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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債

2008-12-29 00:00:00張怡微
上海文學(xué) 2008年12期


  1
  
  羅肅點(diǎn)了一根煙,人整個地沉在了沙發(fā)里。從大學(xué)開始,他就習(xí)慣每天早晨七點(diǎn)半用電話叫武月月起床,這不還差十分鐘,平白冗余了一段空白的時間。昨天武月月來過他們家了,母親待她可比平時待人熱情得多。羅肅并沒有交代母親什么,他也早有暗示過武月月,母親是個市井的尋常女人,也許不太大方,那是因?yàn)槎嗄晟畈灰椎木壒省5赣H還是給了武月月一個紅包,羅肅并沒有問多少,但看起來少說也有一千。
  清晨屋里沒什么動靜,母親一定又趕早去菜市場了。羅肅這夜睡得并不好,蜷在沙發(fā)里輾轉(zhuǎn)反側(cè),聽著母親一年比一年響的鼾聲。他覺得母親老了,自己也不小了,雖說這家里還是看不出什么像樣的起色。昨天武月月輕輕問他“那你睡哪兒”的時候,羅肅一時語塞,那一剎他覺得不得不站在他和母親這邊,可也不忍心責(zé)怪毫不知情的武月月。晚上看著武月月駕車離開,啟動的速度似乎有些拖沓,她同往常一樣將左手探出車窗外向他作別,就如七年來無數(shù)次的道別與留戀。羅肅想著他們倆其實(shí)同這座城市的其他戀人并沒有什么差別,也不知當(dāng)初怎么會覺得彼此是那樣的天造地設(shè)。一整夜羅肅的腦袋里都是武月月車子后座的袋鼠玩偶,就這樣漸行漸遠(yuǎn)又若隱若現(xiàn)揮之不去。武月月的車是大學(xué)畢業(yè)時父親給的生日禮物,車?yán)飹斓姆诺娜橇_肅送她的大大小小的裝飾。武月月喜歡袋鼠,可上海很少有賣袋鼠的公仔。就車?yán)锓诺哪莻€大袋鼠,還是羅肅托韓檳從澳洲帶回來的。
  羅肅的鬧鐘在七點(diǎn)半準(zhǔn)時響起,他撥通了武月月的手機(jī),響了幾聲后,她掐掉了,羅肅知道,她起床了。武月月不會想到,七年來,自從他們有了這個清晨的約定開始,羅肅都是通過調(diào)鬧鐘叫醒自己和她的。而在叫醒她之后,除非考試、面試、早班等特殊情況,羅肅都會繼續(xù)睡下去。只是今天有些例外,半夜他正失眠,收到了韓檳的短信:我到上海了,明天九點(diǎn)正華廣場麗晴早茶聚。
  韓檳是他中學(xué)時最好的兄弟,書讀得不怎樣,可事實(shí)越來越證明,讀書的好與壞在年歲漸長之后,越來越無足輕重。同樣無足輕重的,也許還有感情。韓檳大學(xué)畢業(yè)后同羅肅一樣成了上班族,可干活沒一年就移民去了澳洲。這也是兩年前的事了,羅肅知道的時候愣了半晌,沒聽說他有澳洲的親戚,怎么就這樣迅速成了外國人。后來韓檳才支支吾吾地解釋,他娶了中學(xué)同學(xué)阿棋。阿棋暗戀韓檳的事,他們班人人都知道,韓檳不理阿棋的事,就連別的班都傳得有板有眼。講實(shí)話,阿棋并不漂亮,而韓檳一向自詡非劉亦菲不娶。羅肅至今記得,大學(xué)畢業(yè)時他還對自己和武月月說:人這一生,戴花一定要戴大紅花。阿棋高中畢業(yè)就隨家里移民了,當(dāng)時還號稱要隱居另一半球斬斷情思。阿棋沒有食言,她沒有再去招惹韓檳,韓檳自己承認(rèn),后來是他去追阿棋的。他們倆的事沒有張揚(yáng)給班上的同學(xué),這也是韓檳的意思,阿棋因?yàn)槭Ф鴱?fù)得樂莫大焉,加之整個生活重心都不在中國,也就從了韓檳,婚禮的同學(xué)邀請只發(fā)給了羅肅和武月月。
  麗晴早茶是這一帶有名的廣式早茶,羅肅的報社接待一些重要的香港學(xué)者時常選在那里小坐。大老遠(yuǎn)羅肅就看到了韓檳和阿棋,韓檳看起來氣色很好,阿棋反倒有些慵懶。說實(shí)話羅肅不太愿意回憶從前的事情,雖說他太了解韓檳的過去,他的冗長的暗戀史,以及他丑化阿棋的鬼話連篇。他也理解韓檳的難處,如果堅持做一個小銷售員,也許這兩年混得還不如他。但羅肅更愿意當(dāng)他們倆是他現(xiàn)在的朋友,他們彼此恩愛,會白頭到老。
  韓檳當(dāng)著阿棋,果然有些客套,偶爾擠眉弄眼,羅肅靈犀之中明白原委。但究竟是有些陌生了,彼此都有一些不太熟悉的手勢和表情。韓檳笑盈盈地拿出了一個禮品盒遞給羅肅。
  這是什么?羅肅問。
 ?。耍幔睿纾幔颍铮铩0⑵孱┝怂谎?,悠悠地回答。
  棋棋你別呀,韓檳一把摟住了阿棋的肩膀,羅肅把眼神拽回了禮品盒。
  棋棋,你要是喜歡中國Panda的公仔,人家也會兩肋插刀為我打點(diǎn)的,羅肅對嗎?韓檳問。
  羅肅微笑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這一盒的袋鼠小公仔,一時說不上話來。
  服務(wù)員推著放滿點(diǎn)心的小車來他們桌前,阿棋用下巴輕巧地點(diǎn)了兩下,韓檳便起身為她拿了兩份蝦餃和蟹子燒賣。小點(diǎn)精致可口,冒著熱騰騰的白氣。阿棋一會喃喃太燙,一會又說與上次回來口味有異,韓檳耐心地順著她,像對孩子一般毫不動氣。羅肅只得靜靜地將視線擲向別處。
  阿棋去洗手的當(dāng)口,韓檳和羅肅才真正有交談的稀少時間。羅肅平靜地注視韓檳,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韓檳不好意思地說,阿棋懷孕了,她因?yàn)檩斅压艿膯栴},為此吃了不少苦。
  韓檳問羅肅,你和武月月什么時候結(jié)婚?羅肅說,快了吧,已經(jīng)見過家長了。
  韓檳說,快點(diǎn)辦吧,都這么多年了,女孩子跟著你也不容易。
  沒房子啊。羅肅嘆道,你們怎么樣,澳洲洋房了吧?
  呵,那兒全是洋房,不稀奇。
  沉默了半晌,韓檳喃喃自語道,你們要是結(jié)婚,我把那兒的超市關(guān)了也會回來吃喜酒的。羅肅聽了只是笑,也不言語,他看得出來,韓檳過得也不容易。雖說阿棋不至于待他不好,但這畢竟是他選擇的路,隔那么遠(yuǎn),連個說話的朋友也沒有,連個宣泄的親人也沒有。雖說放棄了看人臉色又撈不著錢的銷售工作,可繞了大圈還是在買賣東西,只是從中國賣到外國,只是從看中國人臉色到看拿外國人臉色,只是賺的錢可以乘個倍數(shù)在國內(nèi)喝早茶……但這畢竟是他選擇的路。
  韓檳看到阿棋回來的瞬間就綻開了笑容,這是羅肅太熟悉的表情,只是羅肅發(fā)現(xiàn)韓檳的眉宇間,已經(jīng)有了一些褶皺。他收好了韓檳給他捎回的禮物,他覺得這份禮很重,原本他只是為了討武月月開心,但如今,這似乎成為了他討自己和韓檳安慰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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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夾了一筷子青菜到羅肅的碗中,說:都是快要結(jié)婚的人了,還挑食。
  這是武月月來之后,母親第一次提到“結(jié)婚”,羅肅心頭一凜。其實(shí)幾天來,羅肅一直都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母親在想什么,母親似乎也不怎么熱情對他說道。比方是不是喜歡武月月,比方……結(jié)婚。但母親一直都這樣,清冷清冷的,平時都不大有表情,看不出大喜,也說不上大悲。去年送走外婆之后,母親的身體也變得不太好,她總是太操心,太耐心,太有恒心,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僅靠自己的力量就把他拉扯大了。
  母親把他的禮品盒放在了書架的下層,羅肅知道母親看過盒子里的東西,他從前抱著大大小小的袋鼠回家也從不藏著掖著,倒不是不想藏,而是家里太小,根本沒有地方可藏。而后直到他抱著大大小小的袋鼠出去,母親都不會過問一句。她總是把這些盒子置放在他一定能找到的位置,但又不至于讓家里看起來太零亂。
  羅肅點(diǎn)了一根煙,沉沉地陷在了沙發(fā)里。他看著韓檳給他的盒子,有一種難言的苦澀。他看著那個書架,滿滿當(dāng)當(dāng)放著他的書。他很佩服母親,因他看來書架總是滿的,但無論是多十本還是少十本,母親總有辦法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歸置,而從不顯得局促和稀疏。書架由母親整理多年,由高到低,由小到大,一塵不染。他想起高中時的自己,那時也曾愛好文學(xué),常把書架翻得亂七八糟。如今做文化新聞,更多是上網(wǎng)查資料炒冷飯,看書的時間越來越少。但他至少還知道,書又不是家什,哪能按大小高低置放的。
  母親晾好了最后一塊抹布,走到羅肅跟前,轉(zhuǎn)身提了把椅子,靜靜地坐下。羅肅趕緊掐了煙。
  報社工作還順利吧?母親問。
  羅肅點(diǎn)點(diǎn)頭。還行吧,這樣到明年,按合約還會加薪。
  那就好。母親輕輕應(yīng)了聲。
  羅肅啊,你和武月月的事,媽不反對,看你們方便,什么時候辦就辦吧??墒悄阆脒^沒有,你們住哪里呢?
  哦。我和她商量過,實(shí)在不行,我們就先租房。月月家里也不寬裕,原本生意好的時候她爸爸還想讓她出國,她也準(zhǔn)備了大半年,后來生意場上被人騙,她如今還不是得朝九晚五地上班去。這事打擊挺大的,她也不想再給家里添負(fù)擔(dān),她父母年紀(jì)這么大遭這種變故,蠻可憐的。
  
  唉,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母親喃喃道,媽跟你說實(shí)話,你外婆留下的錢,加上你這些年給我的、我自己攢的,媽只能拿出十五萬,還有一些錢你們辦酒水或者往后有什么變故,我不得不預(yù)留著,但說到底還是你的。媽的意思是說,媽只有這點(diǎn)能力了。但是,能買房還是買房,你們還年輕。人家女孩子也是有名有姓這么多年地跟著你,你又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人家也圖不著你什么,別委屈人家了。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到時有了孩子,連自家房子都沒有,不好的。
  羅肅微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
  但是別的錢,還得你自己籌劃。母親繼續(xù)說道。
  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事情,要不你還是去找找你爸爸。說到底你畢竟是他兒子,他不至于不幫你一把。你說是嗎?母親的眼睛亮亮地注視著羅肅,羅肅有些招架不住地猶疑。
  大不了問他借,他也不好意思收我利息吧。羅肅戲謔一句,媽你就放心吧,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什么借不借的,你不要忘記,當(dāng)初他那房子也是有我一半的,是我同他一起買下來的,也算了我的工齡,可我走時沒拿半分錢。你中學(xué)的那幾年,他一個月就給你一百塊錢。是,協(xié)議簽的是每月一百塊,可時代變化他就不管了?物價飛漲他就不管了?我們可從沒找過他麻煩。
  嗯嗯。羅肅連連應(yīng)道,我不就開個玩笑嘛,我知道了,我會去說的,媽你不要再操心了,不然頭疼毛病又要犯了。
  羅肅揉揉母親的手臂,全當(dāng)是討?zhàn)垼芘履赣H生氣又怕母親操心。大學(xué)時他都不敢把武月月家境很好的事情講給母親聽,就怕母親不同意,多操心。其實(shí)要不是武月月后來家里出了事,他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勇氣把他們的愛情維系到今天。這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韓檳。韓檳只當(dāng)他是愛情圣手,離開愛情就一天活不了的那種人。其實(shí)他不是,他只是很怕連本錢都輸?shù)魪亩桓胰ッ半U的膽小鬼,這點(diǎn)羅肅自己很清楚。
  母親見他討?zhàn)?,也就不多言語,起身忙別的事去了。最后叮囑了羅肅一句:好好跟你爸談?wù)?,知道嗎?人一輩子也就結(jié)那么一次婚。
  羅肅愣愣地,他想著,結(jié)一次婚又怎樣,你們還不是離了。結(jié)一次婚,父親還不是有姘頭。但他后來又想,母親的話沒錯,她和父親不管怎樣,一生也就結(jié)過那么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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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肅沒有直接去找父親,他還沒想好怎么跟父親說。因他和父親之前吵過一架,這是連母親都不知道的。所以母親說“你畢竟是他兒子”的時候,羅肅心里壓根吃不準(zhǔn),自己在父親的心里還有沒有分量再“畢竟”一次。
  那時他正要考大學(xué),臨考前去父親家里吃飯,看到了和父親一同住的女人,那女人似乎也不是當(dāng)年離間父母的那個,所以對羅肅來說,壓根攀不上歡喜與怨恨,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陌生人。他心里惦記著考試,原本沒想過會惹這么大亂子??赡桥似酶赣H炒菜的當(dāng)口,點(diǎn)燃了他的火氣。
  他得知女人自有一個兒子。女人笑盈盈對羅肅說:我知道你考大學(xué)有出息,將來一定很有能力。我兒子不行,天下父母心,你就不跟阿姨爭這房子好嗎?阿姨跟著你爸爸也很長時間了,其實(shí)這房子說到底也沒多少錢的,你以后一兩年就賺回來了。
  羅肅這不就不干了,其實(shí)他那時還小,壓根不懂得房子的意義。他只是覺得這女人跟他非親非故的,憑什么講條件?他再有能力又怎樣,再有能力也是他父親的兒子。憑什么搶了父親之后還要搶父親死后屬于自己的東西……他想到母親,就越發(fā)覺得光火。但等父親進(jìn)來的時候,場面已經(jīng)變成羅肅忿忿指責(zé)女人就是看上父親的房子而不是父親的人,女人哭哭啼啼辯稱冤枉,還說羅肅來這里巴結(jié)他爸還不是一樣目的……
  羅肅后來一直努力回憶父親當(dāng)時進(jìn)房的剎那是什么表情,但不清晰。他覺得那一剎那是恐怖的,之后女人收起東西賭氣走了,他竟還不知所以振振有詞地與父親邊吃邊交談,說他們可以不結(jié)婚只同居,或者去做財產(chǎn)公證。再或者父親可以先立個遺囑,退一步說他可以同意這個女人只享有房屋的使用權(quán)而非產(chǎn)權(quán)。他還保證這樣的話自己以后就能夠放心地照顧父親。
  那你不放心預(yù)備怎樣呢?父親抽著一支又一支煙,冷不防蹦出一句。
  他說:肅兒,你到底是長大了,知道的還不少啊。又說:你還小,不懂結(jié)婚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他不小了,知道結(jié)婚是怎么回事了,才有一點(diǎn)后怕,越來越后怕。父親從沒有說過不要他,但是十多年來,他除了找父親要錢之外,幾乎同父親鮮有聯(lián)絡(luò)。有時知道自己心里并不想這樣,但最終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也說不上來有沒有受那次吵架的影響,后來父親終于沒有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羅肅想來想去,還是先去找了韓檳。韓檳在電話里連事都沒聽全,就二話不說約在了銀行見面。羅肅說,還是上我家來坐吧,韓檳說家里能解決什么問題,直接銀行見。他取了一萬澳元給羅肅,說:兄弟只有這點(diǎn),這可是我背著阿棋的私房錢。說借,太傷感情。但真要借,就不可能繞開阿棋,到時反倒誤事。這錢就當(dāng)是我給你們結(jié)婚的份子,你要是不樂意,那什么時候方便什么時候還,最好你永遠(yuǎn)不方便。韓檳回上海的日程非常緊,這當(dāng)口還是他趁阿棋找小姐妹聚會時偷跑出來的,他和羅肅最長最深的交談就在這次取錢時了。韓檳臨走時說:人這輩子也就結(jié)那么一次婚,所以你們倆必須得好好的,不然我給你按黑市行情算利息。
  羅肅看著韓檳的出租車揚(yáng)長而去,不知是喜是悲。他從沒想過問韓檳借錢,但其實(shí)他最需要的,正是錢。
  他下了班之后和武月月一起吃飯,武月月說,真是奇了怪了,咱倆收入加一道也不低啊,怎么就連個住處都落實(shí)不下來。羅肅很想對武月月說些什么,說說母親、父親,說說韓檳。可有些事他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有些事他不愿意讓武月月知道,他最后只說了一句,月月,抽個時間,去看看我父親吧。
  是不是又有錢拿?好啊好啊。她還是一貫的沒心沒肺。
  未必吧,就連我跟我爸也不太談得來,你就別想得太美了。羅肅輕撫著武月月的頭發(fā),沒好氣地說。
  羅肅晚上打了個電話給父親,說:爸爸,我要結(jié)婚了,周末來見你。
  父親清了清嗓子,羅肅一陣緊張,而后他說:啊,好。
  沉默。掛斷。
  他們倆永遠(yuǎn)沒有更多的話可閑扯,羅肅不記得任何一次他們在電話中有過閑扯。但羅肅想著,帶著武月月一道去找父親,不知道結(jié)果會不會好一點(diǎn)。
  
  4
  
  女孩子到底是嘴甜,羅肅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父親這么興奮的樣子了。其實(shí)那天早晨羅肅還和武月月鬧了別扭,武月月也是好心,說去見他父親還是買點(diǎn)什么吧,又問他父親缺什么,羅肅答不上來。答不上來也沒什么意外的,就算一時間要問他母親缺什么,羅肅也不一定說得準(zhǔn)。然后武月月說,要不,就給你爸五百塊錢吧,讓他自己喜歡什么就買什么,他一個人住也不容易,你又不常去看他。
  這下羅肅就說什么也不肯了,他知道武月月是為他著想,可這次去的目的是問父親要錢,雖說這事他沒告訴武月月。但先給父親五百塊,再問人要十萬塊,這也太不像話了。羅肅說什么也不肯,武月月直問他為什么,他就偏不說。直至進(jìn)父親家門,他們倆都沒軟下來??晌湓略乱灰姷剿赣H,就把先前的事情都撂下了。她不搭理羅肅,圍著羅肅父親問長問短,父親也是奇怪,把平時不對羅肅說的許多事情全對武月月說了。羅肅這才知道,父親半年前還住過院。見父親和武月月相談甚歡,羅肅忽然有些心疼,一陣一陣,抽搐的疼。
  出門的時候,父親給了武月月一個紅包,武月月轉(zhuǎn)身將紅包用力地塞到了羅肅口袋里。幫武月月叫到出租車后,羅肅對武月月說,我欠父親太多了,還他錢,會讓我和他都難過的。那天羅肅特地囑咐武月月不要開車去他父親家,他不想讓父親知道他們有車。武月月什么都聽他的,就仿佛他真那么有理,他很自責(zé),其實(shí)他的道理都很傷人。自從有了向父親要錢的念頭之后,他就時不時地自責(zé),可又想起母親和韓檳的話,人這輩子就結(jié)那么一次婚。
  
  母親知道他去過父親家了,就問要錢了嗎?羅肅說,出來后和父親通電話了。母親問,要了多少?羅肅說,十萬。母親說,肅兒,媽知道你心腸好,也不會獅子大開口,但是既然說都說了,就一分不能少,知道嗎?不然到頭來苦的還是你自己和武月月。
  羅肅不言語。
  母親又問,他不同意?
  羅肅回過神來:沒,沒。他說行。
  父親在電話那頭說:哦。行。卻已然喪失了之前的興奮。羅肅覺得自己不爭氣卻殘忍得很。父親說“行”比說“不行”更讓他受不了。這時他忽然有些想念韓檳,韓檳犧牲了自己,愣是沒給家人添任何麻煩。
  母親說:什么時候取錢?
  羅肅說:約在周一,我上班前去劃賬。
  母親說:唉,算我沒看錯他。這樣的話首付就有著落了,以后就靠你們自己了。可羅肅你記住,去劃賬的時候一分都不能少,知道嗎?
  羅肅沉沉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話他周一出門前母親又叮囑了一遍。
  羅肅和父親約在銀行見,父親說,還先來家里吧,于是周一一大早,羅肅就去了父親家。他怕父親沒吃早飯,還特地買了大餅油條。進(jìn)門見父親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用一根不太順手的鞋拔吃力地穿鞋,羅肅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其實(shí)他很想謝謝父親,可是又說不出口。他有些后悔,為什么以前不多來看看父親,他心里也想這么做的,如果真這么做了,也不至于如今這樣負(fù)疚尷尬。
  父親替他倒了杯水,而后示意他坐下。羅肅便兢兢地坐下。父親問:耽誤你上班了吧。羅肅有些客氣地說:沒事,報社上班晚。
  父親轉(zhuǎn)身拉開五斗櫥的抽屜,那是羅肅完全不熟悉的空間,不像家里,母親打開任何一方櫥柜,羅肅都能猜出個大概。
  父親遞給他紙和筆,說:肅兒,給爸寫張借條吧。爸一會就給你劃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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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以后,羅肅和武月月結(jié)婚了。他們倆群發(fā)了消息給同學(xué),而后一同欣喜地等待狂轟濫炸的祝福。他們在武月月父親安排的酒家定了酒,因?yàn)榇叩眉?,他們倆就率先把日子給定下了,還交了定金。長假,5月1號,想著大家都有空。
  羅肅告訴母親的時候,母親臉上燦爛的笑容驟然收斂了起來,很久不出聲。羅肅一驚,母親任何的情緒變化都能輕易地牽動他的神經(jīng)。他沒告訴母親借條的事啊,母親怎么會這樣不高興。
  母親后來說,5月1號是她和羅肅父親結(jié)婚的日子,不吉利。不過母親想了一會又反悔了,說算了算了,她和羅肅父親怎么能同羅肅和武月月比,還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羅肅很久沒見過母親這么高興,也從沒見過武月月這么高興。羅肅覺得很安慰,這些高興都來之不易,這些高興都背負(fù)著償還。
  只是,除了熱鬧歡騰的婚事,有些事他不愿意讓母親知道,有些事他不愿意讓武月月知道。
  有些事他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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