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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云托月”,意即作者想畫的是月亮,卻不直接去描繪月亮,而是通過云彩來烘托月亮。它源于繪畫技法。作為寫作技巧,是喻指行文從側(cè)面加以渲染以襯托所記敘的主要的人和物,使記敘的主體更加突出。常用的烘云托月的表現(xiàn)手法有以下幾種:
用日常擺設物件烘托人物?!都t樓夢》中的秦可卿,對揭露賈府中大小主子荒淫腐朽的面目,有著重要作用。作者對秦可卿本人的風流習性和非禮行徑,雖未作正面描述,卻以她臥房中的擺設作側(cè)面烘托。秦可卿房中陳設的件件“古董”,都與史傳中某個香艷的故事相牽連。這是一個用夸張筆調(diào)所構(gòu)成的典型環(huán)境,烘托出秦可卿的風流性格,讓讀者從中看到她的生活剪影。
用景物烘托人物獨特心境或崇高形象。如魯迅的《藥》:“微風早經(jīng)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一絲發(fā)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jīng)]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的靜……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站著。”這是一幅由枯草昏鴉構(gòu)成的冷色調(diào)圖景,十分有力地烘托出作者當時抑郁沉痛的心情。景物還可烘托人物崇高形象。如王愿堅的《七根火柴》,開篇描摹茫茫草地氣候多變、暴雨時作、遍地潮濕、酷寒難耐的特點,突出了火的重要、火柴的珍貴,而在“要是有一堆火,有一杯熱水,也許能活下去”的境遇下,無名戰(zhàn)士卻舍不得用一根火柴,將生命置之度外,把七根火柴托付戰(zhàn)友帶給部隊。這里對自然環(huán)境描寫,從側(cè)面烘托了人物忠于革命事業(yè)的精神境界。
用次要人物烘托主要人物。如《左忠毅公逸事》中有一處寫了兩個人物,一個是主要人物左光斗,一個是陪襯人物史可法。文中許多筆墨落筆于史可法,而襯托了左光斗。描寫史可法忠于職守,“每有警,則數(shù)月不就寢,使將士更休,而自坐帷幕外”。“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鏗然有聲”。這著重表現(xiàn)了史可法身先士卒、吃苦耐勞的精神,更表現(xiàn)了史可法的老師左光斗的影響之大。越是描寫史可法,越是襯托左光斗的形象。兩相輝映,收到水漲船高的藝術效果。
用虛幻情景映襯社會現(xiàn)實。如法國小說家亨·特羅亞的《最好的顧客》,作者筆下的主人公巴羅丹,沒有親人,孤苦伶仃,為避免死后柩車穿街而過無花圈無鮮花的凄涼的結(jié)局,他給自己造出所有的親人來,買許多花圈表示為失去他這樣的父親、祖父、兄弟、兒子、伯伯、表兄、女婿、丈夫等等而感到痛苦,他在假造的同情中求得虛幻的親友之愛,以此聊以自慰。由此深刻地反映了資本主義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和老年人晚景凄涼的社會現(xiàn)實。巴羅丹老人的幻想之極也正是他的凄涼之極。這種手法的運用使文章的感染力和批判力大為增加。
用人物外部情景烘托內(nèi)心感情。如朱自清的《背影》,作者集中筆墨寫父親的背影,細致地描寫了父親背影的外部特征,其目的是為了表達作為兒子的真實感情。父親為了替兒子買桔子要爬到月臺上去,父親是個胖子,穿戴臃腫,而月臺較高這就給他添了許多困難。父親背影的動人之處,就在于他克服困難所作的這種努力。先是“蹣跚地”過鐵道,爬月臺時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向上“縮”,肥胖的身子“傾”,這些具有感染力的外部形象的突出刻畫,烘托了作者內(nèi)心對父親的深深的感激與摯愛之情。
用夢境映襯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如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中寫道:“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腳著謝公履,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詩中傳達出使人擺脫束縛追求自由的那種急迫感以及暫時擺脫重荷的輕快感。這些夢境都是李白不甘于文學弄臣的地位,終遭讒毀被放逐京城的感受,從而映襯出李白傲視權(quán)貴的思想感情。
用實景物來烘托虛景物。如柳宗元的《小石潭記》,全文對潭水著墨并不多,但是寫石繪魚,突出了潭水。寫小潭“全石以為底”,靠近岸邊有奇形怪狀的各種石頭,石上滿是“青樹翠蔓”,在微風里“蒙絡搖綴,參差披拂”,還有游魚在“日光下徹”時,“影布石上,怡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游記以玲瓏的石、青蔥的樹、輕靈的魚襯托了一泓清水,生動而真切,形神兼?zhèn)洹H綦x開這許多襯托景物,單純地寫潭水清澈,就沒有韻味了。
總之,用“烘云托月”的技法描寫人和物能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使作品呈含蓄委婉之美,能使主體形象更加顯豁突出。值得注意的是,運用這種寫法主次要分明,若陪襯過分,造成喧賓奪主,結(jié)果將適得其反;陪襯不足,不提供一個恰如其分的參照物,主體的思想意義及其藝術價值也就不可能充分顯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