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宇
天很灰暗,正是播撒愁悵的背景。
地很陰冷,正是哀思生長的土壤。
城郊結(jié)合處,馬路邊的花池里,黛綠的冬青目無表情地應(yīng)付著灰暗和陰冷。
由于拆遷,貓們早已成了無人管顧的游僧,于是,一只只在四處游蕩,或覓食、或?qū)で椤?/p>
貓甲、貓乙、貓丙一族,正伸著頭,斜著耳、拖著長尾,顛顛地往前跑。
它們來到花池旁,后腿半蹲,透過密密的冬青的罅隙,兩眼警惕地瞄著馬路兩頭,看得出,它們準(zhǔn)備橫穿馬路,去尋找新的生活支撐點。
然而,被饑餓煎熬的貓們哪里知道,就在此時,離它們不遠(yuǎn)的鼠家族,正瑟瑟地盯著它們,每個成員都大氣不出,一如內(nèi)賈德正嚴(yán)陣以待布什一樣。
此刻,貓甲回頭看看伙伴們,大意是說,這會兒沒車輛,我先過了。乙、丙各自心領(lǐng)神會,并左顧右盼。
貓甲仍保持原來的動作,悄無聲息地走出冬青林,乙、丙也躍躍欲試。
可愛的貓甲早已走到馬路中央,它駐足回望同舟共濟的伙伴,見它們已走出冬青林,它會心地笑了。
然而,正是由于這一駐足回望,災(zāi)難降臨了。
不遠(yuǎn)處,一輛豪華轎車,風(fēng)馳電掣般向貓甲駛過來。
貓甲嚇懵了,一剎那間不知是過還是回,沒容它做出選擇,“唰”的一聲,那轎車的右輪只是輕輕顛了一下,便一溜煙消失在灰暗里。
乙、丙驚呆了,它們在馬路邊緣,被這慘烈的場景嚇呆了。這一刻,它們的大腦處于一片空白。
貓甲仰面朝天,痛苦地、劇烈地抖動著前腳,后腿已被扎扁,片片血跡染紅了地面。它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刻骨的巨痛已使它的臉扭曲變形,一如難產(chǎn)的孕婦那樣失去理智地,歇斯底里地哀鳴。
鼠家族也驚呆了,看著這慘無人道的殺戮,聽著那振聾發(fā)聵的叫聲,鼠爸爸的小眼幾乎齜裂。
鼠長子最先從驚愕中清醒,一股義憤在燃燒著它,一股大義凜然在激勵著它,它認(rèn)為它有責(zé)任、有義務(wù)去救助。是啊,同情是天性!
“爸爸,我要去救貓大叔!”
“混蛋!你不知道它是我們的天敵嗎?”
“不!不——”
鼠長子飛一般沖出冬青林。
此刻,同樣一輛豪華轎車,同樣風(fēng)馳電掣般地駛來。所不同的是,它駛過以后,一切歸復(fù)自然,一切悄無聲息。
貓甲已成齏粉。
溫?zé)岬难獪責(zé)崃四且黄嗦?,溫?zé)崃藵L滾向前的車輪,隨著車輪地滑過,那印有車輪胎記的鮮紅的“戳”,就如人類“保護動物”批文上鮮紅的大印。
貓乙、丙哀兮兮地走到鼠家族面前。
“謝謝你,鼠老弟,謝謝貴長子一剎那間的奮不顧身。”
“不,貓大哥,現(xiàn)在看來,我們共同的天敵是——那部分毫無道義的人類!”
貓乙、丙信服地點著頭,淚水早已充潤它們的淚瞼。
“我們呼喚天性、呼喚善良、呼喚和人類的和諧共處!”
它們正準(zhǔn)備起草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