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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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原名賈平娃，1952年出生，陜西丹鳳人。全國政協(xié)委員，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西安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

著有小說集《賈平凹獲獎中篇小說集》、《賈平凹自選集》，長篇小說《廢都》《白夜》，自傳體長篇《我是農(nóng)民》等。曾獲法國費米娜文學獎、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

【瀚海拾貝】

落葉

賈平凹

窗外，有一棵法桐，并不高，春天，它長滿了葉子。枝根的，綠得深，枝梢的，綠得淺；對列相向而生，一片和一片不同，姿態(tài)也各有別：沒風的時候，顯得很豐滿，嬌嫩而端莊的模樣。一早一晚的斜風里，葉子就活動起來，天幕的襯托下，看得見那葉背上綠的脈絡。它們像無數(shù)的彩蝶落在那里，翩翩起舞，又像一位少婦，豐姿綽約的，作一個嫵媚的笑。

我常常會在窗里看它，感到溫柔與美好。我甚至十分嫉妒那住在枝間的鳥夫妻，它們停在葉下歡唱。是它們給法桐帶來綠的歡樂呢，還是綠的歡樂使它們的歌聲變得清妙？

法桐的歡樂，一直要延續(xù)一個夏天。我總想那鼓滿著憧憬的葉子，一定要長大如蒲扇的，但到了深秋，葉子并不再長，反要一片一片落去。法桐就瘦削起來，寒傖起來，變得赤裸裸的，唯有些嶙嶙的骨。而且亦都僵硬，不再柔軟婀娜，用手一折，就一節(jié)一節(jié)地斷了。

我覺得這很殘酷，便特意去樹下揀一片落葉，保留起來，以作往昔的回憶。想：可憐的法桐，是誰給了你生命，讓你這般長在土地上？既然給了你這一身的歡樂，為什么偏偏又要一片一片收去呢？

來年的春天，法桐又長滿了葉子，依然是淺綠的好，深綠的也好。我將歷年收留的葉子拿出來，和這新葉比較，葉的輪廓是一樣的。喔，葉子，你們認識嗎？知道這一片是那一片的代替嗎？或許就從一個葉柄眼里長出來，凋落的曾經(jīng)那么悠悠地歡樂過，歡樂的也將要寂寂地凋落下去。

然而，它們并不悲傷，歡樂時須盡歡樂；如此，法桐竟一年大出一年，長過了窗臺，與屋檐齊平了！

我忽然醒悟了，覺得我往日的哀嘆大可不必，而且十分的幼稚。原來法桐的生長，不僅是綠的生命的運動，還是對一道哲學命題的驗證：歡樂到來，歡樂又歸去，這正是天地間歡樂的內(nèi)容。世間萬物，正是尋求著這個內(nèi)容，而各自完成著它們的存在。

我于是敬仰起法桐來，祝福于它，它年年凋落舊葉，而以此來渴望來年的新生，它才沒有停滯，沒有老化，而目標在天地空間里成材了。

（選自《賈平凹散文自選集》，

漓江出版社出版）

【牛刀小試】

草賦

湖北仙桃市胡場一中劉章雯

尋覓的腳步在小草邊駐足。

蹲下身來，腳邊的草如此新鮮嫩綠，而遠處的淺綠、深綠一圈圈蕩漾開來，似綠的海洋，無比寬廣，無比壯觀。這些草雖然雜亂無章交錯相間，卻爭先恐后擺出各種優(yōu)雅的姿態(tài)，或俯或仰或輕搖或勁舞，盡顯生命的活力。當夕陽的余暉灑落，草兒露出嫵媚的微笑，臉上泛起紅暈，一抹一抹的，不勝嬌羞。

到離家很遠的田野看望小草，已成為習慣，每每都會揣著一份愜意的心情回家。有時候莫名地想做一只蟈蟈，牽著草兒鵝黃的小手，隨風而舞，隨風而歌，在月光的清輝中?；蛘吒纱嘧鲆恢晷〔荩宫F(xiàn)生命的綠色，放飛綠色的夢想。我一直認為，小草是快樂的，至少，它能給我?guī)碛鋹偂?/p>

一天，風雨大作，禁不住掛念起那些草兒來，腦海中浮現(xiàn)出草兒們無助的畫面。于是撐著傘出了門。我沒猜錯，小草是卑微的，弱不禁風的，往日的奕奕神采已蕩然無存。它們或矮了半截，或彎下了腰，低下高昂的頭，任憑風雨襲來，不防備，也不抵抗。我不相信我摯愛的小草這么不堪一擊。我要等待奇跡。然而云散了，天晴了，草兒們依然耷拉著腦袋毫無生氣。

回到家，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寧，在窗前徘徊……最后，我疾步來到田野。眼前的景色令我吃驚，一株株小草在陽光下，顯得無比耀眼，無比蔥蘢，似乎在告訴我，在風雨面前，它們絕不是弱者。

突然間明白，我先前的想法不免過于偏激和幼稚。小草接受大自然的風霜雨雪不是不幸，而是一種幸運，是上天的恩澤。

躬下身子，我滿含柔情與敬意對小草呢喃道：“風雨之后見彩虹！”

【作者小語】

接二連三地遭遇考場失利的打擊后，我心中原有的那點自信已無影無蹤。想到父母和老師的殷切希望，不禁有些茫然，我問自己：“我該怎么辦？”所幸，風雨中的小草告訴了我答案：堅持，自信，就會勝利。于是，從心底流溢出上面這些文字。

【對比欣賞】

異曲同工，托物言志

——《落葉》與《草賦》比較閱讀

《落葉》與《草賦》從思想內(nèi)容到表現(xiàn)手法都有相似之處，有異曲同工之妙。

結(jié)構(gòu)上，兩文開頭均直接入題?！堵淙~》開頭寫的是春天的樹葉，接著用素描的手法寫出綠葉的千姿百態(tài)?！恫葙x》開頭自然入題，然后用生動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幅田野綠草圖。

兩文的結(jié)尾均含蓄雋永?！堵淙~》的結(jié)尾讓我們領(lǐng)悟了落葉的偉大——凋落舊葉，渴望來年的新生，揭示了無論在什么樣的處境中，對生活都要充滿希望，為了理想而不斷追求，不斷拼搏?！恫葙x》的結(jié)尾讓我們明白：風雨是上天對小草的恩澤，風雨之后見彩虹；人生中的那些磨難不過是對我們的考驗，磨難過后，我們將更加堅強，盡顯風流。

在思想內(nèi)容上，兩文都以積極向上的心態(tài)揭示了生命和生活的內(nèi)涵與真諦。

托物言志的寫法使得兩文富于哲理，令人回味無窮。

總之，《落葉》托物言志的寫法、語句的整飭、比喻擬人的運用、細膩生動的描寫等都是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恫葙x》中形象生動的語言，高遠的立意，不枝不蔓的結(jié)構(gòu)，充分顯示了小作者深厚的文學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