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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

2008-06-17 10:04:34張軍蘭
小說月刊 2008年6期
關鍵詞:王小平裁員辦公室

張軍蘭

辦公室最苦最累的人要數(shù)材料員王小平,單位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大忙人,知道又怎么樣呢,頂多也就是看他忙的時候,嘴里感嘆一聲:王小平你簡直比領導還忙三分啊。

堆積如山的材料中,領導一眼就看到了王小平的忙碌。

領導走進辦公室,輕輕地拍拍王小平的肩,和藹地說,王小平啊,針對這次機關改革裁員的事,好好地調查研究一下,寫一篇論文交給我。

別說領導這么親密地和職工接觸,就連走進職工的辦公室也是少有的事。可王小平清清楚楚地記得領導把自己的肩拍了三下,這三下仿佛拍給了王小平無窮的力量,王小平更忙了,他忙著四處收集資料,不到半個月,一篇關于機關改革裁員的論文吸引了領導的眼球。

王小平接過領導遞進的煙和自己遞出的稿子一樣心中有些惶恐,只聽領導說了聲,行,你的意見我們全采納了,領導把王小平的肩拍了三下,這才讓王小平安心了。

王小平從領導的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是同事們發(fā)現(xiàn)的,怪了,單位里的人都知道王小平是最忙的一個,怎么今天還舍得叼根煙!走得這么悠閑自在啊,在平時,王小平忙得走路都是小跑。

同事們正琢磨著,只見辦公室主任在急促地奔跑,喊著,開會,開會,緊急會議。

有什么事情讓辦公室主任跑得跟兔子一樣急呀,這真是有點反常的。

一定是合并科室裁員之事,辦公樓里上上下下的人心里緊緊張張的。

會上,領導讓職工們學習王小平的一篇論文。這學習的事一向是不重要的,和往常一樣,職工們個個沒精打采的,可是學習到最后一個個都傻了眼,這論過來論過去的,無非就是要論證一件事實,那就是科室合并要裁員嘛。

合并就合并,裁員就裁員吧,偏偏拐了大半個彎用一篇論文來作引子。最后,領導強調,改革迫在眉睫。也就是說,最近,多余的人可以滾蛋了。

一篇論文過后,領導以為職工們要起哄,可臺下安靜得如一潭死水。看來,這篇論文起作用了。

你那哪是篇論文啊,簡直是一把刀子,刷啦啦,把多余的職工們全刷回家了。會后,職工們憤憤不平地對王小平說。

也是啊,雖然自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單位存在的問題,可自己是對事不對人啊。

從此,職工們開始懼怕王小平手中的那桿筆。都躲著他。單位上要是有什么對職工不利的事情,他們總會把王小平指出來,說,天才預言家預言的,你就認了吧。

改革順利地進行著,王小平徹底地孤立著。

領導走過來又把王小平的肩拍了三下,領導說,王小平啊,坐。這次改革裁員多虧了你那篇論文啊,你看現(xiàn)在多好,改革那么大的事情,卻沒有引起一點兒風波。所以說,你的論文比什么都有力量。

我的論文還是沒有領導的手掌有力量,領導把我拍得太高了。

是啊,只有職工拍領導的馬屁的,哪有領導拍職工的馬屁的呢。領導想。這樣,領導再想拍王小平的肩時,突然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領導說,我也是從辦公室一個材料員坐到一把手這個位置的,等你和我一樣,在這個位置了,你就可以隨便拍了。一掌算一掌。

可是,王小平這一等,就把自己的一生永遠等在材料員中了。以前的同事都成了領導了,只有王小平還在原地踏步。

只是,還可以看到王小平從領導的辦公室走出來。

走出來的時候,王小平聽到有人提著一段舊事說,看,王小平又去了領導辦公室了。你們不知道,那一年的改革裁員王小平多威風啊,從領導辦公室剛出來,領導就把那么多的人都裁回家了,改革這等大事竟也可以這樣平靜地渡過,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改革戰(zhàn)爭,我算是幸存的一個了。

王小平聽到這話的時候,一疊稿子正從手中掉下來,“叭”一聲砸在自己的腳上,像天上那一個驚雷,讓自己的心微微地一震。

王小平抬頭看看天,本來天氣晴好,從哪里來的一聲悶雷啊,這些事物讓人感覺挺反常的。

【責任編輯 丁 麗 Margury0737@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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