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橫聲
一個哭泣不止的女嬰,一場撲朔迷離的綁架,一條蛇形胎記和一個女人哀怨的死亡,《兩世紋身》,為我們講述一個詭異的轉(zhuǎn)世奇聞。
謝爾巴哈德是個農(nóng)民,他住在印度海德拉巴市郊區(qū)的一所破房子里面。半年前,他的妻子因為難產(chǎn)撒手去了,只給他留下一個女嬰西瑪。西瑪從出生后,就一直哭個不停,只有在她哭累了的時候才會止住哭聲,人們都說這小孩子有些怪。但謝爾巴哈德不管這些,他把西瑪視為掌上明珠。
這天傍晚,謝爾巴哈德從地里回來時,夜色已經(jīng)悄悄灑下來。他住的地方附近沒有照明設施,于是一切都隱藏在了凄涼陰影之中。他先到了寄托西瑪?shù)泥従蛹?,抱著西瑪回家。不知怎地,西瑪這天竟然沒有啼哭,像是突然變了個孩子一樣。到了家,謝爾巴哈德愣了:他的破桌子上擺著一瓶酒,還有一些菜。
謝爾巴哈德不由得奇怪,突然他想起來,一個朋友曾經(jīng)說這幾天要來看他,難道朋友已經(jīng)來了,但等不到自己,留下帶來的酒菜又走了?一定是這樣,否則自己一個窮光蛋,誰會給自己送酒送菜?
謝爾巴哈德把西瑪放在床上,自己則高興地喝了起來。一瓶酒喝下去,他有些醉了,掙扎著出屋想要關上那扇破門——在郊區(qū)這種地方,有時候餓極的熊會在夜里來尋食。他推上了門,醉意也涌了上來,一頭撲在門板上睡著了。
他睡得不安穩(wěn),他夢到老婆難產(chǎn)時的樣子:老婆大量失血,止都止不住,她的臉色就像月光一樣白,一樣冷清,她痛得大聲狂叫……最后彌留之際,她拉著他的手用盡最后力氣說:“照顧好咱們的女兒……”
謝爾巴哈德突然驚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搖搖晃晃進了屋,卻一下子呆了——西瑪?shù)男〈部帐幨幍?,西瑪不見了?/p>
謝爾巴哈德發(fā)瘋似的在屋里尋找,可這是徒勞的,西瑪才半歲,還不會爬呢,又怎么能自己去了床以外的地方?他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沖到外面。外面靜悄悄的,所有人家的燈都熄了,黑暗的夜色無邊無際,西瑪就被這殘酷的夜色吞掉了。謝爾巴哈德絕望地大喊:“西瑪……”
鄰居們被驚醒了,聽說他丟了女兒,都覺得不可思議,馬上有人去報了警。調(diào)查此案的警官叫敦迪阿,他勘查了現(xiàn)場后,沉吟著說:“你的孩子是被人偷走的,他翻墻而入,墻邊留下了清晰的腳印?!?/p>
謝爾巴哈德失神地問:“我是個窮人,又沒錢,為什么會有人偷我的女兒?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啊?!?/p>
第二天晚上,有人打來電話,用低沉的聲音說:“給你24小時,準備20萬盧比,否則你的女兒死定了。明天我會再跟你聯(lián)系。”
謝爾巴哈德放下電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邊笑邊喊:“20萬?我這輩子能賺到20萬盧比嗎?這個混蛋一定是瘋了……他綁錯了人,一定是,他不會難為西瑪?shù)摹?/p>
那人的口音很年輕而且很古怪,印度是個方言最多的國家,或許只隔了一個村落,口音就已經(jīng)有了明顯變化,敦迪阿分辨不出年輕的口音來自什么地方。并且電話是從海德拉巴市里打來的,用的是公用電話。敦迪阿沒能查出任何線索。
第二天晚上同一時間,那年輕人又打來電話,謝爾巴哈德接起來,敦迪阿示意他按事先商量好的、約定交錢地點的方案說,沒想到謝爾巴哈德卻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放過我的女兒,我沒有那么多錢給你……”敦迪阿想阻攔他,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年輕人兇狠地說:“這么說,你并沒有為我準備錢?我要把你女兒撕成碎片來喂狗!”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電話還是從一個偏僻的公用電話里打出來的,警察依然沒能查出任何蛛絲馬跡。從那天起,年輕人就再沒跟謝爾巴哈德聯(lián)系,而西瑪就如人間蒸發(fā)了一樣。謝爾巴哈德哭得死去活來,他說他有預感,他的女兒回不來了,綁匪真的把她殺死……喂了狗。
敦迪阿心里疑惑,當警察這么多年,辦過不少綁架的案子,但從來沒經(jīng)歷過如此奇怪的綁架。西瑪被綁架的手段十分拙劣,不像是專業(yè)綁匪干的,而綁架之后又要一筆謝爾巴哈德拿不出來的巨款,好像擺明了是想撕票。謝爾巴哈德沒有任何仇人,這種事又會是什么人干的?
警方在報紙上公布了這起案件,希望能找到西瑪?shù)娜嘶蚴w,并懸賞尋找能提供線索的人。5天后,有一個40多歲的婦科醫(yī)生普麗卡,來到警察局,原來她是接西瑪出生的醫(yī)生。她看到了報紙上的消息,想起了一件事情。半個多月前,有一個年輕的外國人找到她,拿著一張照片。照片是一個女人的肩膀部位,上面紋了一個彎曲的圖案,頭呈三角,像極了一條蜿蜒爬行的小蛇。那人問她,是否見過這樣的圖案?恰在半年前,普麗卡為謝爾巴哈德的老婆接生,她清楚地記得,西瑪?shù)募缟暇陀羞@樣一條胎記。所以她就跟年輕人說了。后來看到報紙,才知道西瑪被綁架,聯(lián)想起這件蹊蹺的事情,所以來警局提供線索。
敦迪阿立刻就斷定,那個外國人跟此事有關。怪不得他和警察局的專家都分辯不出綁匪的口音,原來他是外國人,而且印度語居然說得相當好。據(jù)謝爾巴哈德的一個鄰居說,案發(fā)當天他曾看到過一個外國人。但當時,沒人把這個外國人跟此案聯(lián)系起來。如果綁匪真的是那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照片上女人肩膀上的紋身有什么含義?難道是根據(jù)西瑪?shù)奶ビ浖y出來的?可她又如何見過西瑪……難道這起綁架后面藏著巨大的陰謀?
敦迪阿根據(jù)普麗卡和那個鄰居的回憶,繪制了此人的圖像,但據(jù)估計只有四五分相似。圖像散發(fā)出去,倒是找到幾個長得像的外國人,但經(jīng)過調(diào)查都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這天,有人拿著一張報紙來到警察局提供線索,報紙是兩年前的,刊登著一則尋人啟事,說明尋找一個身上有蛇樣紋身的嬰兒,上面有一張照片,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來正是普麗卡形容的那樣:一個女人的肩膀,紋著一條彎曲的小蛇。
兩年前,就已經(jīng)有人在尋找這個蛇樣紋身,而那個時候,西瑪還沒有出生呢。敦迪阿感到了一種神秘的氣息。在印度這個古老的國度里,人們把蛇看成是神的化身,甚至有人把蛇當成圖騰來崇拜,民間更有許多關于蛇的傳說、故事。這張照片跟西瑪?shù)奶ビ浀降子惺裁搓P系?
登這則尋人啟事的人留下了名字:邁克爾。當時的聯(lián)系地址是一家旅館。敦迪阿找到那家旅館,兩年前的記錄卻早就不見了,而海德拉巴市的外國人很多,對這個年輕人,更沒人有任何的印象。
敦迪阿并不沮喪,通過入境記錄,他查到邁克爾是美國人,兩年前來到印度,一直沒有出境記錄。在西瑪被綁架前,邁克爾一直在海德拉巴市各地出現(xiàn),反饋回來的信息無一例外地說明,他一直在尋找肩膀上有紋身的初生女嬰。但西瑪被綁架后,邁克爾的護照名字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
如果綁匪真的是邁克爾,那么西瑪真的死了嗎?敦迪阿一直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此案因為其怪異,被新聞界炒得沸沸揚揚,一個西方人帶著一個印度的小女孩兒,到哪里都會引起人們的注意,而西瑪又是個啼哭不休的孩子,更容易暴露蹤跡,邁克爾應該沒有能力把她藏那么久的?;蛘撸~克爾已經(jīng)偷渡出了印度?或者,他真的殺死了西瑪?
此案陷入僵局,卻突然柳暗花明。這天,一個小鎮(zhèn)警官多卡森打來電話,說西瑪被找到了,他們抓到了邁克爾。敦迪阿興奮極了,急忙帶著謝爾巴哈德趕到那個小鎮(zhèn)。多卡森在等著他們,一邊帶他們?nèi)ゾ?,一邊告訴他們事情經(jīng)過。小鎮(zhèn)上有一個大型化工廠,那里住著很多美國來的技術顧問,還有一些技術工人,他們中的一些人在工廠旁邊租房子住,形成了一個美國人的居住小區(qū)。今天上午,他經(jīng)過一所獨立的房子時,聽到里面?zhèn)鱽砗⒆拥目蘼?,聲音十分凄慘恐怖。他敲門卻沒人開,便破門而入闖了進去。他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而一條眼鏡蛇正順著床腿爬到床上,嘴里噴著蛇信?;S附近就是山區(qū),毒蛇經(jīng)常爬入居民家中,這種事情實屬尋常。多卡森不敢傷害毒蛇,抱著女孩逃了出來。
周圍的鄰居都很奇怪,他們一直以為房子里只住著一個單身男人,沒人知道屋子里還有一個小女孩。多卡森聯(lián)想起報紙上關于西瑪?shù)膱蟮溃瑒恿艘尚?,解開女孩的衣服,結果發(fā)現(xiàn)了蛇形胎記。于是他立刻叫來同事,埋伏在房子周圍,在邁克爾回來時將他抓獲。但邁克爾一口咬定,西瑪不是他綁架的,而是他在路上撿來的。現(xiàn)在審訊還在進行中。
到了警察局,謝爾巴哈德抱著西瑪又哭又笑,他一直以為寶貝女兒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他要求看一看這個綁架女兒的惡魔。
審訊室里的邁克爾二十三四歲年紀,看上去很沮喪。見了西瑪,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過了一會兒,他竟然嗚嗚地哭了,他絕望地喊:“把她還給我,她是我的……”
謝爾巴哈德憤怒地沖上去,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他還要再打,懷里的西瑪突然大哭起來。謝爾巴哈德哄著女兒,暫時放過了邁克爾。邁克爾爬起來,癡癡地看著西瑪,突然“撲通”一聲跪在謝爾巴哈德面前:“請你把她還給我,她……她是我的妻子??!”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西瑪明明是個小女孩兒,他為什么說她是他的妻子?邁克好像崩潰了,他哭著說出了事情真相——
原來,邁克爾的女朋友是印度人,在美國讀書的時候結識的他。兩人瘋狂地相愛了,他的印度語說的那么好,就是他的女朋友教的?;蛟S是上天忌妒他們的愛情,沒多久,他的女朋友身患惡疾去世了。她臨死之前對邁克爾說,她愛他,她會再次轉(zhuǎn)世,讓邁克爾務必找到她,她說她會留下供他尋找的線索。邁克爾傷心欲絕,但卻相信女友真的會轉(zhuǎn)世,神秘的印度,有很多轉(zhuǎn)世的傳說。于是他早早地來到印度。
他不知道女友會給他留下什么線索,但他想到女友身上的胎記——敦迪阿等人都以為那張照片上是紋身,其實只是胎記而已。那個時候邁克爾還有一些錢,于是在報上登了尋人啟事,后來他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只好去大小醫(yī)院打聽,結果普麗卡告訴他,謝爾巴哈德的女兒身上有這樣的胎記。于是他把西瑪偷了出來,并且假扮成綁架者,聲稱自己撕票,希望謝爾巴哈德以為西瑪已死,放棄尋找女兒。沒想到敦迪阿緊追不舍,引得全社會都在關注此案,最后更因為意外而暴露了身份。
“你這個瘋子?!敝x爾巴哈德大罵,“我的女兒怎么會是你的妻子?你應該被關進精神病院才對?!?/p>
敦迪阿不解地問:“你是如何帶著西瑪來到這個小鎮(zhèn)?上千公里的路程,難道沒人注意到西瑪嗎?”
邁克爾喃喃地說:“西瑪就是我的妻子轉(zhuǎn)世,我不會錯的。從我抱起她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一直在笑。我將她放進旅行箱里,留了透氣孔。我告訴她,她不能哭,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她聽懂了我的話,任我一直把她帶到這里,從未哭過一聲。如果她不是我的妻子,她怎么能做到這一點?要不是今天那條該死的蛇嚇到了她,再過些日子風平浪靜后,我就把她帶到美國了?!?/p>
敦迪阿怔住了,一個半歲的小孩子,怎么會從不啼哭?難道她真是邁克爾從前的妻子轉(zhuǎn)世?她身上的胎記真的是她留給邁克爾的印記?他不由得把目光移向西瑪,他大吃一驚:西瑪?shù)难劬餄M是淚水,幼稚的小臉上竟然有著深切的悲哀,而那原本是在成人的臉上才會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