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這兩天我心里頗不平靜,打麻將老是手氣背,光點(diǎn)炮不開和。經(jīng)常聽見福彩足彩有人中五百萬,卻與咱沒有半分相干。
現(xiàn)在的城市是個瘋狂消費(fèi)的城市,可謂站要站錢,坐要坐錢。河濱稍稍讓人感覺愜意的地方,都被人圍了起來賣茶。電影票雖然已降到了5元一張,但電影院比月亮還要遠(yuǎn)。月亮尚且舉頭就能看見,電影卻要“打的”才能看到。人們常說,星星是窮人的鉆石,那月亮該是咱窮人的電影吧。
看月亮最好的地方莫過于荷塘邊,就如同回鍋肉最好的伴侶是蒜苗一樣。透過被二氧化硫熏得變了色的云層,我看見天上的月亮像一個非洲男孩的臉。這是我在甩脫了兩個乞丐和一大群不知從哪個省來的專門攔住男人賣花的小姑娘,攆走了10個向我兜售花生和可樂的小販,又向那幾個不會彈琴卻抱著吉他亂彈亂嚎的賣唱人怒吼之后看到的第一眼月亮。周圍柳樹叢里,幾只生命力極其頑強(qiáng)的老青蛙在污臭的水塘里有氣無力地哼著。
在荷塘的兩邊,坐著幾個比姜太公道行更深的老人,他們正舉著從日本進(jìn)口的釣魚竿“超度”著荷塘里那些被臭水悶得想自殺的魚兒們。在他們身邊,放著一大堆從荷塘中釣起的襪子、易拉罐和泡沫飯盒。在荷塘的邊上,新建起來的高檔住宅里,成功人士們唱卡拉oK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鐮刀,把開得正茂的荷花割得花容失色。
今天不是周末,荷塘相對而言。是寧靜的。在烏黑透亮的月光下,我看到荷塘里的黃荷葉好像被燒焦了一般。在它們的身子下,一個個啤酒易拉罐像沒有人收留的孤兒,無所皈依地飄蕩著。
這是21世紀(jì)第6年的荷塘,在21世紀(jì)的月光下,顯得異常凄涼。時間還將繼續(xù),時間正在繼續(xù)。我為我還能看到一種未絕種的叫荷花的植物,并能夠在現(xiàn)場而不是在錄音機(jī)里聽到蛙鳴而慶幸。雖然荷已是殘荷,蛙已是病蛙,但比起3000年后那些可憐的人們,我絕對可以肯定地說自己是幸運(yùn)的,起碼,在今夜的地球上行走,還不用穿特制的防輻射和防污染的太空衣,而蓮池里劃舟采蓮的女子們,也暫時不用戴防毒面具吧……
(摘自《雜文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