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他們是一群不幸者,災難給他們留下終生的殘疾。既然活著,就只能選擇堅強。他們用殘疾的身軀書寫了自強不息的精神。
吳立海,是一個盲人,一個截癱的盲人。二胡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和70多名地震受害者。居住在唐山市截癱療養(yǎng)院的“家”里。
王寶占,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金牌運動員。他是1991年建成的康復村的第一任村長。1994年,他曾獲得遠南殘疾人運動會三塊金牌。
共同遭遇:地震讓他們
成為截癱患者
地震前,吳立海的眼睛還未完全失明,當時在唐山按摩醫(yī)院做按摩師,主要為住院病人按摩。打算把按摩手藝學得超過別人,吳立海的壓力一直比較大,“如果不趕緊學,眼睛完全失明后就徹底完了?!睅е@種心情,1976年7月27日晚上,他沒睡著,一直在琢磨如何提高手藝。
“聽到外頭連喊帶叫的,我就坐了起來?!蓖蝗环克?,一塊厚厚的房頂砸在了他的后腰上。
而時年17歲的王寶占因為走親戚,也被砸成了截癱患者。
失望消極:這樣活著
不如死了干凈
地震幾天后,王寶占和其他重傷人員一起被送到河南新鄉(xiāng)的一家醫(yī)院接受治療。吳立海則被送到江蘇南通市住院進行截癱治療。
失望伴隨著每一個住院接受截癱治療的地震受害者,不吃、不喝、不說是他們的平常表現(xiàn),“用頭撞得床直響,想死都死不了,難受啊”。地震前,王寶占是一個優(yōu)秀的運動員,“當時心里想,命是留下來了,以后什么都不能干了,想打籃球都不能打了?!?/p>
吳立海的心情同樣沉重,“生下來眼睛就不好,醫(yī)生說早晚都要失明,再加上腰也斷了,我就想,老天爺咋就這樣對待我呢。”隨著心情的沉重,吳立海的眼疾也逐漸加重,“當年10月份,眼前就是霧氣沼沼,徹底看不到了?!?/p>
重新振作:不能
一輩子都靠別人
1981年,王寶占、吳立海等在地震中截癱的上百人,人住到修建成的唐山市截癱療養(yǎng)院。
“不能這么活著,這樣活下去,就是不死,也得把自己拖死。我要找一份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蓖鯇氄紝ψ约赫f。在家人的幫助下,他到一家殘疾人螺絲廠做工,“干了倆月就辭職了,主要是為了鍛煉下自己到底還能不能養(yǎng)活自己,結果是能行。”
吳立海作為惟一的截癱盲人,入住療養(yǎng)院后,開始在醫(yī)生的指導下進行自我鍛煉——床頭上掛著一截木棍練習臂力,自己脫(穿)衣服和洗衣服,“我要能照顧自己的最起碼生活,不能一輩子都靠別人?!?/p>
“剛開始摸不到,頭一回抓空了,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不能不練啊,老躺著容易生褥瘡。小便盆子找不到,就讓人放到固定位置。練洗衣服吃了很多苦,衣服常放錯地方,有時還洗不干凈。”吳立海說。在這個特殊的群體中,大家都是互相幫助,互相依靠,“缺了這個,我們肯定不能自立。”
王寶占想打籃球,就模仿著電視上殘疾人練習籃球,“平常人都是人與球的關系。我們是人、車、球三者之間的關系?!蓖鯇氄颊f,最難練的是控制輪椅,“搶球要高速運轉、掉頭,練了兩個月,兩手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回,才把車技練好?!?/p>
王寶占自己成立的唐山市殘疾人籃球隊,首次參賽就在全國取得了第三名,“兩個月后打垮了天津隊,超出了他們20多分?!?/p>
一種精神:堅持是為
證明自己有用
王寶占說:“有時候,殘疾人在社會上受到的歧視比身殘還痛苦,堅持這么長時間,我就是要證明給正常人看,殘疾人同樣可以為國爭光,為社會作出貢獻;證明給和我一樣的殘疾人朋友看,讓他們堅定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鉛球、鉛餅、標槍是王寶占的強項,為了堅持體育運動,“我放棄了攤鋪,專心搞體育,就是要搞出個樣來,讓人看得起。”1994年,王寶占參加遠東及南太平洋地區(qū)殘疾人運動會,獲得了鐵餅、標槍、鉛球項目的三塊金牌。
王寶占、朱德芹夫妻結婚后,住在當?shù)卣藿ǖ目祻痛謇?,生活美滿愜意。
“我得了肺癌,經(jīng)過化療現(xiàn)在好多了,就是有點咳嗽。”王寶占說,“我前前后后重生了三回,地震治療、火熱愛情、現(xiàn)在的肺癌。你說,我都有三回生命了,這一輩子活得多充實?!?/p>
吳立海對到療養(yǎng)院的志愿者說:什么都好,就是精神世界缺少點東西,我想拜師學胡弦。于是,唐山群眾藝術館的二胡演奏家成了他的老師。
從低音到高音的聲音定位,吳立海用了整整兩年時間。“也有過不想練的念頭,可你不練這個,還能做別的不?”于是,他又繼續(xù)練,“手指頭磨破了,找醫(yī)生上點藥,有時拉胡弦拉得都忘了小便時間,都是從‘兩只老虎,兩只老虎簡單的曲子一直練到今天?!?/p>
吳立海坐在輪椅上,仰望著刺眼的太陽,“我喜歡盯著太陽看,眼睛里稍微有點光;這個曲子也好聽,節(jié)奏激昂?!彼纳罾餂]有顏色,覺得看太陽能稍微有點光亮,心里可以重現(xiàn)年少時的斑斕色彩:紅的、黃的、綠的、藍的……
(蔣玉琮摘自《重慶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