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的一段日子,表姐都是生活在苦難之中,先是下崗,然后婚姻破裂,時隔不久,她年僅十四歲的兒子因打群架傷人致殘而被送進了少管所。所有能支撐她堅持下去的理由都一一破滅,那些日子,她心傷若死。
在我們城郊,有一座歸元庵,庵中有幾位老尼,也是香火不斷。表姐萌生了出家的念頭,她覺得除了死,這是唯一的解脫途徑了。她三番五次地去庵中,懇請老尼收錄剃度,可老尼卻總是拒絕。表姐鐵了心要遁入空門,后來便站在庵門外,說如果不讓她出家,她就一直站下去。她也果然那樣做了,從下午一直站到第二天天亮。而且下午的時候便開始下雨,雨雖不大,卻連綿不斷。向前走兩步就可到庵門的檐下避雨,可表姐不去,她眼睜睜地看著檐上的雨水成串地滴落在地面的青石上。由于長年日久地滴雨,青石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小坑兒。直到黑夜來臨什么都看不清了,表姐仍呆呆地對著那雨檐。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也放了晴,青石上的那些小坑兒里積滿了水,在陽光下瑩瑩地閃著光。老尼開門出來,見表姐還站在那里,便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聽了老尼的話,表姐看著那些水坑兒出了一會兒神,便轉(zhuǎn)身走了。
兩年以后,表姐的饅頭連鎖店在我們的城里已開到七家,她的孩子也已回來,學(xué)習(xí)非常努力刻苦。穿過重重的陰霾,生活終于又對表姐露出了笑臉。感到欣慰的同時,我們都佩服她的堅強。
誰想到多年以后,我竟然也在生活中走到了山窮水盡,真真實實地體會到了那種心靈上的絕望。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真的是讓人想到出家。那些日子,我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中毫無生機。正是在那最艱難的時候,表姐來到我的身邊??匆姳斫?,我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我很想知道,她當年是怎樣從黑暗中走出來的。
表姐握著我的手,回憶了一遍她曾經(jīng)的日子,神情坦然平靜,仿佛只是在講別人的故事。最后,她告訴了我當年老尼對她說過的那段話。一直以來,她從沒對人說起那個雨后的清晨,老尼究竟對她講了什么。
那個清晨,老尼拉著表姐的手,說:“你一直看著地上的那些水坑兒。這么硬的石頭,長年地遭受雨水的打擊,也變得傷痕累累了??墒悄憧窗。切┬】觾豪锸M了水,亮亮的,多好看?。 ?br/> 那一刻,我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溫暖的亮色。青石用一顆包容的心去接納打擊,雖然滿是傷痕,可那傷口中溢滿著陽光與璀璨。是啊,就算我們的心受過再多的打擊,留下再多的傷痕,雖然有些傷永遠無法愈合,但只要用苦難去填滿傷口,在希望的陽光下,所有的苦難都會閃閃發(fā)光,而你的心也會變得晶瑩無比。既如此,還有什么可怕的,用充滿希望的心去迎接生活中的暴雨吧!
編輯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