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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新聞與自由:李普曼新聞報道觀的理論遺產與現(xiàn)實困境

2008-12-31 00:00:00
理論月刊 2008年11期

摘要:隨著新聞歷史從政黨報刊年代走到激進勞工報刊,再進入大眾化的通俗商業(yè)媒體時代,新聞報道的模式也歷經了從硬新聞到解釋性新聞再到批判性新聞的轉變,其間事實從“有聞必錄”轉向“選擇性篩選”再進入“本質真實”的深層。為了進一步使“事實”成為新聞報道的行規(guī),“真實”、“客觀”、“公正”、“平衡”等標準相繼成為衡量事實的基準線,但囿于體制背后的權力斗爭,事實又往往在這些貌似專業(yè)化準則的掩護下淪為或煽動危機、或推行霸權、或普及市場自由主義的工具。在西方新聞界,最早將“新聞”、“自由”、“事實”、“客觀性”等概念納入理論觀察視野的是美國著名專欄作家、記者沃爾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他在1920年出版的《自由與新聞》(Liberty and the News)一書中全面探討了新聞、事實與自由的關系問題,讓人們看到了新聞與新聞自由的“實體”所在。

關鍵詞:李普曼; 新聞報道觀; 困境

中圖分類號:G2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8)11-0123-05

在媒體高度飽和(media-saturated)的當下社會,報刊、電視、網絡等媒介從不乏大揮筆墨的報道主題:從娛樂圈的“艷照門事件”到經濟領域的“美國經濟衰退論”;從2008年美國大選到臺灣的入聯(lián)公投,我們看到全球媒體又在不遺余力的制造著一輪又一輪的“媒體奇觀”(media spectacle)。2008年3月發(fā)生的西藏騷亂,更讓人看到了“媒體奇觀”背后的真實與謊言。

面對種種流言和不實的報道,人們在相信與質疑的不同態(tài)度間雖有憤恨,但對此已習以為常了。事實上,自近代新聞業(yè)產生之日起,事實就成為新聞報道的主旨。但什么是事實?隨著新聞歷史從政黨報刊年代走到激進勞工報刊再進入大眾化的通俗商業(yè)媒體時代,新聞報道的模式也歷經了從硬新聞到解釋性新聞再到批判性新聞的轉變,其間事實從“有聞必錄”轉向“選擇性篩選”再進入“本質真實”的深層。為了進一步使“事實”成為新聞報道的行規(guī),“真實”、“客觀”、“公正”、“平衡”等標準相繼成為衡量事實的基準線,但囿于體制背后的權力斗爭,事實又往往在這些貌似專業(yè)化準則的掩護下淪為或煽動危機、或推行霸權、或普及市場自由主義的工具。

在西方新聞界,最早將“新聞”、“自由”、“事實”、“客觀性”等概念納入理論觀察視野的是美國著名專欄作家、記者沃爾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他在1920年出版的《自由與新聞》(Liberty and the News)一書中全面探討了新聞、事實與自由的關系問題,讓人們看到了新聞與新聞自由的“實體”所在?!皩嶓w”是亞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學》中提出的概念,即:“這里我所說‘底層’〈主題〉,是這樣的事物,其它一切事物皆為之云謂,而它自己則不為其它事物的云謂。作為事物的原始底層,這就被認為是最真切的本體,這樣,我們應得先決定底層的本性?!保?]這種解釋看似懸之又懸,但簡化表述后意為:實體代表一種更為本質、更為內在的存在,即本真的存在。將此概念引入新聞學領域,人們不禁會問,新聞的實體是什么?新聞自由的實體又是什么?李普曼在這本小冊子中的回答簡單而有力:新聞的實體是事實,新聞自由的實體是保護事實的真實性。事實上,這本于1920年第一次問世的珍貴書冊是李普曼三十歲時撰寫而成的。當時,他對民主理念滿懷執(zhí)著的信仰,這種信仰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就滲透于他的文字與寫作之中,雖然本書寫于88年前,但蘊于其中的事實、新聞與自由的報道觀卻是當下新聞記者與社會公眾需要共同反思的問題。

1918年11月11日,德國與協(xié)約國簽訂了停戰(zhàn)協(xié)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硝煙日趨散盡。一位美國記者被一家重要的新聞機構指派到巴黎和會現(xiàn)場,這名記者最想知道的新聞內容就是關于被扣留在地處蘇格蘭北部的斯卡珀灣(Scapa Flow)的德國艦隊是否會在北海(North Sea)沉沒。為了盡快得知這一事實的進展情況,他每天在會議現(xiàn)場來回奔走,但卻一無所獲。最后,他實在按捺不住,終于在事情還未有最終結果之前就搶先于路透社發(fā)出消息,宣稱德國艦隊將會沉沒。

如今看來,這件事情似乎只關乎一名記者的職業(yè)道德問題,但在20世紀初期的李普曼眼中,“上百萬美國人曾經獲知的所有關于和會的消息來源于這名記者以上述行為方式做出的報道,當我在表述這一現(xiàn)象時,我只是正在陳述一個報道方式還較為溫和的人物”。[2]細細品究此句的言外之意即能明白,李普曼認為像這樣失真的新聞報道在一戰(zhàn)期間比比皆是,且已成為當時美國新聞界的家常便飯。面對這般歷史現(xiàn)實,世人會不解地問道:美國新聞界在一戰(zhàn)期間為何會表現(xiàn)得如此激進與焦躁不安呢?

1914年6月,奧匈帝國皇儲在薩拉熱窩被刺,一戰(zhàn)引爆。此時,李普曼正擔任《新共和》(New Republic)雜志的撰稿人。當時,美國因循傳統(tǒng)的中立政策而使本國涉身于戰(zhàn)爭之外,但隨后迫于德國“無限制潛艇戰(zhàn)”的侵襲和經濟上的壓力,最終于1917年4月7日對德宣戰(zhàn)。戰(zhàn)爭開始后,李普曼隨即被豪斯上校秘密調入政府咨詢小組,參與起草威爾遜總統(tǒng)提出的“十四點計劃”,但后來由于受到英法秘密協(xié)定的干擾,以及國內參議院的反對,“十四點計劃”最終流產。巴黎和會的消息傳來,李普曼對談判結果深感憂慮與憤怒。在失望之余,李普曼反觀新聞界,由于戰(zhàn)爭期間曾在“美國情報調查局”供職,他深刻感悟到在“國家利益”的感召與強制性新聞檢查下,新聞界充斥著宣傳、欺騙與謊言,“傳統(tǒng)的言論自由和意見自由沒有建立在一個牢固的根基之上”。

1919年春,李普曼在給《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 Monthly)的編輯埃勒里·塞奇維克的信中寫道:“我發(fā)現(xiàn)輿論是可以被左右的,因此我決定寫一篇長文,全面地探討一下在新的情況下,思想和言論自由是如何表現(xiàn)自己的,以及由此產生的新的問題。我的這一想法是逐步形成的,這是因為我和官方的宣傳機器打過一些交道,也是由于我試圖重新闡述一下,在由政府進行統(tǒng)治這種現(xiàn)代社會條件下,和在具備了如何操縱人們頭腦這種現(xiàn)代知識的情況下,思想自由這一問題又是如何表現(xiàn)自己的?!保?]到了秋季,李普曼完成的兩篇文章刊登在《大西洋月刊》上,后來,李普曼又寫了第三篇文章,幾個月后,三篇文章合在一起出了單行本,取名為《自由與新聞》(Liberty and the News)。

這本小冊子遠沒有《輿論學》出名,甚至可以說它處于被許多人遺忘的角落,但是在李普曼所有的著述中,它卻是一部具有思想變遷意義的關鍵著作。因為在文章中,他認為公眾輿論大體上不是對事實的反映,而且對存在于外部世界與公眾之間的“擬態(tài)環(huán)境”(pseudo-environment)的反映,因此,他強烈譴責“那些未經分析的文字所具有的欺騙性”。在當時,李普曼認為公眾之所以不能正確認知事實,是因為新聞界沒有提供真實的信息。但隨后,李普曼又進一步產生疑惑:如果問題不僅僅是由新聞報道和政府干預所致,而是公眾在其形成輿論方式的性質方面出現(xiàn)問題,那又是怎樣一種情形呢?順著這條思路,1922年他完成了《輿論學》(Public Opinion),進而又在1925年出版了《幻影公眾》(The Phantom Public)。由此可見,浸于《自由與新聞》一書中的思想正是李普曼《輿論學》與《幻影公眾》兩書論點的基礎。如果說,《幻影公眾》是《輿論學》的續(xù)篇,那么說《自由與新聞》是《輿論學》的序曲卻一點也不為過。

在《自由與新聞》一書的英文標題中,李普曼用的是Liberty,而不是Freedom。這兩個在西方詞匯中都代表“自由”的用語是否意義對等可互為混用呢?細究一番卻發(fā)現(xiàn)事實非也。引用民國時代北大政治系教授張佛泉的話說,Liberty多指政治方面的保障,可以開列一張明晰的權利清單;而Freedom含義比較模糊,多指人意志的自主性,缺乏公認的標準。在西方古典自由主義那里,自由主要是Liberty 意義上的自由,它遠離了激情,像英國人的上嘴唇一樣緊繃。比如被嚴復翻譯為《群己權界論》的密爾的經典著作《論自由》,就叫On liberty;阿克頓、哈耶克等人口中的自由也多指Liberty。而華東師范大學教授許紀霖則認為,以柏林兩種自由的劃分,Liberty更像一種免予外力干預的消極的自由,但到密爾、特別是格林以后,自由的含義逐漸具有了積極的意味,有自我主宰、自我實現(xiàn)的氣質。從Liberty到Freedom,是從消極自由到積極自由;從英國的經驗主義到法國的浪漫主義;從古典的個人自由到現(xiàn)代廣泛的社會與經濟自由;甚至從自由主義右翼向自由主義左派傾斜。羅列了這么多關于兩詞之間的差異,李普曼在文中所述的自由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自由呢?“歷史學家們將回憶起教會享受特權從而豁免于批評的年代,也許他們將堅持認為,處于不受宗教束縛的社會中的新聞機構可能會因類似的理由而像當年的教會那樣免于遭到嚴格的審查”,[4]從這番論述中我們體悟到幾分自由是一種免于受到外界干涉的政治權利的意味。

說到對新聞機構的審查,這似乎是一個國家在非常時期里的必然行為,身陷一戰(zhàn)中的美國當然亦不例外。李普曼憎惡所有形式的新聞檢查制度,所以他訴諸于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的《論出版自由》(Areopagitica)與約翰·斯圖爾特·密爾(John Stuart Mill)的《論自由》(On Liberty)的思想傳統(tǒng),以此作為反擊新聞檢查制度的經典依據。

一個從抽象原則上論證自由的必要性,另一個從具體實踐的角度探討社會所能合法施用于個人的權力的性質和限制,盡管彌爾頓和密爾兩人對自由論述的側重點不同,但都認為自由取決于報刊不受檢查和威脅,他們主要擔心的是出版自由、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以及如何界定自由的邊界等問題。但在20世紀初的美國民主社會中,這是個完全不同的問題,因為報刊已取得自由的合法性,但仍不能履行其職責,這是為什么呢?李普曼認為,這是因為在當時不存在報刊自由賴以生存的基石——真實的事實。

作為一名記者,李普曼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先驗主義者,他的思想與觀點深深扎根于事實。然而一戰(zhàn)期間的親歷親聞,讓他看到了不以真實報道為業(yè)而以謊言和欺騙為業(yè)的新聞界,于是他提出質疑:“當意見的自由顯現(xiàn)成為錯誤的自由、幻覺的自由和曲解的自由,那么這種自由幾乎不可能激發(fā)出比自由本身所代表的更大利益,這種意見的自由是完全抽象化的自由,是對主智主義思想的過度改良?!保?]為了喚起人們對事實這一新聞實體的感悟,李普曼在《自由與新聞》一書中試圖闡釋三個疑問:新聞最高級的法律準則是什么?現(xiàn)代自由意味著什么?如何拯救自由的危機?

按照理查德·華德萊(Richard Whately)主教的教義來說,把事實放在第一位還是第二位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面對這個二選一的問題,不同時期的不同媒體做出了不同的抉擇。美國歷史上的第一份報紙《公共事件》(Publick Occurrences)在1690年9月25日出版時選擇將事實放在第一位,正因為它刊登了它所目睹和了解的真相,該報的創(chuàng)刊號即成為了其告別新聞界舞臺的最后演出。200多年之后的美國報刊,當身處一戰(zhàn)的特殊時期,它們卻認為事實應該讓位于國家利益而屈居第二位,于是它們得到了生存的通行證。面對這種不同選擇造成的反差,李普曼根據霍爾姆斯大法官(Justice Holmes)的憲法理論“事實是人們愿望賴以實現(xiàn)的唯一根基”做出判斷:“只要那些提供新聞的人將自己的信念解釋為比事實更高級的法律,那么他們就是在攻擊我們憲法體系的根基。在新聞工作中,沒有比告知真相與羞辱惡人更高級的法律準則了?!保?]當然,歸納出新聞的高級的法律準則,的確是一個認識上的突破,但一戰(zhàn)前后的美國報刊是否遵從了這條準則呢?當然沒有。于是,李普曼進而認定:當前西方的民主危機在于新聞業(yè)的危機,說得再確切些,現(xiàn)代民主的危機在于新聞業(yè)中事實的匱乏。

事實為什么會匱乏?美國的第一憲法修正案(The First Amendment)不是已經為報刊自由的合法性提供法律保障了嗎?真相遠非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在李普曼的記憶中,“自由的學說在嚴峻的考驗下無一例外不成為其它理念的附屬品。自由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為實現(xiàn)其他目的的手段?!保?]既然如此,那現(xiàn)代自由的真正意蘊究竟為何?

其一,自由不是指寬容彌爾頓提出的所謂“無關緊要的差異”。這個概念是彌爾頓為自由申辯的核心要點,他希望自由意見的獲允范圍包括某些新教教派之間的“和諧差異”,只要這些“和諧差異”對行為和道德沒有真正的影響。于是,彌爾頓得出結論:某些教義間的沖突因為不重要所以可以寬容。以這種邏輯推而廣之即意為:當人類不感到害怕時,他們就不害怕意見;反之,當他們沒有安全感而感到恐懼時,他們就會懼怕任何看上去似乎是煽動性的言論或事物。作為清教主義的詩人與革命家,彌爾頓的自由意識深深植根于他的宗教理念,而較少建立在他對于自由價值的認識上。在李普曼看來,在一個公眾輿論具有決定權的社會中,意見形成中有價值的要素沒有哪一個可能真正是無關緊要的差異,當社會意見很敏感且具有決定意義時,這種對自由的寬容標準就不起作用了,因此,“‘無關緊要的差異’概念作為自由的傳統(tǒng)核心是一個如此缺乏活力且不真實的原則,以至于它無法保護自由的目的所在,自由的目標在于營造健康的環(huán)境,在這個環(huán)境中,人們可以通過判斷和質問成功的組織人類的生活”。[8]

其二,自由也不意味著“當發(fā)表意見的情況足以使意見的發(fā)表成為指向某種禍害的積極煽動時,也要失去其特權的”。密爾為自由爭辯的理論前提是,當社會禁令下的大多數(shù)意見對社會并沒有利害沖突時,不應該對這些意見加以阻撓,但如果意見會直接影響社會秩序時,個人的自由就應當被限制,因為他不能使自己因干擾到其他人而成為一種他人眼中的麻煩。由此可見,雖然密爾相信對于他堅定宣揚自由的論據,人們能夠真誠的為己所用,但事實上,密爾對自由界限的規(guī)定卻常常成為了社會壓制自由的借口,德布斯(Debs)與海伍德(Haywood)的案例就是詮釋適用密爾對自由界定的最好注腳。

雖然李普曼的自由思想同彌爾頓和密爾所倡導的自由精神有一脈相承之處,但對于兩位前人論證的觀點和邏輯李普曼卻仍有保留。在他看來,他們對于自由的爭論只是將自由作為手段而非目的,所以幾乎很少切實關系到自由本身的存在問題。因此,一戰(zhàn)期間人們看到了自由的另一種畸變:“如果我說的是關于日本的謊言,沒有人會懲罰我。我能宣稱每一個日本男仆都是一個后備軍人,或者日本的每一個藝術商店都是動員中心,我有特權不受言論檢查。如果我們的社會應該對日本存在敵意,那么我撒謊越多就會越受歡迎。如果我斷言日本人秘密的喝小孩子的血,日本婦女是不貞潔的,日本人畢竟不是人類種族的分支,我保證大多數(shù)報紙將渴望發(fā)表這些言論,而且我可以在全國的教堂里舉行意見聽證會。”[9]在戰(zhàn)爭的特殊時期,許多報道在“愛國主義”口號的感召下充斥著這類謊言,公眾無法了解事實的真相,在這里,自由成為了撒謊的自由,成為了為實現(xiàn)特定宣傳目的的工具,是印證“目的使手段合理”的又一樁個案。

除了將自由作為手段外,還有其它原因導致人們無法了解事實的真相。首先,記者的個人能力有限,他不可能親眼目睹所有他報道的事實,即使經歷了,也會產生“以偏概全”的現(xiàn)象,為了彌補不足,他必須依賴那些能誠實講述事實的目擊者,但目擊者的數(shù)量既偶然又不充分;其次,戰(zhàn)時的新聞審查制度削弱了真實的可能性與全面性;最后,當新聞到達編輯手中之后,新聞被編輯用一種習慣性的程式化標準進行了處理。

真相經歷重重關卡后,造就了這樣一種現(xiàn)實:公眾失去了與客觀事實之間的聯(lián)系。當我們失去意見自由賴以存在的事實依據后,自由被架空了,成為了虛無的自由。如何來拯救自由呢?李普曼認為,必須轉移自由爭辯的方向,“我們不可能通過頒布一系列許可令和禁令來成功的界定自由或成功的實現(xiàn)自由,因為這種做法有利于意見的形式而忽略了意見的內容。最重要原因是,這種做法是試圖從意見的角度來界定意見的自由,這是一種循環(huán)且缺乏想象力的邏輯。只有在人類生活的主要事務中搜尋自由的原則,才能獲得一種有用的關于自由的定義。也就是說,自由是在人們培養(yǎng)自我的反應力并且學習控制周遭環(huán)境的過程中獲得。在這種觀點中,我們要采取措施以保護和增加采取行動所依據的信息的真實性,這些保護和增加信息真實性的措施就叫做自由?!保?0]

為了實現(xiàn)這種自由,李普曼認為,必須將報紙行業(yè)從一個隨意的商業(yè)轉變?yōu)橐粋€規(guī)范的職業(yè),并下決心為社會輸送一批真正的新聞人才,他們不是會挖掘新聞的聰明人,而是有耐心、無懼怕的理性人,可以通過詳細分析來探究世界究竟是什么。通過將這種全新的新聞專業(yè)人才輸送到新聞機構中,新聞業(yè)的職業(yè)高貴性會得到社會的公開認可,從而使新聞業(yè)不再是無能力者的避風港,而是優(yōu)勝劣汰的競爭行業(yè)。總之,對新聞業(yè)的拯救在于兩件事情:“最根本的目標是,將具有新觀點和受過新訓練的人才注入新聞機構之中;立即需要行動的目標是,集中獨立自主的社會力量以反抗新聞機構中墨守工作常規(guī)人士自滿與糟糕的服務。當我們學會謙卑,當我們學會尋找真相、揭示真相、發(fā)表真相,當真相與不確定迷惑中的爭辯特權相比,我們更關心真相時,我們將會取得進步?!保?1]

將上述三個疑問綜合起來,李普曼為我們構筑了這樣一幅事實、新聞與自由的全景:新聞自由的高級法原則是告知事實與羞辱惡人,但是囿于傳統(tǒng)的通過劃分自由與許可之間的界限來規(guī)范自由的方式,人們只注重了自由的形式而忽視了自由的內容,自由有時甚至淪為“目的使手段合理”的范本,因此,李普曼認為真正的自由在于保護消息來源,以確保公眾能自由接近事實真相,為此,培養(yǎng)專業(yè)的記者隊伍,并將報紙行業(yè)從一個隨意的商業(yè)轉變成為一個規(guī)范的職業(yè),是拯救新聞自由的必經之路。

身處20世紀初期的美國,李普曼在當時料定,這條轉變之路還很遙遠,回到時隔近一個世紀之后的今天,以美國為主導的西方新聞界實現(xiàn)了李普曼筆下事實、新聞與自由之關系的藍圖了嗎?前景是憂多過于喜。

喜是指,自李普曼發(fā)表了《自由與新聞》的小冊子后,美國正式的新聞道德建設逐漸展開。1922年美國報紙主編協(xié)會(The American Society of Newspaper Editors)成立,1923年該協(xié)會在其年會上通過了由《紐約環(huán)球報》創(chuàng)辦人查爾斯·賴特(CharlesWright)執(zhí)筆的《新聞規(guī)約》(Canons of Journalism)。隨后,全美各新聞職業(yè)團體也紛紛制訂出各自的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其中以1934年美國記者公會通過的《記者道德律》最為著名。這些行業(yè)性的新聞道德規(guī)范的問世,標志著美國新聞道德建設規(guī)范框架的基本確立,也為以后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新聞道德建設提供了寶貴的鏡鑒。1929年,李普曼出版了《道德序論》(A Preface to Morals)一書,他再次將專業(yè)化與新聞道德結合起來。然而,最終成為西方新聞職業(yè)道德建設理論核心的是“社會責任論”,它于1947年春由美國新聞自由委員會首倡,要求報道新聞必須正確而有意議,如若報業(yè)不履行它的社會責任,社會團體及政府應強迫其擔負責任。社會責任論問世后,美國新聞自律的道德信條獲得了理論上的支撐,新聞行業(yè)開始構建較為完善的新聞自律體系,如新聞媒介評論運動的興起、愈來愈多新聞與傳播系科開設新聞道德課程以加強新聞道德教育、學者將新聞道德的研究重點轉向潛在的新聞道德意識等等。[12]

憂的是,雖然西方的新聞道德建設取得進步,但約翰·赫爾頓的《美國新聞道德問題種種》、赫伯特·阿特休爾(J. Herbert Altschull)的《權力的媒介》(Agents of Power)、尼古拉斯·柯瑞奇(Nicholas Coleridge)的《紙老虎:操縱言論自由的人》(Paper Tigers: Latest Greatest Newspaper Tycoons and How They Won the World)、大衛(wèi)·哈柏斯塔姆David Halberstam的《媒介與權勢:誰掌管美國》(The Powers That Be)、W.蘭斯·班尼特(W.Lance Bennett)的《新聞:政治的幻象》(News, the politics of illusion)等文著,以及西方新聞界在戰(zhàn)爭報道(如越南戰(zhàn)爭、科索沃戰(zhàn)爭、阿富汗戰(zhàn)爭、伊拉克戰(zhàn)爭等)與沖突事件報道中的種種表現(xiàn)似乎都在告誡我們,西方的新聞機構雖然已經成為一個專業(yè)人才濟濟的競爭行業(yè),但職業(yè)規(guī)范性的實現(xiàn)并未擺脫商業(yè)性質的外衣,保護事實真實性的自由受到政治、資本等各種力量的侵蝕。因此,人們不禁會問,李普曼筆下的事實、新聞與自由之關系藍圖是過時的烏托邦式的理想嗎?

從理論層面來看,將新聞的高級法論定為揭示事實的真相,并視保護新聞真實性為新聞自由的精髓,這種理念不僅清晰的呈現(xiàn)了事實、新聞與自由之間的關系問題,而且在當時一戰(zhàn)前后還增強了新聞機構的獨立性并促進了新聞專業(yè)化的形成,因此,當“李普曼總是試圖竭盡全力使公眾對發(fā)生在他們周圍的事情保持警醒” [13]之時,他在《自由與新聞》中的論說絕對具有長效的參考價值,不僅是對美國,也是對世界各國的新聞界,這種跨世紀的理論借鑒意義是李普曼本人在上個世紀都未曾預料到的。但是,當李普曼將保護新聞事實的希望寄于專業(yè)人才和行業(yè)規(guī)范的建立上時,他的新聞報道觀在現(xiàn)世遭遇了尷尬:西方的新聞規(guī)范不是生存于真空之中,在政治、資本、公眾三方力量的角逐中,記者的專業(yè)操守和新聞界的行業(yè)規(guī)范有時會成為政治與資本力量構聯(lián)后利用的幌子,最后的結果是,公眾離事實越來越遠,這一點從西方媒體對今年3月發(fā)生的西藏騷亂的新聞報道中可窺見一斑。

究竟該如何看待李普曼對專業(yè)規(guī)范的建構期望與現(xiàn)實的落差呢?一方面,如果將新聞客觀性視為一種話語體制,那么鑒于傳媒形式和職業(yè)規(guī)范的內在法規(guī),客觀性確實意味著相對于外在力量的一定程度的獨立性;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將新聞放回傳播體制中并將其置于整個社會的權力關系里時,客觀性便易于成為權力角逐的面具。正如加拿大西蒙·弗雷澤大學傳播學院教授趙月枝分析所言。首先,西方媒體的報道原則是由國家利益、主流意識形態(tài)、商業(yè)利益和記者作為中產社會階層自身的社會利益決定的,在其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議會政治框架內,客觀性是存在的,但超越國家利益、超越意識形態(tài)的客觀性是沒有的;其次,西方完成了主流價值的社會化過程,國家意志已經通過其教育體系、媒體法規(guī)體系、媒體的職業(yè)規(guī)范、新聞機構的選人機制和記者的“社會化”機制轉化為媒體的主流價值,它們是為統(tǒng)治階級利益服務的;最后,由于新聞客觀性的理念和操作方法是在一個由專業(yè)化的新聞機構組成的體系框架內孕育的,在這個體系內,新聞工作者是有特定技能、信奉倫理道德的專業(yè)人士,享有不受國家控制的自主權,雖然西方記者從來就不是與醫(yī)生和律師一樣的自由職業(yè)人,而是商業(yè)媒體的“知識勞工”,但是,對客觀性的標榜和有選擇的實踐成了他們確立自己在政治上獨立于黨派和其他社會利益、在經濟上獨立于媒體的商業(yè)利益的專業(yè)地位,使其在社會地位和文化身份認同上把自己定位于像其它的中產階級職業(yè)群體(醫(yī)生,律師和學者)一樣的獨立于社會的階級利益之上的“社會中層”,因此,客觀性在為記者爭取相對于政府和資本的獨立性提供了依據和自身社會地位的合法性的同時,不僅掩蓋了他們自身的社會利益和新聞與權力的關系,而且最終也掩蓋了西方新聞與西方占統(tǒng)治地位的政治經濟利益的關系。[14]

面對上述理想與現(xiàn)實的鴻溝,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公民新聞”、“獨立媒介”等公民參與、重建事實的運動在許多國家興起,保護新聞事實的自由不再只是新聞記者的職責,而是公眾和社會共同參與和行動的目標,這與李普曼在《自由與新聞》之后的著述——《輿論學》及《幻影公眾》中對公眾理性思想的質疑形成了對照。在西藏騷亂的新聞報道上,當全球媒體都聚焦呈現(xiàn)各自眼中的“事實”時,公眾通過互聯(lián)網發(fā)現(xiàn)了“事實”中的不實與張冠李戴之現(xiàn)象,公眾的參與呈現(xiàn)了主流媒體“事實”的另一面。但是,新聞的專業(yè)主義、公眾的參與式民主真能重新建構事實、新聞與自由之間的關系嗎?如果個人或集體的主體性無法擺脫背后更強大的政治、資本力量的主導性,那么如何能確保作為新聞實體的事實的呈現(xiàn)呢?如何能確保作為新聞自由實體的維護新聞真實性的實踐呢?這是李普曼新聞報道觀遭遇現(xiàn)世困境后遺留下來的思考。

參考文獻:

[1][2]Walter Lippmann. Liberty and the News. Transaction Publishers:New Brunswick(U.S.A)and London(U.K),1995.

[3][美]羅納德·斯蒂爾著,于濱等譯.李普曼傳[M],北京:新華出版社,1982.

[4][5][6][7][8][9][10][11]Walter Lippmann. Liberty and the News. Transaction Publishers:New Brunswick(U.S.A)and London(U.K),1995.

[12]胡忠青,肖志峰.西方新聞自律的理論與實踐對我國新 聞道德建設的啟示[J].今傳媒, 2006,(6).

[13]Walter Lippmann. Liberty and the News. Transaction Publishers:New Brunswick(U.S.A)and London(U.K),1995.

[14]楊士龍.中國新聞教育需要反思——加拿大傳播學學 者趙月枝http://yangshilong.blshe.com/archives/405/2008.

責任編輯劉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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