xiàn)在明白了浪漫是不能當飯吃的。電影《大內(nèi)密探零零發(fā)》里,周星馳和劉嘉玲吵架,周星馳要離家出走,劉嘉玲扶著門框抹著眼淚對周星馳說,“老公,你餓不餓,我給你做碗面好不好?”這個鏡頭深深地留在我的印象里,如果有人對我說這句話,我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跑回來,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凈凈……
“我愛你”是所有愛情中最簡單也最動人的一句話,“你餓嗎”可以列為第二句,前者關心人的精神,后者關心人的肉體,這兩者都關心到,才算是圓滿完美的愛情。港語云“有情飲水飽”,但我們也有語錄與之對應,“吃飽了飯才能干革命”。理想愛情的模式應該是這樣的,先含情脈脈地說一聲“我愛你”,然后再很物質(zhì)主義地向?qū)Ψ秸髑笠庖姡澳沭I嗎,我們先找地方吃點飯吧……”
購物狂買幸福
曾敏兒
購物狂的本質(zhì),不僅僅局限于購物次數(shù)及金額的多寡,而更在于,就算沒有條件亦要創(chuàng)造條件。比如我。雖說家住郊區(qū),老媽一度回了老家,很長一段時間需照顧兒子而不得出門。但完全不要緊,和我一樣因各種原因不能逛街的閨密們,學會了去“淘寶”,并且大有呼朋喚友愈演愈烈的趨勢,就算發(fā)現(xiàn)一間質(zhì)優(yōu)價好的內(nèi)衣店,也興奮得半夜都要將鏈接發(fā)來發(fā)去。
也因此,那段不能出門逛街的日子里,我竟然還買回了好些小家具,而這些漂亮的小柜子們,都是只有網(wǎng)上有而賣場無的。
購物狂本性自然是改不了的,因為自覺人生苦多而工作辛苦,不購物焉能平衡焦躁的內(nèi)心?看《色·戒》,我為易太太、王佳芝們的那幾場麻將戲迷醉不已。戲中易先生問:“今天你要去哪里消遣?”啊呀!一家之主不就應該是這副模樣嗎?——男人賺錢天經(jīng)地義就該女人花,麻將、聽戲、吃飯、購物,當然還包括買鉆戒。那時候還不時興信用卡,所以易先生先就付好了賬,只等美人隨便挑。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像我這樣,看完電影出來就直奔百貨公司而去。所謂現(xiàn)代女性,很不幸,只因為男女平等了,所以賺錢、養(yǎng)家、生子、家庭教育、職場規(guī)劃、往上爬……樣樣都得精通,易太太們的生活,惟一能效仿的,看來只剩下購物了——當然基本不可能會有男士幫忙拎包做車夫。
前晚一位芳鄰血拼一通回來,電話里喜滋滋地向我匯報戰(zhàn)績:3件外套,5件T恤,2條牛仔褲,最后去Starbuck喝咖啡的時候,又抓緊時間去旁邊的店敗得一件很Q的外套。最后,她相當心滿意足地回家做飯,在老公兒子還沒回家的空檔,又一件一件
地試穿了一大遍,然后終于嘆了一聲:用錢真的能買到幸福感呀!
這句話讓我想起去年冬天。和另一位骨灰級購物狂閨密,我們買好去泰國曼谷的往返特價機票,帶上一包現(xiàn)金及一張Visa卡,歡天喜地地在曼谷shopping整整6天,到最后一刻,還在機場免稅店又血戰(zhàn)到底了一番?;貋砗?,好多天反應不過來,我們都發(fā)誓:這個夏天絕不再買衣服了,箱子里的夠穿5年了??墒窃捯粑绰洌覀冞€是又沖進了廣州的季末折扣海報里。
芳鄰相當精辟地總結(jié),用錢買到的是幸福感,不是幸福。而易太太們以麻將、聽戲及購物為主題的“消遣”生涯,卻長久地令我激動并艷羨不堪。我們?yōu)槭裁磿徫锍煽?或許不過就是想在辛苦庸常的日子里尋求到多一點的刺激,這樣的刺激,是安全的,是具有撫慰功效的,是可以釋壓并且勵志的,是能夠在同好者中尋找到溫暖友情的,或者,也可以說,是足以讓我們感覺到幸福的。
婚禮的星味
上上簽
時代總是進步的,人民的生活水平總是不斷提高的。
從前結(jié)婚三大件就很風光,現(xiàn)在不但要房要車,還要大房名車;從前婚宴都是親戚朋友掌廚,現(xiàn)在則要去星級酒店;從前賓客坐上桌便可以開吃,現(xiàn)在則要儀式節(jié)目。一開始找個能言會道的同事便可挑起主持大任,發(fā)展到后來要請專業(yè)的婚慶主持。而現(xiàn)在呢,有財力的人更是讓婚禮星光熠熠。
我曾參加過一個婚禮,主持人出現(xiàn)在臺上,引發(fā)賓客好一陣歡呼。定睛一看,原來是本地方言劇里的男主角。此人以上海小男人形象全年無休地霸占著電視節(jié)目的黃金時間,他將一個愛貪小便宜、卻常因小失大的市井形象詮釋得活靈活現(xiàn)。有意思的是從來沒有人責怪他丑化本地男性光輝形象。我朋友那場婚禮的氣氛,因為他而變得熱烈起來。賓客們遲遲都不愿離開,爭相要與明星合影。
另一位朋友的婚禮請來了本地新聞的主持人,說起新郎新娘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像是口播市民新聞,流暢又親切。因為沾了點星味,賓客們頓時覺得這場婚宴的檔次瞬間拔高??勺屝履锊豢斓氖?,主持人艷光四射,把新娘的風頭蓋過。錄影的畫面里,主持人成了女主角,每次重溫婚禮現(xiàn)場的場景,新娘的女友們便會問個不停:“她真人漂亮么?和電視上比呢?近看皮膚好不好?”讓新娘無比沮喪。
我所參加過的這兩場婚禮所請的主持人還只能算是地方明星。經(jīng)濟實力更強些的婚事,來的腕兒便更大了。前不久,林子祥、姜育恒、郭品超為深圳一地產(chǎn)富翁的公子輪番獻藝,之后又有蔣大為等明星為山西煤老板縱情放歌。最近,老畢被曝光“走穴”婚禮,同臺演出的還有柯以敏、成奎安、湯鎮(zhèn)宗等明星?;槎Y當天,38部悍馬引起交通堵塞,比天王演唱會還讓交警們頭疼。
單看這些明星名字,便知道這一定不是新郎新娘的主意。年輕人要請也請周杰倫王力宏啊。所以,婚禮終究還是辦給長輩們看的。
我很自然地便浮想聯(lián)翩起來。例如找趙忠祥趙老師來主持婚禮,他也許會用充滿磁性的渾厚嗓音說:“四月,是新人們成事的季節(jié)。”又比如李詠可能會朝長輩們鞠躬敬禮問好,把長輩們哄得樂呵呵。若是朱軍來到,則要特地準備一臺鋼琴,琴聲響起的時候,新郎新娘就要互念情書失聲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