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題策劃　劉之昆
　　(續(xù)上期)
　　頂壓力大膽徹底“解放”干部有國家體委系統(tǒng)的干部770多人，其中司局級以上干部25人，科處級干部115人。許多干部都在被審查之中。這些干部均以連隊為編制，實行軍事化管理，從事著繁重的體力勞動。王猛對干校領導匯報生產(chǎn)情況和如何發(fā)展生產(chǎn)的設想不感興趣，他要了解的是干部審查工作的進展和他們的生活情況。
　　晚上，他來到干校宿舍，只見大機庫里一家家拖兒帶女的，僅僅用一塊塊塑料布隔開，空氣渾濁，燈光灰暗，孩子哭鬧，雜亂不堪，看到這些干了一輩子體育的老干部生活如此窘迫，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王猛找了各方面的人談話，了解情況，聽取意見。還召見了部分正在被審查的機關司、局長、體院教授和國家隊教練。那天見面時，田徑教練黃健最后一個到場，軍代表不知出于什么考慮，介紹黃健時說了一通好話：“他是著名教練黃健，培養(yǎng)了世界紀錄創(chuàng)造者鄭鳳榮、倪志欽，在干校勞動也很出色?！毕氩坏近S健卻氣鼓鼓地對軍代表瞪著眼睛，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說：“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是蘇修特務，資產(chǎn)階級反動權威?！边@下子把大家驚呆了。軍代表十分尷尬，在新來的體委主任面前也不便發(fā)作。
　　王猛心里很清楚，黃健對審查和沖擊有一肚子氣，曾給
　　王猛深知，只有掌握第一手資料，才有發(fā)言權，為了解放體委的干部，必須了解“五七”干校的現(xiàn)狀。1971年11月，王猛派副主任陳培民前往山西屯留，向“五七”干校的干部傳達有關“9·13”事件的中央文件，陳培民看到干部們整天在干體力農(nóng)活，生活條件很差，回來向王猛作了匯報。1972年元旦過后，王猛就帶領幾個人輾轉(zhuǎn)來到偏遠的山西屯留實地調(diào)研，我也是隨行者之一。
　　當時的屯留“五七”干校共周總理寫信，要求周總理過問他的事，要求澄清他是不是反革命?是不是資產(chǎn)階級反動權威?是不是蘇修特務?周總理對黃健很了解，黃健的父親是周總理的老戰(zhàn)友，當年是總理派人將兩歲的黃健和母親一起送往蘇聯(lián)的。周總理當時見到信后指示王猛要過問一下黃健的事。因此王猛不介意黃健的態(tài)度，示意他坐下后交談。后來王猛在講話中也說了幾句要正確對待審查、正確對待群眾的話，但主要講的是干部是黨的寶貴財富，我們的干部要各盡其能，各盡其才，黨的事業(yè)需要你們。
　　在見面結(jié)束時，王猛和大家一一握手。最后與黃健握手時，王猛帶著微笑說了一句：“黃健，你有專長!”黃健從小在蘇聯(lián)長大，漢語不如俄語說得好，還聽不明白“專長”二字的意思，心想是不是因為我剛才無理而批評我呢。下來就問身邊的人，人家告訴他：“是表揚你呢，說你有專門的技術，有水平!”黃健頓時心頭一熱，過了不久他就獲得解放而調(diào)回北京，王猛的有力一握和“專長”二字，他永遠不會忘記。后來在他出版的自傳《挑戰(zhàn)高度——一個教練的回憶》一書中，專門寫了一節(jié)“轉(zhuǎn)機——王猛同志來看望我們了，”敘述王猛當年到干校的情景。
　　從干?；貋恚趺偷葒殷w委的領導到國務院匯報工作。周總理關切地詢問體委的干部現(xiàn)在都在哪里?王猛回答：“在山西的長治地區(qū)屯留縣，最近我去看了一下?！?br/>　　周總理聽后自言自語：“屯留這個名字就不好，又屯又留，屯在那里，留在那里?！彼D(zhuǎn)而問國家體委的另一位老領導：他們在那里的情況你知道嗎? 那位領導說：“不知道，我沒有去過?！敝芸偫聿惶吲d：“你解放了，把他們忘了。把干部丟在底下，也不用，不去看?！焙髞碛峙u道：“你不是老的嗎?你不關心干部，我看把你的軍裝脫掉你就關心了?！币馑际敲摰糗娧b也應該讓他去干校。
　　從周總理的言談和批評中，王猛進一步領會了中央精神：要關心和使用干部，要抓緊解放干部的工作。
　　事不宜遲，只爭朝夕。王猛和領導班子立即進行認真研究，決定派副主任姚曉程帶領工作組，于1972年春節(jié)前夕去山西屯留，與下放干部一起過春節(jié)，主要是著手對“文革”中的干部審查工作進行清理。
　　姚曉程帶領工作組到達屯留，干校的學員聽說國家體委領導來了，都異常興奮，一些本來打算請假回北京過春節(jié)的干部，也紛紛留下來，要求與領導和工作組見面、談心。
　　經(jīng)過春節(jié)前后20多天的緊張工作，姚曉程摸清了情況，解放干部的主要阻力來自極“左”思潮。干校軍代表和專案組成員，對解放干部思想不通，無限上綱，抓住不放，有些人的問題查了許多年，幾乎跑遍了全中國也沒有查清，都掛在那里，難以作結(jié)論。例如體育報副總編輯姚黎民，年輕時參加山東地下黨，抗戰(zhàn)時期在重慶新華日報工作時被捕過，他愛人的妹妹嫁給了一個美國飛行員，有叛徒嫌疑，還有嚴重的社會關系，查來查去，又找不到確鑿的證據(jù)，就一直關在“牛棚”里。類似的情況還很多，這些問題怎么辦?姚曉程請示王猛。
　　王猛明確指示：將極左思想嚴重的軍代表盡快撤回部隊，消除極左思想影響，堅持實事求是。要歷史地、客觀地看待問題，一些老同志經(jīng)歷的事情比較多，社會關系復雜，并不需要事事處處都查清楚，只要決定性質(zhì)的問題基本清楚了，不影響定性，就可以解放，有的可以先出來工作，然后再作結(jié)論。
　　有了明確的指導思想，姚曉程大膽放手地開展工作，難題迎刃而解，很快把掛在那里的干部一一解放了。
　　王猛聽取李夢華的建議，舉辦全國性的運動會，運用競賽杠桿，來推動體育事業(yè)的恢復和發(fā)展。經(jīng)研究決定，為紀念毛主席“發(fā)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zhì)”題詞20周年，于1972年6月9日至7月2日，在北京、天津、石家莊、保定、唐山、張家口舉行全國五項球類(籃球、排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運動會。這是自“文革”以后的第一次全國性的大型運動會，參加運動會的有各省、市、自治區(qū)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各行業(yè)體協(xié)等46個單位，運動員達2950多人，對重建隊伍、恢復訓練、促進體育事業(yè)發(fā)展起了重要作用。王猛又乘籌備和舉行這項大賽的時機，把絕大多數(shù)在屯留的體委干部調(diào)回北京，投入各項工作。可稱為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鑒于在山西屯留的體委干部人數(shù)已不多，王猛召開領導班子會議研究決定，索性把干校從屯留撤離，遷移到北京西郊的射擊場，建成一個干部學習、培育的基地，于1972年10月16日向國務院寫了專題報告，很快得到批準，開了干?；剡w之先河。
　　
　　“解放”了就要用，還要重用
　　
　　國家體委大刀闊斧地徹底解放干部，當時在國務院各部委里是十分突出的。不僅于此，由于體育系統(tǒng)恢復業(yè)務活動早，缺少人手，王猛還主張從各方面調(diào)能干的人，派人到體委系統(tǒng)以外四處去網(wǎng)羅人才。當時陸續(xù)從國務院辦公廳、外辦、外交部、中國科學院、團中央等單位調(diào)來一批干部，充實到了國家體委各個崗位。
　　當年國家體委成了許多干部向往的熱土。著名作家郭小川，從湖北咸寧“五七”干?；氐奖本雽扅c東西。他在1965年曾寫過引起轟動的報告文學《小將們在挑戰(zhàn)》，對體育很有感情，想再到體委深入生活。王猛表示歡迎，并予以很好的安排。不久，郭小川寫出了反映乒乓球運動員莊則棟的人物特寫《笨鳥先飛》，發(fā)表在1973年4月的《新體育》雜志上。他是老作家中“文革”開始后較早發(fā)表作品的一個，引起各界反響。香港報刊曾予以轉(zhuǎn)載，并配有《久違了，郭小川》的報道。這下子被江青發(fā)現(xiàn)了，等到批林批孔運動一開始就發(fā)話道：“黑線人物郭小川怎么竄到體委去的，要查一查!”當時王猛已自身難保，當然也保護不了郭小川，結(jié)果，郭小川讓文化部的軍宣隊又“揪”回“五七”干校去了。
　　對解放出來的干部，王猛給予充分信任和大膽使用。他的一貫宗旨是體育工作主要依靠他們做。1972年春，中國乒乓球隊要訪問美國，外交部遵照周總理指示要讓在“乒乓外交”中立功的小將莊則棟當代表團團長，王猛贊成。但他提議由剛解放出來的老干部李夢華當副團長，來輔助莊則棟。可是當時黨的核心小組內(nèi)有人派性嚴重，極力反對，還到處告狀。周總理得悉這個情況后，派外交部康茅召同志來體委了解情況，王猛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并指出此事不能在核心小組討論，因為意見分歧，不同意的可能占多數(shù)，還是請中央定。最后由周總理下決心，讓李夢華當了訪美的中國乒乓球代表團副團長。
　　黃中是國家體委老的副主任，因個人歷史和家庭社會關系復雜，而且還有一份揭發(fā)他在西安的報紙上登過自首書有叛變行為的材料有待查證，一時難作結(jié)論。王猛將他從屯留調(diào)回北京，要他先出來工作，然后再作結(jié)論。但黃中顧慮重重。王猛先后三次到他家登門拜訪，一方面向他了解體委的情況，聽取他對體育工作的意見，另一方面同他談心，動員他大膽出來工作。經(jīng)過“三顧茅廬”，黃中終于打消了顧慮，愉快地出馬抓體育科研的恢復工作，很快大見成效。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證實刊登自首書的是另一個與他同名的人，于是迅速做出審查結(jié)論，恢復了他的副主任職務。
　　王猛對國家體委老領導的尊重、信任和愛護，還有一個事例值得一提。共和國體育元勛賀龍元帥被林彪等迫害致死后，又把其夫人薛明發(fā)配到貴州山區(qū)，而且讓她隱姓埋名，成了“神秘的老太婆”，受盡苦難?！?·13”林彪摔死以后，1971年11月，周總理派人到貴州將薛明找回北京，得以與失散多年的兒女團聚。當時她家住在東四大躍進胡同一所簡陋的平房里，到了雨季房屋漏水，抽水馬桶也壞了，好多天了找不到人修，生活遇到很大困難。辦公廳的老副主任金鑒萍找到王猛的秘書孫景立談了這件事，孫秘書報告王猛，王猛大聲說：“為什么早不告訴我，現(xiàn)在馬上去看看?！蓖趺妥尳痂b萍帶路立即到東四大躍進胡同薛明家去問候，察看情況，薛明很感動，并感慨地說：“王猛你好大的膽啊!現(xiàn)在有人躲都來不及，你敢到我們家來啊!”當時賀龍尚未平反，頭上還扣著“反革命修正主義”的大帽子。王猛回答說：“我才不管這些呢?至多也把我打成黑幫。”他很快讓后勤部門前來修理，解決了薛明家的生活難題。王猛的這個舉動，在體委老干部中引起強烈反響。
　　國家體委大膽解放、使用、關心和愛護老干部，對省市起了示范和推動作用。王猛還利用出差機會，到處做工作。他到貴陽，就問貴州省體委軍管會的領導：省體委的老主任田白玉在哪里?對方說還在受審查。問主要是什么問題，回答說是執(zhí)行賀龍的修正主義路線。王猛認為這是工作上的問題嘛，有錯誤應該讓他在工作中改正，這些有經(jīng)驗的老同志應盡快解放，我們軍隊干部對體育工作是外行，主要是依靠他們。王猛打聽到田白玉住在體育場看臺下的小黑屋里，特地跑去看望，田白玉激動得說不出話。王猛又親自找到省革委會負責人何光宇、石新安談，請他們解決。
　　王猛到成都觀看體育比賽，他派人將靠邊多年的省體委老領導一一請出來，在主席臺就座，與他一起觀看比賽，讓他們公開亮相。在上海，他發(fā)現(xiàn)市體委副主任沈家麟雖然已經(jīng)解放，但只擔任群體組組長，顯然使用不當，他向當時上海市革委會分管體育的副主任徐景賢提出這個問題，這個“四人幫”的余黨不以為然，兩個人還爭辯起來。
　　到1973年底，國家體委系統(tǒng)的干部基本都已解放，體育工作很快得到恢復。制定了發(fā)展體育事業(yè)的長遠規(guī)劃，國內(nèi)和國際的體育活動蓬勃開展，呈現(xiàn)一片新的局面。然而好景不長，這一切觸怒了“四人幫”。1974年初，江青發(fā)動批林批孔運動，并插手國家體委，掀起了一股打倒王猛的狂風惡浪。
　　
　　王猛與江青本是兩股道上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周總理和江青對待王猛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周總理對王猛賞識、信任、重用，江青則恨得咬牙切齒，欲置于死地而后快。我和王猛作了多次長談，又看了大量的檔案材料，漸漸明白，根本的原因是思想和路線的對立，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但另外也有一個因素，就是王猛生性剛烈，憎愛分明，正氣凜然，他非但不領江青的情，反而抵制江青的拉攏，致使矛盾迅速激化、公開化，演繹出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
　　過去，江青不認識王猛，并無宿怨。王猛第一次接觸江青比認識周總理還晚一年，那是在1970年的華北會議期問。有一天會議散后走出會場，在門口的李作鵬叫住了王猛，把他介紹給江青。彼此只是握握手，簡單寒暄幾句，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作為毛主席夫人，又是中央政治局委員，王猛對她是尊重的。
　　但是，在后來的一次周總理主持的會議上，大出王猛的意外。那天江青一進會議廳，就捧著腦袋坐進沙發(fā)大喊大叫：“我受不了啦，頭里那么難受還要我來開會!”鬧得會場一片驚慌。周總理很冷靜地說：“江青同志你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連忙把她弄走。這哪里像個中央領導?完全是一個潑婦架勢，這給王猛留下極壞的印象。
　　王猛到國家體委上任之后，江青不斷地來體委，一會兒觀看體育比賽，一會兒講話作指示，一會兒又和運動員打球，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興致。看來，她要染指體育，并聲稱已經(jīng)進入了“角色”。
　　1971年12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王猛正在東四十四條的家中吃晚飯，突然接到莊則棟打來的電話：“主任，中央首長在等你，請你馬上來人民大會堂?！蓖趺土滔嘛埻刖统霭l(fā)。當他匆匆走進人民大會堂，看見江青與莊則棟、張燮林、林慧卿、鄭敏之等乒乓球世界冠軍在一起吃飯。江青熱情地招呼道：“王猛來了，快坐下來一塊兒吃?！蓖趺驼f已經(jīng)吃過了。江青讓服務員為他斟上一杯酒。
　　過了一會，江青嚷嚷：“咱們走，帶你們?nèi)⒂^一個地方?！庇谑谴蠡飪鹤叱鋈嗣翊髸茫擒嚫嗟能囋谝股斜捡Y。車一直開到毛家灣，江青帶領大家參觀林彪的窩。江青一邊走，一邊還給大家講解，顯然她對這里很熟悉：這是會客室，這是游泳池，這是葉群的臥室等等。有一間大屋子里擺著許多電話機，江青指著一部機子神秘地說：“葉群與黃永勝經(jīng)常在電話里調(diào)情，一打就是一兩個小時，用的就是這種錄音電話?！?br/>　　后來，大家就坐在會客室休息，江青顯得特別興奮、活躍，竟伸出手來對林慧卿說：“我年輕時也喜歡運動，咱們來比誰的手有勁?！绷只矍渚团c她握住手將胳膊肘撐在桌面掰腕子，林慧卿怎么好意思用勁，明顯地讓江青勝了。她高興得哈哈大笑，轉(zhuǎn)過身來說：“王猛，咱們兩個來比一比!”
　　王猛毫無思想準備，覺得不像樣子，就回避說：“我沒有勁，”也不伸手。江青卻死皮賴臉，伸出手等在那里，催促道：“快來比一比嘛!”為了在運動員面前不使江青太難堪，王猛只得無可奈何地伸出手應付一下。江青卻握住不放，嗲聲嗲氣地說：“啊!你的手這么大呀!”實在令人肉麻。
　　江青喜歡照相，拍了照片到處送人，他問莊則棟：“我給你照的相片收到了吧，怎么樣?”莊則棟說：“江青同志照得好，藝術水平高，我們拿到后都非常高興，非常激動?！?br/>　　江青又問王猛：“我給他們照了相，你說怎么樣?”王猛勉為其難地應酬說：“那好啊!”接著江青便挑逗道：“你不要吃醋喲!”這是什么話!王猛保持嚴肅的沉默。江青越發(fā)不成樣子，大笑道：“吃醋了吧!吃醋了吧!”聽了叫人惡心，哪里像是共產(chǎn)黨中央政治局委員說的話，完全是一副舊上海灘二流演員的輕佻相。
　　王猛正襟危坐，不再答理她。
　　最后，大家到錄相室里坐下，看一部空軍批判林彪死黨周宇馳的錄相片?？戳艘粫海趺陀X得沒有勁，嘀咕了一句：“這個會開得一點沒有氣氛!”江青坐在前排聽見了，回過頭來冷冷地說：“我看你怎么一點也不氣憤!”
　　王猛一聽心火直冒，忍不住頂了一句：“我不氣憤?我比誰都氣憤!”江青大概沒有料到有人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頂撞她，愣了幾秒鐘回過味來，惡狠狠地說：“嗬，你比誰都氣憤?”王猛說：“是的?！?br/>　　江青再也沒有情緒看下去了，加上屋子里比較冷，就對大家說：“我先回去，你們繼續(xù)看，都坐著誰也不要動?！鼻f則棟等還是紛紛站起來送她，唯獨王猛真的坐著沒動。莊則棟送走江青回來說：“主任，你怎么不起來送送?！蓖趺突卮穑骸敖嗤静皇怯兄甘?，叫我們繼續(xù)看，誰也不要動嘛!”
　　過幾天，莊則棟就傳過話來：“江青同志講，王猛對我有戒備。”“王猛小里小氣的，不大方?！蓖趺拖?，我是對她有戒備，她語言低級，丑態(tài)百出，不知道害臊，沒法像她那樣“大方”。
　　其實，王猛確實看不慣江青那些做法，對她早有戒備。她在國務院沒有任何職務，也不分管體育，老跑到體委來指手劃腳，這里講話，那里作“指示”，這和當年陳伯達到北京軍區(qū)和華北地區(qū)亂跑亂說有什么區(qū)別?難道江青也想當國家體委的“太上皇”?這引起王猛的高度警惕。江青曾親口對王猛說：“以后體委有什么事可找她。”王猛嚴格按組織原則辦事，有問題請示國務院和周總理，一次也沒有去找過她。她又要求王猛把每周的體育競賽活動報告她，以便選擇來觀看。王猛就讓辦公廳將有關資料轉(zhuǎn)交給她的秘書，從不與她直接打交道。
　　
　　“她再來電話，就按我的原話說，我沒閑功夫陪她!”
　　
　　
　　當時，國家體委剛恢復工作不久，國際國內(nèi)的活動多了起來，王猛夜以繼日地忙碌著?？墒墙酁榱死瓟n王猛，有時一天讓秘書數(shù)遍打來電話，一會兒要拉他去參觀，一會兒又要他去看“內(nèi)部”電影。有一次，王猛被拉去陪著看《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戰(zhàn)》，這部片子王猛早已看過，又無法脫身，只好一個人坐到休息室里生氣，他對江青的所作所為厭惡至極，電影一完就急忙跑回辦公室準備接待日本外賓的事情。
　　剛到辦公室不久，江青那里的電話又來了。又要王猛陪她看比賽。王猛一聽就火了，大聲對接電話的孫秘書說：“你告訴她，我沒有那么多閑工夫陪她!”孫秘書看到首長生氣，趕緊將電話機的送話筒捂住，以免對方聽到，他后來就婉轉(zhuǎn)地向江青的楊秘書解釋：“王主任準備接見日本外賓，實在沒有時間了?！蓖趺鸵宦牼突鹆耍骸澳銓O景立怎么那么膽小，她再來電話，就按我的原話說，我沒有閑工夫陪她!”
　　在王猛的凜然正氣面前，江青一一碰壁，拉攏不成，就懷恨在心，找機會捉弄人。1971年12月29日下午，江青要到北京體院參觀，約好的時間她卻提前了，當王猛來到體院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那里?？赐瓯硌荩髅髡f：“結(jié)束了，咱們都回家去!”可是當王猛回到家中剛坐下吃晚飯，電話就來通知，江青已在北京體育館看體育比賽。她分明是從體院直接過去的。王猛只好餓著肚子趕去，江青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冷淡。之后，江青得意地對莊則棟說：“那天王猛夠狼狽的吧!”為了對付江青的無理取鬧，王猛當然也有辦法。他在黨的核心小組會議上正式提出：“現(xiàn)在中央領導同志經(jīng)常來體委視察工作，我們大家都很忙，不要光是我一個人出面，今后根據(jù)情況輪流陪同，作為日常工作來安排?！睆拇艘院蠼鄟眢w委時，他就派其他副主任出面，盡量少與她打交道。 這一切，使江青更加耿耿于懷，其中有一件事，她特別惱怒。
　　那是1973年6月17日，江青到北京體育館的游泳館觀看美國游泳跳水隊的表演，她擺出一副要抓體育工作的架勢，對體委領導和教練做出指示：“游泳要從兒童抓起?！辈⒃偃龔娬{(diào)，我國的江河湖海那么多，全國都要從兒童抓起。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國家體委正式發(fā)文件，把她的話傳達到全國去。王猛與有關人員研究，認為撇開國務院，直接向全國轉(zhuǎn)發(fā)一個不分管體育的領導的講話沒有必要，但江青的指示不執(zhí)行也不行，就想出一個巧妙的辦法，以群眾要求的角度，把這件事報到國務院。周總理處理得也很高明，不說可否，只寫了“請江青同志閱處”7個字，把皮球踢回去。江青非常惱火，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作罷。在后來一次接見運動員的會上，江青眼瞪著王猛大聲說：“我再也不到你們體委講話了!”王猛沒吭聲，但心里明白她說的什么事。
　　江青哪肯罷休，就不斷找茬兒。又有一次在人民大會堂開會，江青當著周總理的面大發(fā)脾氣，怒氣沖沖地斥責王猛：“聽說體委的歸國華僑入黨那么難，說是不能隨便發(fā)展，是不是你王猛搞的?”王猛冷靜答對：“我本人沒有那么做，體委的工作中有沒有這個問題，我可以查一查?！卑阉斄嘶厝?。
　　王猛深知自己厄運難逃，對江青是惹不起也躲不過的，倒霉挨整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未完待續(xù))
　　
　　文字編輯：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