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這樣的給予,十八顆曾經(jīng)在年華中青澀的心,也在那個轟轟烈烈,熱鬧非凡的季節(jié)里各自蛻去不懂世事的青澀,慢慢走向成熟。
愛熱鬧的高個子女生
入學(xué)第一個周末,蘇默說,我要成立一個街舞隊,熱鬧熱鬧。咱們宿舍4個人,必須全部參加。
還不等另外兩人發(fā)話,我趕快拒絕,街舞?我天生運(yùn)動盲,從小學(xué)開始,體育就沒達(dá)標(biāo)過。再說有戴著眼鏡跳街舞的嗎?
蘇默拍拍我的肩,那是你以前沒碰到我。
這個一米七五、眉眼纖細(xì)、身形瘦瘦的女孩子,性格和她的外表一點(diǎn)都不像,有一顆太過貪戀熱鬧的心。我們共同入住309的第一個晚上,還來不及細(xì)細(xì)收拾一番,甚至來不及相互熟悉,就硬被她扯出去逛街。相互介紹都是在公交車上完成的,然后一路打聽著,去了成都有名的夜市“錦里”,掛滿紅燈籠的古街,讓4個女孩子一見傾心,看皮影、吃小吃、買小飾品……竟然錯過了宿舍熄燈時間,若不是蘇默對管理員巧舌如簧,那天晚上,不曉得我們該在哪里過夜了。
回了宿舍,還要收拾行李,累了的女孩子們齊齊抱怨,只她開心不已,飛身躍上床,一頭倒在自己亂七八糟的行李中,很快便睡著了。剩下疲憊不堪的我們幾個無奈搖頭。
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因?yàn)樗恼垓v,在所有新生寢室中,309的4個女生,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蘇默是當(dāng)真要成立街舞隊,第二天,她就把這個消息發(fā)布在了宿舍樓的告示欄里。
309登時熱鬧起來,蘇默像模像樣地挑挑揀揀,只收大一女生,兩天沒過,18個人的街舞隊成立了。她以此向我們示威,別以為是強(qiáng)迫你們,嚴(yán)格起來,你們3個,沒一個合格的。然后指著我,尤其是你!唬得我們不敢再抗議,乖乖地跟著她去購置服裝。
一行女孩,齊齊穿了個性圖案的大T恤,呼啦啦,連走路都能帶風(fēng)的寬大迷彩褲,配上彩色頭帶。夸張、個性、激情,頃刻便演繹出來。如我這般的小近視眼,也在她的提議下,重新配了紅色邊框的個性眼鏡。對著鏡子,我看到一個陌生的自己。
陌生,卻是青春逼人,說不出的動感氣息。
街舞隊的教練,蘇默自己擔(dān)當(dāng)。她原是個中高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自然嫻熟……
每天下午第二節(jié)課結(jié)束,蘇默帶著自己的隊伍在操場的跑道上練習(xí),配上激情四射的重金屬音樂,竟然引得觀看籃球訓(xùn)練的觀眾齊齊轉(zhuǎn)了頭。
除此,其他的熱鬧事也不能落下,有了蘇默,我們都別想閑著。大一沒過一半,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名勝,都被我們領(lǐng)略了。覺得她的話有道理,如果大一不玩夠,以后就不會有時間了。為此,309深為其他寢室羨慕。而我們,苦在其中也樂在其中,敢怒不敢言。
名人和名宿舍
因?yàn)榻治桕牳邼q的風(fēng)頭,大一那年CBA聯(lián)賽,我們承擔(dān)了校隊主場拉拉隊的表演,大出了一把風(fēng)頭。之后,我們更跟著蘇默風(fēng)光不已,學(xué)校的大小活動,都少不了18個女孩喧鬧的身影。
由此,蘇默成了名人。309跟著沾了光,成了名寢室。
也說不出為什么,女孩子是多生是非的,其他寢室里,大大小小的糾紛總是早晚不斷,309的我們,個性、愛好,也是不盡相同,難免碰上意見分歧,卻總能在最后達(dá)成和解。因?yàn)橛刑K默,她總是不等糾紛的苗頭真正出現(xiàn),就會做出一個改變氣氛的提議來??措娪?、拍大頭貼、看商場的時裝秀……
所有的糾紛,最后都沒有出現(xiàn)。實(shí)在無聊,她干脆喊了我們?nèi)ヅ懿剑缺3煮w形,還舒緩情緒,果然管用。
那一年,跟著名人蘇默,我們變得健康而積極。
第一次賺的錢,給媽媽
大二時,街舞隊更加嫻熟整齊起來。蘇默決定把街舞隊拉到校外去,利用周末時間賺點(diǎn)外快。大家一致贊同,然后聯(lián)系了各大商場,參加周末的宣傳活動,或者是各種品牌手機(jī)、電器的宣傳活動。
會有數(shù)額不同的報酬,并不太多,但對作為學(xué)生的我們來說,也算是不小的收入。最重要的,是享受到了自己賺錢的快樂。
第一次表演后,每個人分得一百塊。跑回宿舍,拿著這額外的“巨款”,我們計劃著如何花出去。蘇默聽我們七嘴八舌說了半天,探下頭來:我有個建議,這錢,咱們每人買條絲巾,寄回家給咱媽吧。
忽然都住了口,定定地看著她。
她笑,咱們都花了媽快20年的錢了,終于自己賺錢了,當(dāng)然要給她。
蘇默的建議得到一致贊同。愛熱鬧的蘇默,原來有顆細(xì)膩溫和的心。
總要為未來認(rèn)真奮斗一場
大三,蘇默決定解散街舞隊。
我們都很意外,問她理由。她說,熱鬧過了,也風(fēng)光過了,以后,我們不可能靠著跳街舞生存,總要為未來認(rèn)真奮斗一場。如果繼續(xù)折騰下去,只怕以后,你們都會恨我。
然后,換了一個人般安靜下來,再不朝熱鬧的地方跑,所有的時間,拼命看書,聽很多公共課,平時想找她,大多要去圖書室。
這一年,蘇默再度成為系里的名人,過六級,營銷員證,報關(guān)員證,竟然都被她穩(wěn)妥地落實(shí)下來。
雖然沒有她那般出眾,但榜樣的力量下,我還是如愿考過了六級。其他人也沒有差到哪里去。309的名字,再度上了寢室的紅榜。
只是,暗下,我依舊為解散的街舞隊惋惜,想念那一幕幕舞動的燦爛。
輝煌地收場
轉(zhuǎn)眼到了大四。所有人都在為前途而忙碌。我們的街舞隊,已經(jīng)沒有人再提起。
蘇默明顯成熟起來,有秩有序地計劃著自己的生活。畢業(yè)后,她想回西安,所以精心制作的簡歷,全部投遞回了西安的一些公司和企業(yè)。
也是我們都忙于出路的時候,一次在食堂吃飯,聽到旁邊的同學(xué)議論班里一個叫姚冬的男生,很惋惜的口吻。
蘇默好奇,端著飯碗過去打聽,知道了原委。原來一個叫姚冬的大二男生要退學(xué)。姚冬的父親患骨癌,需要手術(shù)。原本就是貧困的家庭,面臨這樣境遇,再承擔(dān)不起他的學(xué)業(yè)……
回到寢室,說起這件事,我說,不一定非得退學(xué),可以搞捐助啊。
蘇默沒說話,若有所思。幾天后,她忽然對我們說,咱們,再跳幾場吧。為了姚冬。
蘇默聯(lián)系到了一家內(nèi)衣品牌,要在乍暖還寒的初春,讓我們表演一場內(nèi)衣秀。這個季節(jié),這種裝扮的表演,報酬要高出一倍來。
她說,就讓我們的街舞隊,再輝煌一次吧,輝煌地收場。
于是,那個微涼的初春,街舞隊18個年輕女孩重新聚集,穿著各色的內(nèi)衣,以街舞的形式,在成都繁華的春熙街頭,展示了一場與善良有關(guān)的青春秀。
隨后,我們又接了幾場類似的表演,籌夠了學(xué)費(fèi),不動聲色地,完成了對一個不幸男孩的幫助。而直到我們畢業(yè),姚冬都不知道,幫助他完成學(xué)業(yè)的錢,來自何處。因此,他也無須在此后的大學(xué)生活里,因面對給予他幫助的人而時時充滿感激。
那是我們共同堅守的秘密,如蘇默說,讓接受的人不為此心存負(fù)累,才是最好的給予。
有你的年華不寂寞
似是一夜間,鶯飛草長,離別的氣息漸重。白天各自忙碌的我們,約好一般,每天晚上按時回到309,回到蘇默身邊。誰都不提兩個月后的告別。倒是那天晚上,她主動說起來。以蘇默式的口氣,笑著說,只要我們都還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叫做離別。
這樣的話,大家聽了,先是笑,但慢慢,都落下淚來。蘇默的話沒有錯。世界再大,我們總有見面的可能??墒切牡?,就是那么那么的舍不得。舍不得離開她。因?yàn)橛兴哪耆A,是如此熱鬧喧囂、溫暖美好,不寂寞?!?br/> ?。ɡ钚阄乃]自《青年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