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凱
何容志有1歲多了。男孩子氣的名字,臉上沒有洗凈的泥塵,都沒有遮住這個孩子的秀氣。一丁點年紀,已經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然而,當何容志不再吃媽媽的奶水、改吃大自然的水時,她的生長,就和那條丑得不能再丑的渠,聯(lián)系在一起了。
螺山干渠,1971年由人工開挖,從中國湖北省監(jiān)利縣汴河鎮(zhèn)興旺村何容志家的后院門口經過。
荒寂的水廠
螺山干渠也是河。散發(fā)著味道的灰黑顏色的河水,散亂著垃圾的岸邊,樹還是綠色的。幾只小船,和一些灰色的捉魚鳥,停留著。
除了一個特別靠近洪湖的村民小組,興旺村的絕大多數村民,都在類似螺山干渠這樣的河水或者溝渠里取水煮來直接吃。“就算吃洪湖的水,也大不如前了?!币粋€村民說。
在監(jiān)利縣南部,興旺村屬于低湖區(qū),過了化肥農藥的農業(yè)灌溉水、生活污水、水產養(yǎng)殖更換的水,都排進村里的各個溝渠里;而這些溝渠,同時也是村民飲用水的水源地。
“辦不到把吃水的渠和灌溉還有其他的渠分開。沒有錢弄,也不可能弄起來,工程太大?!迸d旺村支書王繼強說。
從人工開挖河渠與洪湖分開,村里這樣的吃水狀況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河渠水的水質也一天比一天差。
可許多人想不到的是,這個村子,是有自來水廠的。
如果不是在村里的學校旁邊,孩子們在周圍奔跑,興旺村的水廠小院,就寂靜荒涼。生銹的大鐵門里面,兩個大大的密封水泥造水池,用來沉淀、凈水、蓄水。水泵問的門上,有一把生銹的大鎖。2003、2004年建水廠時栽下的樹,現(xiàn)在婷婷如蓋,扁豆花開,桃粉色的,伸出了大門。
那是當年湖北省扶貧辦的一筆十多萬的扶貧款,經過上一任老村長的四方奔走,最終落定興旺村,修建了這個水廠在村里埋下了漫長的輸水管線。當時,南方某媒體的一篇興旺村飲水傳播肝炎的報道,給了老村長警醒和壓力,倉促上馬了這個水廠項目。
然后,當衛(wèi)生防疫部門再來興旺村作衛(wèi)生防疫檢查時,很多村民都不再參加。衛(wèi)生檢查的結果從來都不是替每個人密封好了發(fā)給個人。農村雖然沒有隱私的意識,但是村民也害怕如果自己有病,被別人知道?!贝逦瘯魅魏挝你y說,有些有條件、有意識的村民,就會自己到縣里去檢查。
但是,水費、電價和運營管理的問題,一開始就沒有弄清楚,只是“理想化地想按標準建一個自來水廠”。水廠建好后,鋪設的地下水管到村民小組了,但進不了農戶家里。
從2004年建好到現(xiàn)在,除了2004年當年春天有大概不到一個月的供水,其余時間水廠都是閑置的。村民并沒有自此吃上“城鄉(xiāng)均等化”的自來水。
村干部介紹,電費是最大的成本,而且村里常年大概有40%的人口在外面打工、生活,并不在村里用水,水廠利用率很低?!按謇锩鏇]有收入,也沒有能力承擔,而村民或者出不起,或者也不愿意出那么高的價錢?!币幻甯刹空f,“我們如果不建這樣的水廠那些錢,可以拿來做別的改水項目?!?/p>
而且,據介紹,在2006年完善土地二輪延包完成后,土地權證確認到農戶,很多農民改造自己的承包地成為水塘,把原來建水廠時埋在地下的水管都斬得支離破碎,再稱不上輸水管網了。但在農民自己的地里,村干部也說不上話。
現(xiàn)在這個水廠已經成了一個“雞肋”。再申請改水資金(也即安全飲水資金)似乎是無望了,上述村干部說,而且,村民們想建的小改水工程,也未必符合上級部門要求的改水補貼建設標準。
“要盤活村里的水廠很難。村里人口不會再多了。我們也不希望孩子們回來。沒有水,沒有路,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贝逯趵^強說,“我們現(xiàn)在搞養(yǎng)殖,人工喂養(yǎng)喂幾十畝水塘都沒問題,改成飼料機器飼養(yǎng)的話,夫妻兩口喂百多畝也很容易。不需要孩子回來?!?/p>
王繼強說,他也不知道10多年后,村子會怎樣。村子所屬的汴河鎮(zhèn)是原來的兩個鎮(zhèn)合并的,村子離中心鎮(zhèn)區(qū)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就算鎮(zhèn)上建水廠延到村里,也要很長時間。
吃水的問題,興旺村村干部和村民開會討論過,發(fā)現(xiàn)目前只有一種方法是可行的。那就是,每個自然墩臺(也即村民小組)打水井、建小水塔、利用小水泵,小組內農戶自己接低成本的細水管,接到家里。他們離長江遠,打深井沒有多大問題,而且人口少,吃地下水,先頂幾年,打井用錢也相對少很多,這樣會大大好過現(xiàn)在吃溝渠里的水。
當記者問出憋了很久最后才說出口的一個問題,王繼強說,2004年后,村里還是有壯年人因為肝炎病不在了2006年就有。在2002到2003年,這個數字為13人。
今年上半年新一屆村干部上任后,因為先疏洗河泥借的4萬多塊錢,還要兩年才還得上,“沒有新?lián)苄「乃Y金啟動的話,其實村里打井建墩臺小水站,也是要往后推的?!?/p>
農民“解負”與民主程序
監(jiān)利縣柘木鄉(xiāng)聶河村村水廠也建成了兩年多了,但前前后后開工加起來也只有半年。
村干部介紹,因為村里面還有些集體經濟,所以他們從前希望免費供水給村民。但是建成后,發(fā)現(xiàn)電費、輸水管線維護等等成本的高企,免費供水,村里面是運轉不贏的。而且有一個村民小組,因為比別的小組離水源近,不愿意承擔投工、入戶費用接水管,所以至今還在扯皮。
“當初項目申報、獲批得的項目資金,到現(xiàn)在也大都沒有到村里來?!币幻甯刹空f。
聶河村為盤活這個水廠開了幾次村民代表大會、黨員代表大會(村民代表大會人不齊,所以加開黨員代表大會作為補充)?,F(xiàn)在,村里面決定找承包單位或者個人,把這個水廠承包出去。
村干部說,收水費是一定的了,否則水廠就荒了,村民吃水還是解決不了。但是,村里會和承包戶先協(xié)商好,“不讓承包戶賺太多錢,只是給想找工作的人當作找了一份工作,所以水價應該不會太高?!?/p>
根據湖北省委政研室余愛民的調查,在監(jiān)利縣周老嘴鎮(zhèn)的新燎水廠一個和聶河村村干部計劃中的水廠運營方式相同的水廠境況也不盡如人意。
新燎水廠原來是新民村和燎原村兩村合辦,現(xiàn)在以燎原為主,新民村只是一個搭頭了。水廠建在燎原村,新民村線路太遠供不到位,大多村民放棄使用了,而今只有30來戶還在繼續(xù)用水,燎原村原來300戶用水,現(xiàn)有只有200戶用水。
水廠承包人方公烈是個60歲的農民,鄉(xiāng)村先生的樣子。剛承包時,水廠每月平均大概收入300元,一年賺個3000多元。但是,這3000元一年的收入,賺得比耕田還要辛苦。
方公烈說承包水廠有三難,首先是收水費難,村民認為建水廠自己出了錢,用水是應該的,還要買水吃不合理。方公烈收水費時還曾經被人奚落,有個木匠師傅5個人吃水,要他出6元錢他不肯,還說一些不中聽的話。
在2006年年中,方公烈就不想自己去收
水費了,他就讓老婆去收,結果越收越少。
再就是管水難。有的村民經常偷偷地往菜園里和農田里放水,有的把龍頭打開了不關,讓它流,有的起房子挖田溝把水管子弄破了也不管。
還有就是維修難。原來說村民管道維修各自出錢,村里代買零部件,水廠維修,原來是村里出,但后來村里說沒有錢,也不出。
2006年,水廠一次性水泵維修花了1000元錢,村里派人去修的,然后村里要方公烈找群眾收錢補齊這1000元,方公烈堅決不干。
村里原來欠方公烈2萬多元錢,2002年他承包水廠時交了押金5000元,如果村里堅持要方公烈收維修費,方公烈就要村里退他3萬來塊錢。
方公烈的計劃是反正這管水也沒多大油水,和老伴種5畝田,也能搞個溫飽。不是因為孩子上大學要錢花,他也不想吃這碗又麻煩又嘔氣的“剩飯”。所以,孩子念完書了,如果水廠經營還是這么難,他就不再受這個氣,甩手不干了。
此外,關于安全飲水、農村改水工程和農民之間的不順暢,多處基層也反映,這和“一事一議”籌工酬勞、村民民主程序設計有關。
當初為了減輕農民負擔,在農村取消了“兩工”(勞動積累和勞動義務工),勞平10個工,每工折資5元錢。改成一事一議,是國家真正惠農、推進民主的政策,難以計數的中國農民因此而受益。
然而,這一政策在基層的實行,遇到了另一面的難題,尤其是在農村公共工程的建設過程中,比如安全飲水工程,就面臨考驗。
2007年,湖北宜昌夷陵區(qū)黃花鄉(xiāng)正在推進全鄉(xiāng)集中供水的安全飲水工程建設,廠址選在黃花鄉(xiāng)軍田壩村。一部分的考慮是,村子存各類企業(yè),人口、用水規(guī)模集中,利于水廠穩(wěn)定起步經營。
軍田壩村村委會主任黃正華告訴記者,村子里用集體經濟的盈余,把入戶的管材都替村民買好后,卻有村民不愿出工出勞,把水管接進自己家里。村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天天有人有空去做解釋教育工作。而這些村民,則自己在不同的地方做工賺錢,村里也不能出錢請工替他做。
可是,這樣的情況,就會影響整體用水的規(guī)模和水價。黃正華說,取消兩工,并不應該是取消就算了。政策應該考慮到,農民自己的公共工程,誰來出工的問題。村干部要遵從民主程序,安全飲水改水的事情,把管材送到門口,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另外,若干地方的基層也反映,“一事一議”一些程序設計比較死,現(xiàn)在很多村民都不在家里,有些在家里的,并不愿意參與,因為住得遠,來開大會誤了工,還有村民要求村里給“誤工費”、“路費”、“午餐”,有些地方還送雨傘、送毛巾,農民才出來開一事一議民主大會。
如果不開,基本上就是什么事都不可以做的。而這些開支,都加重了村集體本來就入不敷出的負擔。
據介紹,宜昌夷陵區(qū)黃花鄉(xiāng)的水廠準備公開招標,承包給有經驗的企業(yè),鄉(xiāng)里計劃控制好水價,因為雖然搞承包制,但供水依然是公共事業(yè),是為了惠民、不是為了牟利才建的。
然而,企業(yè)承包后的水廠經營,也未必事事都能夠順風順水,一路太平。
根據湖北省委政研室余愛民的調查,在監(jiān)利縣福田寺鎮(zhèn),有一個小有名氣的企業(yè)式供水廠雄鷹水廠,就是很好的案例。
1999年,澳籍華人杜祖鷹以12萬元買斷了原來的柳關水廠建成了一個小集鎮(zhèn)水廠式的雄鷹水廠但規(guī)模上,不比鄉(xiāng)鎮(zhèn)的中心水廠小,輻射周邊10個村一個居委會,用戶近8000戶,日供水200噸,目前資產評估是340萬元。
杜祖鷹把這個企業(yè)交給親戚杜海山打理,杜海山請3個老人幫工,一個管生產,一個管征收水費和維修設備,一個管后勤服務。水費征收每月每戶基數5元,另加用水每噸1.5元。水廠每天用電200~300度,每月電費6000~7000元。每天供水時間為早上7:00~9:00,下午4:30~5:30。若干年下來,這個水廠在監(jiān)利縣被水改辦驗收為優(yōu)質供水企業(yè)。
雖然如此,杜海山反映的,仍然是維系的艱難。
一是網管年久失修,有可能隨時爆裂,每年管網改造要一大筆錢,而主水管都是1988年埋下去的,管網結垢,嚴重老化。
二是群眾偷水、破壞水管較嚴重,水廠對此束手無策。水廠日供水200噸,抄表顯示不到70噸。
三是水費回收難,電費價太高。水費拖欠戶約占30%,占用水量的27%。2003年用電0.6元/度,2004年,則漲到了0.716元/度。
“耗竭”還是“長久”?
在湖北全省發(fā)展改革、水利、扶貧、衛(wèi)生等各個部門為飲水不安全地區(qū)農民奔走解決安全飲水工程的同時,工業(yè)、礦業(yè)的發(fā)展,卻繼續(xù)讓曾經享有最優(yōu)質飲水水源的居民,淪落為新的飲水不安全群體。
在湖北宜昌夷陵區(qū)殷家坪地區(qū),有一個據稱是國土資源部審定的國家級磷礦選礦示范區(qū)。夷陵原來為宜昌縣,后來設區(qū),改名,和宜昌最有名的夷陵中學,同取自地區(qū)的古名。
夷陵多山,山體富含優(yōu)質磷。土壤的特質,也讓該地的經濟作物柑橘種植揚名。一名的士司機說,夷陵的私有私營礦業(yè),造就了很多個體富豪。有一款全球只發(fā)行了35輛的勞斯萊斯,夷陵這個小縣城,就有一輛。但是,對環(huán)境破壞的厲害,山上農民的吃水,成了最大的問題。
礦區(qū)離宜昌市區(qū)和夷陵縣城都非常遠。盤山路上,滿眼青山蒼莽,溪水潺潺。的士司機告訴記者,從前這些溪水,都是大河。因為山上開礦嚴重,河床底層泥土下陷,河床下面空了,河水都落下去了。山上的水,越來越少?,F(xiàn)在,因為河砂也可以賣錢,又出現(xiàn)了到處挖沙子的機器,加快了河水的流失。
車行一路,隨時都遇到匆忙沖過的橙色的運礦車。司機說,因為運輸價被壓低,司機經常拼命開工,加上疲勞,去礦區(qū)的山路上經常有事故。
進入“霧殷礦山專用公路”后,遇到的橙色運礦車越來越多。還有運大鵝卵石的運輸車,因為跑得急,石頭從車上掉下來,嚇得后面的車趕緊離它遠—點。
到了鳳凰寨工業(yè)區(qū)的璋村坪鎮(zhèn)云霄埡村,從前的山泉、溪水河道,都干枯。很多舊的水道,因為水沉陷得太久,村民們就是指出來,外人也看不出,那里從前是小河了口
因為綠色植被豐厚,云霄埡村村民,還有霧殷礦區(qū)的其他山村村民,從前多年都是吃天上來的、再經過植被層匯集成山泉、山河的天然水,水質甘冽。然而經過多年對磷礦山體的肆虐開采,天上來的水,山上再也存不住了。
村民介紹,他們腳下的山,都是空的。根據他們的了解,私營礦主現(xiàn)在還有人在進行滅絕式的開采,不但把山體的磷礦石挖走,關礦前,把最初留下的礦柱也打掉,挖走賣錢。村民說,周圍山體下陷、整個小山頭都掉下去、在地上形成一個大圓洞的情況,在各個礦區(qū)都不鮮見。
然而,吃水,就成了大問題,不僅是村民,還包括在山上設置的磷礦選礦管理站。
問題在本鎮(zhèn)地方上暴露后,2004年以來,礦業(yè)公司和鎮(zhèn)政府陸續(xù)各自出了一部分錢,在山下修了一個泵站、山中間修了一個中轉站,把水從磷礦層以下的地下水層,抽出來加壓,
壓到山上。到山上后,村里有一個小泵站,再把水加壓,輸到農民家里。
村民說。這個礦層下面的水,到了山中間,沒有任何飲水安全處理措施,就打了上來。而且,從山中間中轉站到山上農民家里的小水池和輸水管線,都是要農民自己出的。因為山上高寒,而且輸水管只能裸露在外面,所以村民們只好買了最貴的那一種管線。在村子里的幾個山頭,到處都是環(huán)繞的白色水管。
由于長距離運輸、加壓用電的昂貴電價,目前村民一戶吃水,每年繳納的費用是100多塊錢,一個年輕村民說。
到了冬天,大概每年有3個月,因為水結冰,根本運不到山上來,所以,村民只好到三華里之外的中轉水站取水。而山上磷礦選礦管理站的工作人員,同樣在冬天沒水吃,要找人到山下去找水,等下面運上來。
村里的一個老人說,祖祖輩輩在這里,這樣的吃水情況,從來沒有遇到過。上述年輕村民說,如果要發(fā)展,別人發(fā)展,不應該讓我們承擔代價。
村民們還擔心,將來腳下的大地,也就是賴以生存的山,會塌下去。他們說,在若干年前,遠安縣鹽池河村因為開礦導致的山體滑坡,陪葬了幾乎一個村子?,F(xiàn)在,還有好些當時在外上學從而逃生的孤兒,在各個礦區(qū)的私營老板礦里,繼續(xù)開礦的生命。
中部省份的“兩不靠”
財政部、水利部的人士說,在前些年的國家發(fā)展中,西部因為傳統(tǒng)上落后、國家推行西部大開發(fā),中央一級的財政,對西部作了很大的傾斜。東部沿海,由于地理位置和貿易的優(yōu)勢,自己也有相對富裕的財政,也相對較好地解決了民生和公共服務問題。
而中部省份,以湖北省為例,則是“兩不靠”的地區(qū)。所以,中央也在考慮,對于飲水這樣的第一大民生問題,中央會在目前的基數上,增加對中部的轉移補貼,并且,目前已經有了初步意見。
然而,中央一級的規(guī)劃和推進,沒有能力同時顧及所有人,所以,需要各級政府.尤其是基層縣、鄉(xiāng)鎮(zhèn)和村級干部,努力配合。
水利部一位人士稱,他在某西部省區(qū)的調查,也發(fā)現(xiàn)了安全飲水工程的實施過程中,村民不予配合的情況,特別是靠近水源地區(qū)的村民小組,不愿參加集體工程。后來經過若干時間,那些村民,自己又回來要求參加。開始村干部和其他群眾有情緒,要攤回早期初建的錢,但最后經過協(xié)調工作,還是同質同價,把余下的村民小組一起納入安全供水工程。這個例子,值得各級進行思考。
根據湖北省十一五發(fā)展綱要,在十一五期間,湖北省首先要在血吸蟲疫區(qū)全部完成改水、改廁任務。因為,對血吸蟲重點疫區(qū)和有條件的村,改水改廁如果不同時進行,用老百姓的話說,“一搭著搞死伙”。
面對目前財政上的困難,根據湖北省有關部門的調研,他們認為有下面這些路子。
首先需要國家撥付。當前安全飲水工程,國家投資是主要的,再就是地方要配套。根據有關資料,農村飲水安全項目規(guī)定,受益人口平均每人需投入358元,其中國家撥40%,省市縣配套40%。
而目前在湖北省的情況,省里配套“有過之”,縣里配套“有不及”。湖北省委調查發(fā)現(xiàn),監(jiān)利縣在1999年曾有這么一個規(guī)定,縣政府每年拿出200萬元專項資金配套補貼,具體分解為從農業(yè)稅減免返還中列支80萬,從以資代勞中列支120萬。而今農業(yè)稅免征,以資代勞不能隨便搞,也不得提到縣鄉(xiāng)兩級使用。像監(jiān)利這樣的財政窮縣,要配套確有困難。
此外,需多部門支持。省市縣很多有錢的部門單位,都可以對口聯(lián)系鄉(xiāng)村建自來水廠,縣直部門單位一家建不起,兩家三家合起來建。其它的還包括,招商引企,尤其是很多鄉(xiāng)村外出打工的老板不少,可以更多地引導他們回鄉(xiāng)辦水廠,實現(xiàn)多贏。另外,大戶領辦、股份合資、運用BOT和TOT形式建和管,也都是可探索的。最后是群眾集資。農村安全飲水要求農民籌資20%,大概目前差不多半數辦水廠的地方農民出了這筆錢。
而在安全飲水工程的具體設計上,必須因地制宜。從湖北的經驗看,鄉(xiāng)鎮(zhèn)辦廠和小組(自然墩臺)辦廠都是相對成功的,比村級水廠要好很多。
對比村辦水廠鄉(xiāng)鎮(zhèn)中心水廠要好一些,大都屬于良好型一般型水廠。主要是鄉(xiāng)鎮(zhèn)中心水廠運行多年,企業(yè)化的程度要高一些,中心地帶的居民和農民經濟基礎要好一些,對自來水的依賴和需求要強一些,中心水廠賴以作為后盾的鄉(xiāng)鎮(zhèn)政府遠非村級可比,而村一級就完全不同了,或者相距太遠了。而小組或自然墩臺辦小改水項目或者水廠的例子,也相對成功。
在湖北宜昌夷陵黃花鄉(xiāng)軍田壩村,記者就看到了因地制宜、農戶自建的改水小工程,“天河水窖”。通過建小水壩、水泥水道、水泥池和深窖,攔截、儲蓄、凈化山上的山泉水,大概一家一戶用了2000元上下,解決了吃水問題。因為地勢太高,村鎮(zhèn)統(tǒng)一供水,成本畸高,得不償失,所以,村里在上山嶺村組,推行了“天河水窖”。這一小改水工程,各級補貼給到農戶,每家是300元?,F(xiàn)在還需要農民再考慮的,就是清洗工程的時候,怎樣用水。但是和從前比較,吃水,再不是那么難了。
根據中央國家機關的有關材料,湖北省人口稠密的地區(qū),在城鄉(xiāng)規(guī)模供水上,也摸索到經驗,像潛江市田關水廠具有10萬人的供水能力,目前通過管網延伸,解決了近4萬人的安全飲水問題。
此外,對于財政困難的中部省區(qū),由于市縣一級水廠延伸到村級管網成本很高,而且再考慮到由于農村發(fā)展和人口變遷的不確定性,在安全飲水工程、城鄉(xiāng)一體化服務規(guī)劃編制上,要保證科學性、前瞻性,對基層的要求非常高。
目前中央有關機構,要求縣級規(guī)劃落實到村組和農戶,對基層是個相當大的考驗。
在怎樣繼續(xù)教育村民、引導更多人參與問題上,湖北省在實行“財政與編制政務公開”時,曾經留下非常寶貴的經驗。那就是,利用學校,通過老師告訴孩子們是怎么回事,讓他們再把政策、技術理解帶回家。
“不要小看這些學校和孩子們,現(xiàn)在在農村,開一個集中大會都不容易。”曾經主導湖北“財政與編制政務公開”的一位人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