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凡
陶淵明,字元亮,號五柳先生,潯陽柴桑(今江西九江附近)人。
晉安帝隆安二年,陶淵明到江陵,入荊州刺史兼江州刺史桓玄幕府。
當時桓玄掌握著長江中上游的軍政大權(quán),野心勃勃圖謀篡晉。見此情景,陶淵明覺悟到世俗與自己崇尚自然的本性是相違背的,他不能改變本性以適應世俗,再加上對政局的失望,于是堅決地辭官隱居了。
之后,他又出來為官,任彭澤令。之后又再次辭官。辭彭澤令,是陶淵明一生前后兩期的分水嶺。之前,他不斷在官僚與隱士這兩種社會角色中做選擇,隱居時想出仕,出仕時要歸隱,心情很矛盾。此后他堅定了隱居的決心,一直過著隱居躬耕的生活。
他為人清高耿介、灑脫恬淡、質(zhì)樸率真、淳厚善良?!鞍藏殬返馈笔翘諟Y明的為人準則。他特別推崇顏回、黔婁、袁安、榮啟期等安貧樂道的貧士,要像他們那樣努力保持品德節(jié)操的純潔,決不為追求高官厚祿而玷污自己。他并不鄙視出仕,只是不肯同流合污。
正因為他的隱居生活,可能在許多人的印象中,都認為陶淵明肯定非常醉心于“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從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其實不然,在家教問題上,他也是很務實的。
像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陶淵明非常喜愛自己的孩子,甚至“夙興夜寐,愿爾斯才”。長子阿舒出生時,他一口氣寫了10首詩,以此表達自己的喜悅心情。在這組詩中,他從遠古的陶唐氏開始追述顯赫的家世,希望兒子能繼往開來,再顯重光;從妻子開始懷孕時,他就占嘉日、卜良時,算計給兒子取個好名字;待兒子出生時,他也忘了“閑飲東窗”的瀟灑,而是忙著用磨石生火,燒水做飯。一句“夙興夜寐,愿爾斯才”,道出了他對孩子多么殷切的期望。
在隱居鄉(xiāng)村之后,陶淵明產(chǎn)生了不少生活的煩惱,其中,孩子成長的煩惱則是他最大的一種。作為一個詩人,他需要拒絕現(xiàn)實;但作為一個父親,理性告訴他,必須要和現(xiàn)實達成一定的妥協(xié),盡量讓孩子學會一些有用的謀生手段和智慧。
陶淵明覺得:自己的歸隱成為兒子們成才的致命障礙。在鄉(xiāng)村隱居,陶淵明一方面可以像農(nóng)夫一樣自耕自食,另一方面則有高蹈的心靈將他引向精神的彼岸。這種對鄉(xiāng)村生活的審美超越和反觀能力是他成為田園詩人的重要因素。
但是,他的兒子們卻不可能具有這種才能。如果不加以改變,他們將會從肉體到心靈都屬于鄉(xiāng)村。因為這種生活方式限制了他們的視野,制約了他們精神的成長。
作為父親的他,對此負有責任。一天,他的好朋友顏延之去看他時,發(fā)現(xiàn)他卻正在忙著為兒子做官的事情而寫信到處求人呢!
顏延之非常不解:“你是一個豁達之人,自己都不愿為五斗米而折腰,如何還會讓自己的兒子去做這件事呢,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陶淵明大笑:“我的確正在為此事到處求人呢,你有辦法也不妨替我想想!”
看他這副認真的樣子,顏延之不免更加迷惑了:“俗話說,有子萬事足,無官一身輕。你現(xiàn)在兩樣都修全了,況且你已經(jīng)做了多年的官,深知做官就像喝酒,一不留心就會醉倒,你竟然還讓自己孩子再去做這種無謂的犧牲?”
陶淵明正色笑答:“不為別的,我本人雖然看破名利二字,那是因為我已經(jīng)看過了繁華,所以現(xiàn)在我才能夠如此淡然!可我兒子還不知道繁華是什么樣呢,就讓他們這么過一輩子,這對他們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得想盡一切辦法為他們重補人生這一課才行呀!”
生活中總有某種經(jīng)歷是別人不可替代的,必須要當事人親自去體驗經(jīng)歷才行。一個從沒有端起過生活之杯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人生這杯酒到底是多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