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莊園產生于莫斯科公國時期,即公元15至16世紀,一直持續(xù)到20世紀初,作為文化意義上的莊園興起于18世紀中葉。1762年,彼得三世頒布了“貴族自由令”,解除了貴族必須為國家服務的義務。因此,那些受過良好教育、擁有財富和領地的貴族回到了自己的領地,開始大興土木,建造宅院,開辟園林花圃,收購名畫和雕塑,組建私人戲院,按照自己的品位、俄國的民族傳統(tǒng),獨具匠心地裝飾和布局,建成了一座座莊園。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驕傲地自稱女地主,并在別列和察里津諾兩地建造了自己的莊園。她在18世紀下半葉向名門望族贈予大量土地,從而使有配套設施的莊園像網(wǎng)一樣覆蓋了俄國大部分領土。
1750年至1800年間,莊園的建設徹底改變了莫斯科和俄國各省周邊地區(qū)的面貌。在葉卡捷琳娜二世當政期間,首次測繪了莊園界限,并且在她的命令下,與莊園相配套的城鎮(zhèn)和道路也迅速建立起來,而她的法令也為貴族活動提供了一個新的舞臺。這對俄國貴族們自身的財產、空間和地域的觀念產生了重大影響。
18世紀60年代,葉卡捷琳娜二世在俄國莊園建筑方面開創(chuàng)了新古典主義風格體系,這種體系直到19世紀30年代在俄國的建筑詞匯中都占有主要地位,并且曾在歐洲流行了一段時間。18世紀60年代之前,無數(shù)俄國的貴族們在旅行中紛紛迷上了意大利古典的殘垣斷壁和英式房屋及花園。葉卡捷琳娜二世自己就是一個意大利建筑和英國建筑風格的鑒賞家。雖然她從未到訪過英國,但是在18世紀70年代早期她就已經收集了大量描繪英式鄉(xiāng)村房屋和花園的著作。
建筑史學家們把俄國新古典主義莊園建筑分為早期、成熟期和晚期3個階段。此時,輝宏的莊園建筑都具備一些相同的基本要素:幾乎沒有裝飾的房子表面,大量的柱子,通常支撐一個只是主要入口的巨大的廊廳,還有一個不常見的圓形大廳。主體建筑通常側面有兩個或4個互相依靠的建筑物,供仆人或客人使用。這組建筑面向主庭院,而主建筑的背面朝向一個富有詩意的花園式公園。這些俄國宮殿帶有布雷赫姆宮殿的痕跡,該宮殿是17世紀90年代,由設計師約翰·凡不魯夫爵士設計建造的,作為運動和戲劇的一個勝利之舉,將英國過去的“城堡情結”與新式的意大利裝飾圖,如慶祝馬布魯·貝爾維蒂爾公爵軍事功勛聯(lián)系在一起。一個世紀以后,俄式構造體現(xiàn)了葉卡捷琳娜二世女皇高貴的身份。鐘情于俄國鄉(xiāng)村的貴族們則以同樣的方式仿效他們那些富裕的鄰居。
俄國莊園建筑中具有音樂廳娛樂風格的一面自然是不能被忽略的。事實上莊園的設計的不規(guī)則性使得它能夠將時髦的建筑形式和傳統(tǒng)的另類風格融合在一起。那些莊園建筑群實際上是一個呈現(xiàn)出葉卡捷琳娜二世時代的興旺、自信和啟蒙理念的舞臺。新古典主義設計和裝飾顯示著品位,但是這些房屋背后體現(xiàn)的精神并不是優(yōu)雅,正像伊麗莎白在英格蘭的“精品居”一樣,建造這些俄式莊園是為了用來作為王室娛樂和盛大的公共匯演場所。一些莊園主是葉卡捷琳娜二世的“眼線”,他們曾經幫助葉卡捷琳娜二世掌握政權,率領她的軍隊贏得勝利,或者是曾與她同床共枕的人。他們被賞賜以大量的土地、農奴和錢財,并把這些錢財匆匆地投資于建造那些能夠用以接待王室的氣派莊園。其他人則是一些有品位的富有的小官吏,他們只是希望有一個與當時水準相稱的居住地。
俄國莊園建筑中的一些特色是值得注意的。首先,它的設計和裝潢清楚地反映了它的功能:娛樂大眾。用來舉行舞會和宴會的大廳,一律兩層高,通常由柱子支撐,占地面積很大,在形單影吊的游客看來不免令人折服。連接這些房間的精致但不舒適的裝潢吸引著訪客到處參觀而不是安靜的呆在一個舒服的角落。盡管有一些房間小巧迷人,但這些宏偉的房間給人的整體印象還是輝煌、壯麗,這正與它們的功能相吻合。它們都是為了短期的公共展示所用,而不是長期的私人享受。
其次,俄國莊園與它最初效仿的歐洲模式在某些方面出現(xiàn)了分歧。隨處可見的沙發(fā)室,以倚在墻邊一排沙發(fā)為標志(《戰(zhàn)爭與和平》中小羅斯托夫最喜歡的隱藏處),這在歐洲是沒有的。大部分俄羅斯莊園沒有設圖書館。庫斯科沃莊園的圖書館里的玻璃柜上展示的是什讓蒙特的陶瓷品而不是書。有時候,圖書館被安置在第二層樓,雖然同在一層樓,家族成員的臥室與圖書館的裝修卻大相徑庭。通常,圖書館在建筑和房間整體上都不受到重視,較之于公共房間,它們只有矮矮的天花板和簡單的裝飾。
最后,相比起18世紀末歐洲鄉(xiāng)村別墅與城市建筑的強烈對比反差,在俄羅斯,這種反差是非常小的。托爾斯泰公爵的伊萬諾夫斯科沃事實上是他在莫斯科房子的復制品。因為有許多城鎮(zhèn)建筑物都是按照莊園計劃來布置的,因此這種復制房屋在莫斯科特別的顯眼。即使在圣彼得堡,在加弗里拉·德扎文的官邸里,房間設計得與他的鄉(xiāng)村別墅都是驚人的相似。
莊園室內建筑同古典的建筑一樣,房間分為三類:公共的會客室、私人生活住房以及服務區(qū)。第一層成排的房間形成了俄式華美宮殿中典型的優(yōu)雅型接待室。那種強調房屋的公共功用的房間很適用于城鎮(zhèn)和農村,并在不同范圍內實現(xiàn)了從富麗堂皇的宮殿到樸素而不起眼的房間的連接作用。沿著走廊擺放的一面面鏡子突出了空間變換過程中的運動,而且放在走廊盡頭的鏡子或窗戶有時候能起到很好的擴大空間,拓展視野的效果。俄國新古典主義的莊園建筑風格起源于法國(帕拉迪奧式別墅),并在19世紀成為俄國住宅的特征之一。
莊園的內部裝飾有以下幾個突出的特點。首先,對歐洲式樣的模仿。房子自身的新古典主義特點是通過內部的地板、墻壁、天花板和家具擺設來顯示的。藝術家通過運用裝飾技巧,如人工大理石、 灰色畫、 淺浮雕和視覺誤差手法等加強美學主題與古代神話感,同時也彰顯著主人所獲得的榮譽。第二個特點:俄國木匠的技術名播四海,制造出了效果非凡的木條鑲花地板、木條鑲花桌子和鍍金或鑲銅的雕刻木等。第三個特點:在俄羅斯房屋內部設計上,自然界(無論是想象的還是真實的)都充當了一個極重要的角色。異域的植物和溫室花朵布滿了莊園的畫室;風景畫使墻壁生動活潑起來;家具上裝飾著繪制的、鑲嵌的或是雕刻的果實花朵圖案。
19世紀末,俄國有貴族莊園6萬座。這些莊園屬于歐俄中央省區(qū)、伏爾加河上游及中游、烏克蘭、白俄羅斯的中等領地、小領地的貴族(少數(shù)貴族莊園在高加索及北部)。1905年,有貴族莊園5.5萬座。許多貴族沒落,世家衰敗,莊園易主。往往由商人、企業(yè)家等新興的資產者入住。昔日偌大的莊園而今面臨分解、縮小和被改變的命運。就如作家契訶夫著名劇作《櫻桃園》所述說的故事悲傷結局:老莊園主尚未離開,新主人已經揮起斧頭砍伐大片櫻桃樹,即將改建成一棟棟別墅用以出租了。導致莊園數(shù)目銳減的另一個時期是在20世紀上半葉的社會大變革時代。由于一戰(zhàn)期間波及俄國領土的戰(zhàn)事,莊園數(shù)量有所減少,1915年有3.9萬座。一些莊園在風風雨雨的歲月中毀壞了,更多的莊園在1917年革命中以及上世紀30年代的農業(yè)集體化、肅反擴大化乃至二戰(zhàn)蘇德戰(zhàn)爭中毀掉了。一些宮廷莊園和顯赫貴族打造的石制豪華莊園由于受到政府“文物”保護而保存下來,經過修葺,基本恢復了原貌,成為人們的旅游勝地。有些改作了學校、療養(yǎng)院、博物館。
題圖為庫斯科沃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