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 蘇
薩爹在北大讀書的時候,潘承彪和他是同學,潘承洞先生則給他們上課。
那時候的潘承洞先生身份十分特殊,說他是老師吧,他自己還沒畢業(yè),說他是學生吧,可他又給學生上課。
而且他還經(jīng)管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像現(xiàn)在的辦公室主任,薩爹記得有一年北京三建來維修學生宿舍,施工隊有事找負責的老師,問他你找哪個老師?那施工隊的非常有靈氣,在嘴唇前面一比,大伙兒就明白了,潘承洞先生的門牙有點兒向外突,這個形象很鮮明。事后才知道,那幾個施工的工人里面,居然有一位后來比潘先生還有名。多年以后,這位接見潘先生的時候敘舊,還提起來說那時候就是我給你們抹房頂呢——這位抹房頂?shù)?就是曾經(jīng)的全國政協(xié)主席——李瑞環(huán)。只是當初找潘先生的是不是李主席,可就說不準了。
潘先生那時候在系里年輕有精力,多擔一點兒事情是正常的。但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大家都有點兒奇怪。這潘先生研究生讀了五年,怎么還畢不了業(yè)呢?一來二去,學生們也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來,潘先生畢不了業(yè),純粹是教育部和北大鬧矛盾造成的。
北大數(shù)學力學系,培養(yǎng)出不少好學生來,比如丁皓江,高慶獅,王選等等,其中是有一點秘訣的。那就是這個系分配學生的時候很有“私心”。最好的學生,除了科學院面子太大沒辦法只好給幾個,全部留校。因此,它的師資力量特別強。潘承洞先生1956年畢業(yè)以后,已經(jīng)才名遠播,也是順利留校的。不幸的是他的才華太好,閔嗣鶴教授對他愛得不行,又把他收了作自己的研究生。沒想到這下子給自己找麻煩了。
大概是五八年,因為學生的分配問題,北大和教育部較上勁兒了。當時教育部批了幾年北大的留校學生終于覺得不對勁,給北大來文件了——你每年好學生都自己留下了,而且還留這么多?有必要么?不能搞“兒孫滿堂”,“近親繁殪”啊,都分配下去到各省各部,不能截流!
北大這邊也挺橫——我培養(yǎng)出來的我不能先挑,還有沒有天理了?沒有好教師怎么能有好學生呢?你們眼光太膚淺。
官司打下來,自然是北大沒有教育部的拳頭大。只好捏著鼻子服從了。比如潘承彪先生,原來也是安排留校的,讓這樣一折騰,沒辦法只好改分配到農(nóng)機學院了。
服從是服從,對潘承洞先生這樣的,就實在舍不得。怎么辦呢?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系里的辦法就是——干脆不給潘先生畢業(yè),你沒畢業(yè)怎么分配啊。就這樣把潘先生“扣”在了北大。
六零年薩爹完成學業(yè),分配去科學院工作,回頭一看,給自己講課的潘承洞先生,咳,潘先生還沒畢業(yè)呢。
直到六一年,北大才萬般不舍的給潘先生辦了畢業(yè)手續(xù),分配山東大學任教去了——總不能讓人家念一輩子吧?
一個研究生從五六年讀到六一年,潘先生在當時大概也是創(chuàng)了紀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