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保林/文 劉慧文/評
進城多年了,我總是時刻想起我的老家,更想念那棵五人合圍的柿子樹。
那是一棵偉岸、綺麗的大樹。主干筆直,約2米高處,生了個丫,由一棵變成了兩棵;其中一個分枝離地面只有一人高,橫空出世,像條長虹。一個四季,樹上樹下,生機勃勃。春天,樹葉蒼翠欲滴,含苞欲放,搖曳著一樹春光,成了鳥兒尋偶嬉戲和蜜蜂采蜜之處。夏天,青果累累,掛滿枝頭,陽光從樹葉滲透出來,柔柔軟軟,呈現(xiàn)著青春的美姿;下雨時,只聞樹上篤篤響,卻只滴下幾點兒,美極了。秋天一派繽紛,一個個鮮紅的果子,像一盞盞小紅燈籠,藏身于斑斕多姿的金黃色葉間,飄出一陣陣香味。冬天,樹枝光了,露出結(jié)實的身軀,最美還是雪天,銀裝素裹,簡直成了一棵銀樹。
樹下是我們的生活區(qū),又是我們娃娃們的游戲場所。一清早,太陽剛?cè)炯t了樹尖,樹下便忙開了。大人們洗衣、做飯、備家具。小孩們割豬草、拾牛糞。各司其職,忙得不亦樂乎。早飯后,爺爺將一根藤條煙袋桿往嘴里一銜,要我給他點上火,坐在樹根上,悠閑自得地吐著煙圈兒,摸著山羊胡,給我們講故事。記得有一次,我問爺爺這棵樹是哪年長出來的?爺爺笑了笑,神秘地說:“我也弄不清,只記得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曾問過爺爺,他說,他一出生就看到樹有這么大?!?/p>
有時故事聽膩了,我們幾個光屁股娃娃,便揪著那個橫枝打吊吊,樹枝一彈一彈的,悠悠然,飄飄然。這時,我想起爺爺講的朱元璋的詠蛙詩:“獨坐井畔似虎形,綠陰樹下掌乾坤。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出聲。”這樹下,不就是我們的“乾坤”嗎?
晚間,樹下是最熱鬧的地方,尤其是夏天,這里成了乘涼、游樂的佳境。左鄰右舍的男女老少,都帶上板凳、茶杯,男人搖著扇子,在樹下聊天,女人則借著涼風(fēng),織毛衣,納鞋底,邊干活,邊聽人講故事,算計算計今年的收成。一個接一個笑話,從樹間滲出,回旋于空中。我們一些小伙伴,便穿插其間捉迷藏。有次不慎將張三爺?shù)囊巫咏O倒,讓他跌了個腳朝天,討了一聲罵,我們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夜深了,人們還舍不得離去。
立秋后的第四天,是我家收柿子的傳統(tǒng)日子。這天爺爺搬把椅子坐在樹下,看著我父親收采。收摘柿子要用特殊工具,一根長的篙,一端安上一個小篾簍,一個一個收摘,以便完好無損地收進來。進屋后用罐子封好,約半個月后,當(dāng)柿子又紅又軟時,才能品嘗,那味兒又甜又香,比荔枝還要好吃!爺爺說:“柿子不能獨吃,要給鄰居送。金果果,銀果果,大家吃了多結(jié)果?!?/p>
如水的歲月匆匆而去,柿子樹在村子里許多人腦海中也許蕩無痕跡了。但在我記憶中仍有它的形象,它的影子,尤其我每次回到家時,它的高大身影就浮現(xiàn)在我們眼前。是它庇佑了我們一家人,我永遠忘不了它。
[簡評]這是一篇思鄉(xiāng)懷舊的散文。故鄉(xiāng)的柿樹既是感情的寄托物,又是本文的線索,串起作者對故鄉(xiāng)生活的回憶。作者通過柿樹,回憶起故鄉(xiāng)的人和事,寫出了故鄉(xiāng)的人情美,表達了作者對故鄉(xiāng)濃濃的情意。本文語言質(zhì)樸,自然流暢,字里行間融入了作者對故鄉(xiāng)的深情。
[作者單位:江西峽江中學(xué)]